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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啊,你告诉我早上为什么又把我踢下床我就先去教她。”他笑嘻嘻。

  她脸一变,扭头不搭腔,他笑着扳回她的肩。“别生气,我总得先把你教会,不然别人看了怎么想?”她思考了一下没反对。

  殷桥发现,她没在夏家被眷顾着长大,照理接触过各种人面,吃过不少亏,应该有一种社会化的机警,但某方面来说,只要诚挚以对,她是极容易哄顺的,并非一味地对人性抱持着怀疑。

  好比现在,他三言两语便让她相信了他的建议,认真地热身,站上新手练习板,反复做着平衡站姿和俯趴练习。他引导着她下了水,让她摇摇晃晃站上板面。有几度她因起伏较大的海浪摔下浪板,不厌其烦再爬上去,重复练习基本动作。良好的平衡感很快让她上了手,几段成功的滑行激发出她的玩心,她开怀大笑,得意地朝他警看一眼,那一眼又令她重心偏斜跌落海中,他留意到冲浪板似乎敲中她的脑门,快速游过去一把从水里捞起她。海水从她脸上滑退,阳光下,她无恙地咧嘴笑着:“我好像会了喔。”

  他微愕,轻抚她的脑门问:“不痛吗?”

  “不痛啊。”

  她撇开头,抓住冲浪板想再翻爬上去,发现动不了,他手臂勾着她腰肢没放,她提醒他:“好了,你可以过去了,她在那儿。”她面朝沙滩,他的哥儿们还在教授基本动作,趁机摆弄着两个女孩的四肢。

  “我玩一回再说。”他回到沙滩,径行拿起自己的浪板,快速滑进水里。

  他娴熟地操纵浪板,随着翻卷而来的浪头高低起伏,逆滑俯冲。他始终都在她圆周范围内,一面监看她的安全,但他的高超技巧太醒目,她视线不由得追随着他,停止了自己的练习。他看出了她眼里的艳羡,回到她身边,对她道:“你喜欢玩,我们下次再一起来吧。”

  她如梦初醒,摇头,“下次再说吧。”

  他明白她,她想起了来这里的初衷。

  那一晚她将背褥铺在地上自行睡下,把大床留给他,划清界线的意味浓厚。

  他不介意,他知道怎么回敬她。

  回到台北,隔不了几天两家为了婚事的筹备见面,整晚坐立不安不发一语的夏萝青把殷桥拉到角落,迫不及待问他:“你到底觉得何伶怎样?”

  他盘起双臂,一手撑着额角郑重思索,严肃地回答:“还是不行。”

  “为什么?”

  “我比较喜欢你的胸部。”

  “……”她咬着下唇瞪着他。

  “我说的是真的,穿上冲浪衣胸部线条还这么好看的女人不多。”

  “……”她大眼里透出了杀人前奏的狠戾。

  “而且上次试过了触感也不错——”

  “殷桥你闭嘴——”

  从角落爆出的喝叱震惊了一屋子人,顷刻间,客厅所有的声音被抽光了似的呈现尴尬的安静,这其中殷家双亲的表情最是精采,那是从万分惊异到不可置信到若有所思的复杂转换。

  夏翰青绷着冷面走过去,低叱:“小萝你这是干什么?”

  殷桥若无其事解释:“没事,我们在讨论是否公证结婚就可以了。”

  “那也不需要这么激动。”夏翰青十分不悦,妹妹的出格表现代表了夏家的教养失败。

  始作俑者的殷桥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险些笑翻。

  回去后他父亲却忍不住问了:“萝青平时是这样跟你相处的?”

  “差不多。”

  “你什么时候转性了?纵容一个女孩子对你使性子?”

   “有什么关系呢?她肯结婚就行了。”

  “这样可不行,你们私底下怎样我不管,在奶奶面前你得管好她。”

  他母亲却有不同的看法。

  从婚礼的筹办,到正式举行,那之间繁复细索的各项安排与枝节,夏萝青应殷母要求参予了,以独树一格的方式配合无间。

  他母亲有一天满脸狐疑对他道:“夏家这个小女儿,真让人摸不透。”

  “怎么了吗?”

  有关挑选婚纱及礼服的事宜两家说好夏家不参予,全权由殷母主导,那几天由他母亲带着夏萝青进行选样试穿。

  “真看不出来,这女孩乖巧得很呐,设计师问她喜欢哪一套图样,她全都说伯母眼光好,您觉得哪套适合就选哪套吧;试穿鞋子也是,问她哪双好,她说伯母挑中的一样好看,就选便宜的那双吧,完全不浪费时间;首饰就更别说了,她说她对珠宝没概念,买太好的送她是浪费,不如用婚纱公司提供的人造项链就行了。我还真不知怎么对她才不失礼呢。”

  殷桥听了大笑不已。他母亲不会明白,夏萝青不过是一心一意缩短她置身在婚礼细节的时间,对于打造人生第一次的梦幻婚礼,她根本没兴致。

  拍摄婚纱照前一天,殷桥找不着她,手机始终没接,公寓里没踪影,也没回夏家,他暗忖良久,找上夏翰青,“帮我找你舅,告诉我他现在在哪个工地。”

  “小萝不见了?别紧张,闹闹别扭罢了。”

  闹别扭他不在意,闹失踪可不行。

  他循着夏翰青给的地址找上门。

  那是一栋老旧公寓一楼,远远便听见电钻凌迟水泥墙的刺耳声。他跨进施工现场,整个空间拆除似已进行至一半,四面墙都看得见裸砖,尘埃在空气中涌动,各式破坏性噪音震耳欲聋,几名工人来回走动,搬运一麻袋一麻袋的废弃水泥块,瞥见他出现在门口,面面相觑。他的白领形象太惹眼,这不像他该来的地方,一名工人直接上前询问:“先生找谁?”

  “夏萝青,一个女孩子。”

  工人歪着头寻思,拍了一下脑袋。“啊,是老李的外甥女啦,她舅叫她小罗,我还以为她姓罗,在里面。”手指着走道另一端。

  皮鞋踩在石砾上,殷桥得随时注意有没有散落的锈铁钉伤足。他屏住呼吸,空气中飞扬着散落的泥灰,他万分纳闷夏萝青是如何在这种环境待下来的?

  穿越两间无人房间,在一道木造隔间墙前,他找到了夏萝青。

  她穿着权充工作服的旧衣裤,戴着透明防护眼置和口罩,两手握着大型铁髓的长柄,高举双臂,往木造墙奋力捶击,砸出个陡大的凹陷,不够劲道,挥警再砸,终于凿穿墙身。旁边走过一名收拾碎木条的妇人,发现了位立观望的殷桥,拍拍夏萝青的背。她停止动作,回过头,看见殷桥,呆楞,铁落地。

  “为什么不回电话?”他问。

  她拿下耳塞,他又问了一遍,她听见了,卸载眼罩和口罩,透口大气。

  “和我结婚让你这么为难吗?”他打量她。

  “没事,心情有点乱而已。”鞋尖戳着地上的石砾。

  “来这里可以好过一点吗?你舅舅应该不需要你帮忙了吧?”

  高分贝电钻声忽然暂停,他听见工人大声吆喝休息去了。

  突来的清静,耳朵有点嗡嗡作响,夏萝青用手背抹去从额上涔涔流下的汗液,汗水和进了泥灰,整张脸糊得像花猫。殷桥轻笑,不畏脏,举起自己雪白的衣袖为她擦拭,一边嘱咐:“以后别来了,工地不安全。”

  他为她轻易沾污袖口似乎令她不太自在,她别开脸,走到窗边,沉默了一分钟,脱去左手套,摊开五指,让他端详,“看到小指头没,是不是怪怪的不太直?”

  他俯近细察,骨节处有个凸点,乍看整根小指微弯,“是有一点。”

  “这是我外公打出来的。”她语出惊人。

  “不会吧?”他吃了一惊,这是要多大的怒意才下得了手?

  “那是我小四时候的事了。那一阵子,流行一种小女生爱戴的星星手链,漂亮极了,文具店有卖,忘了多少钱,不是太贵,但我没什么零用钱,缠着外公要,他怎么都不肯,问我哥要,他说那是废物,他只肯买书给我。班上有几个女生每天都在炫耀,我看了很羡慕,想要得不得了。有一次上体育课跑操场,我在跑道上捡到一条链子,高兴极了,回家把玩不了多久,第天就听到同学们在谈有人不见了链子。当时链子就在我铅笔盒里,我挣扎了半天,舍不得拿出来,想说再让我玩一天,我定还给那位同学。接下来你一定猜得到,有人看见了我铅笔盒里那条链子,直接告诉那位同学,然后再向老师报告,老师检查了我的铅笔盒后打电话到家里。那天晚上,外公用一根木条使劲打我两只手掌,打到我手没了知觉,之后有两天我端不起饭碗吃饭,也没法拿笔。我外公说,他要我永远记住,不属于我的东西永远不要奢想,就算拿到了也不是我的。”说完,她看着殷桥,“我记住了,从此没再违背过我外公的话。”

  他完全不解,她一反常态,娓娓道来童年一件不算愉快的回忆,到底是想传达什么?他说:“你外公反应过度了,一个小女孩不该被这么严厉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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