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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没有别句?”

  她咬紧唇,脸色苍白却不吭声,直到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仲威,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政平走了进来。

  “她不在这里,我会好一点。”南仲威毫不客气地道:“二叔,她既然已经没事,让她出院回家静养就好。”

  陆政平闻言,嘴角抽了两下,随即轻咳了声。“仲威,你要记住姿颖失去记忆,恐怕连最基本的生活方式都给忘了,你说话……温柔一点。”

  “二叔,我已经很温柔了。”他笑着,神色狰狞。

  陆政平苦笑了下,见陆姿颖头都快垂到地上了,凑近南仲威,压低声音道:“姿颖失去记忆后,恐怕对环境感到陌生而心生恐惧,别说你,下午带她去做产检时,她怎么也不肯掀开衣服,结果……踢坏了一台超音波,所以她对你……纯粹只是一种单纯的反射条件,你不要乱想。”

  南仲威闻言,不禁叹了口气,感觉胸口又隐隐作痛了起来,眉头微微皱着。

  为什么她失去记忆之后会变成一个暴力女?难道说——“二叔,你有没有仔细地检查她的大脑,我听说有人好像伤到大脑哪处,醒来后个性一百八十度转变。”他怀疑陆姿颖是撞到同样的地方,有必要详加检查。

  “她没有撞到头,脑部断层没问题,她现在应该只是缺乏安全感,你对她……再多一点耐心,毕竟她现在怀孕了,情绪起伏总是比较大。”

  南仲威乏力地叹了口气。失忆又怀孕,难道这就是造成她个性丕变的主因?

  瞥了眼陆姿颖,就见她似乎听到自己怀孕,脸色铁青地直瞅着自己。“二叔,你没跟她说她怀孕的事吗?”

  “她的情况不稳,我还没跟她说。”

  南仲威疲惫地闭上眼,真是一堆烦人的事,更令人厌恶的是胸口又开始随着呼吸而疼痛加剧。

  “二叔,我昏了过去,还有摔伤哪里吗?”

  “没有,我帮你做过检查,你只是因为瞬间的疼痛又加上镇定药效才会昏过去,严格说起来应该是睡着。”

  “那好,我应该继续吃药。”好好地吃药入睡,暂时将这些烦人的事丢到一边。

  “好吧,庆余替你准备了晚餐,你吃过之后顺便把药给吃了。”陆政平将放了药锭的小杯搁在柜子上。

  南仲威轻点着头,待陆政平一走,包庆余动作利落地替他调整病床的角度,让他可以舒服地半卧坐着,随即快手将保温盒摆上移动茶几上。

  东西一摆定,南仲威瞥见陆姿颖像抹幽魂般地无声靠近,自动自发地拿起汤匙,喂食着他。

  虽说她的神色不变,但他确定她是心不在焉的。

  为什么呢?“……陆姿颖,我已经吞了好几口的饭了,给点菜行不行?”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他可以想见她的处境,记忆是一片荒芜,但却有人告诉她,她有丈夫甚至还怀有孩子,一时间接受不了是在所难免,但也该有点限度吧。

  周持南回神,赶忙舀了菜送进他嘴里,又随即走神。

  第一次清醒时,她恍恍惚惚之间便听见二叔提及怀孕的事,但她没听清楚,没搞懂怀孕的人是谁,如今证实怀孕的人是自己,她真的是无法接受。

  她还没许人呢,爹都说了,她可以不出阁,一辈子让他养着,可谁知道她现在竟怀了身孕……

  不对,有身孕的是陆姿颖,她又不是陆姿颖……

  “喂……不要再塞了,咳咳咳……”被连塞几口菜,噎得咳出声的南仲威,浓眉瞬间攒起,觉得胸口像是要裂开般地痛楚。

  周持南听他咳着,赶忙放下食盒,到柜子上替他取来一杯水。

  他勉为其难地喝了口开水,觉得这开水有股味道,但也没多细想,就当自己是连着几日吃药,味觉多少有点改变。

  周持南顺手也替安静用膳的包庆余和易稚青送上两杯水。

  “姿颖,这水为什么要先倒在杯子里?”包庆余不解问着,嘴正渴,喝了口水,眉头却不禁微皱,这医院的饮水机质量愈来愈差了。

  “因为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装,瞧见有杯子就先装上,省得跑来跑去。”周持南有问必答,走回位子上准备继续喂饭。

  易稚青听出端倪,低声问:“你上哪装的水?”房里就有饮水机了,哪里需要跑来跑去?

  “洗手间的温水。”很方便的,杯子才刚移过去,水就自动跑出来了。

  瞬间,包庆余喷出嘴中残留的水,易稚青动作飞快地跳到一边,而南仲威则是脸色铁青得可怕,沉声道:“庆余,替我找个看护……我不想死在她手中!”

  第3章(1)

  周持南遭逢人生最大的挫败。

  挫败之大,大到完全抹灭她成为人母的恐惧,大到她坐在比马车跑得还快还稳的大铁盒里,都忘了害怕,因为她万分羞愧,倍感耻辱。

  就算她拚命地记,把别人说过的话,听过一遍就记下,但所知所闻远不及这广袤世界的小小一角。这个世界和她所处的世界相差太大,尽管娘曾经跟她说过一些,但娘说的,在这儿真的派不上用场……

  于是乎,在南仲威住院的几天里,看护将两人隔开,她被严禁出现在他身边三公尺内,可怜她连三公尺是多远都不知道,一旦跨进界限里,他,这个应该说是她夫君的无情男人,会立刻用杀人的目光硬是将她逼到角落里。

  那目光像是在看只虫子,让她很受伤,非常受伤。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被搁在掌心里呵护着,身边的每个人都疼宠着自己,从没有人拿和他一样的目光逼着自己走开。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虽犯了错,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还在学习,他总得给她机会证明她是无心犯错。

  庆幸的是他出院了,而且坚持不需要看护,如此一来,她定能一雪前耻!

  不管怎样,绝不能辱没了爹娘之名!

  “仲威,你先别动,等我一下。”负责开车的包庆余早已通过了大宅前的镂花铁门,下了车先打开后车箱,取出折迭的轮椅,准备就绪后,才开了车门将南仲威给扶坐在轮椅上头。

  周持南眼见南仲威下车,随即从已打开的车门跨了出去,问她坐他们口中的车子到底有什么感觉,她只能说,她满脑子待雪的耻辱,压根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而这里——

  她定睛一瞧,只觉得这里的建筑真的很不一样。

  先前离开医院时,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住在那么高的楼层里,而车子逐渐离开医院时,宽敞的街上是满满的车,还有两轮可以跑的车,两列建筑物高得她必须仰着头才能看清到底有多高,而建筑物外头又是满满的人……

  车多人多,好吵。

  她才知道原来医院病房里的安静是多么难能可贵,不过这里——有一大片花园延伸到眼前那栋白墙的房屋,大约有三层楼高吧,和她以往住的五进屋相比,这里只有一栋房舍,显得单薄了些。

  不过这片花园林地,有点像家的小院,让她稍微安心。

  “喂,走了,你在发什么愣?”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易稚青,碰的一声关车门,头也不回地跟上前头两人。

  周持南闻言,快步跟上,但才走了几步,易稚青又猛地回头,神色不耐地道:“关车门。”

  她愣了下,想起易稚青刚刚是关了车门,于是她踅回,用力地碰的一声,力道之大让高级房车竟剧烈摇晃了起来,十足地吓了易稚青一跳,半晌才回神,低骂道:“你有这么不满吗?”

  “咦?”不是要大大的碰一声吗?

  看着她读不出思绪又面无表情的脸,易稚青忍耐地闭了闭眼,甩动大波浪长发,踩着高跟鞋直朝屋子方向走去。

  周持南见状,只能快步跟上。

  一进屋,她便细细观察每个人,人家脱了鞋,她就跟着脱了鞋,往哪走,她就往哪走,而这里……好奇怪。

  要说是罗汉椅又不是,里头又摆了这么多座,可以猜想应该是招待客人之处,就像是一个偏厅或小厅,可再往前走……那张长桌长得真奇怪,不是方的也不是圆的,而是长形又往旁转了一块,椅子又长得那么高……那头又有那么高的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忖着,余光瞥见包庆余推着南仲威进右手边一间房,她跟着踏进,不禁吓了跳——这房子真是小,怎么卧房和偏厅都没隔条通廊?

  “仲南,你应该也累了,我扶你到床上躺一下。”

  南仲威神色确实有些萎靡,但大半原因是因为药。药不能不吃,可偏偏一吃了他就像是被拔掉电池一样没意识。

  应了声,便让包庆余扶着他到床上躺好。周持南望去,不禁道:“二叔不是说该拿枕头或抱枕类的东西塞在他的两侧吗?”

  她把陆政平的交代记得一清二楚,只可惜她不知道什么是抱枕,但他头枕着的那个应该就是枕头了吧,虽说材质不同,但功用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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