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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娘可以一直待在她身边。

  今天她被带去做了许许多多二叔说的检查,尽管惶恐不安,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不明的世界。

  而检查空档,她听见二叔说了不少关于他们之间的事,好比说,陆姿颖的父母在一年前出了意外双亡,所以他才会赶在百日内迎娶,算是完成当初双方长辈订下的亲事。

  而他早年丧母,二十岁那年父亲因为意外去世,许是没有父母在旁照料,他的个性独立而沉稳,继承的庞大家业,让他将工作摆在第一位,嘴巴是坏了点,但是个好相处的人。

  尽管她现在还感受不到他哪里好相处,但至少她得到一点线索,那就是——他姓南。

  第一眼看见他时,她就忍不住想,他的面容像爹。

  飞扬浓眉压着深邃黑眸,让整张脸显得立体而出色,教她忍不住想,他,会是弟弟那房的后代子孙还是有关联的人吗?

  如果是的话,她想要找到周家人,应该就不难了,毕竟周家和南家原本就是一家子。要是她能找到娘说的周湘,也许就能证实这一切,然后等她报恩之后……不知她能否回到爹娘身边。

  姑且不管结果如何,眼前的她势必得要继续扮演陆姿颖,既然大家都认为她是失忆,那她就继续假装失忆,暗暗学习。

  第2章(2)

  南仲威微眯起眼,发现她在车祸之后变成了狠角色,脸上像是覆着一层冰霜,教人读不出她的思绪,彷佛对他的嘲讽也没反应。

  以前的陆姿颖根本就不可能用这种平淡的口气跟他说话,她是怯懦的,总是躲在人后的,可眼前的她俨然像是被掉换了灵魂似的。

  “既然你这么想当老妈子,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周持南回神,“那就吃饭吧。”她打开保温盒,一口口地喂着他。

  用过饭后也吃了药,南仲威瞧她又将保温盒端回她自个儿的病床上吃着,这才发现她总是等他用完才开始吃,简直娴淑得犹如上个世纪的女人。

  “咦,你的点滴拿掉了?”他突道。

  “嗯,二叔说我一切都正常,已经不需要再打点滴,只是晚一点还有一些检查要进行。”当她瞧见那针抽出时,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晕了过去,但她是南安廉的女儿,怎能因为这丁点小事丢了爹的脸?

  “真的正常吗?要不要我跟你说,到底是要在哪小解?”他笑得万分恶劣。

  周持南怔了下,唯有耳垂微微的红显露了她慌乱的心情。

  这人真是坏……早上已经被易稚青姑娘笑过了,现在还拿出来提……

  不成,她得要镇定,不能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自乱阵脚,爹说了,只要不形于色,心就可以慢慢冷静,如此一来哪怕泰山崩于前,她都可以面不改色。

  “听不懂我的意思?”瞧她脸色更沉,他故意再问一次,就想知道失忆后的她底限有多深。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沉声问,下意识地绞扭着指。

  “我要小解。”他学她的说法,觉得这说法既文雅又诗意。

  “……然后呢?”

  “帮我,不然我要怎么上?”姑且不说他一手打着钢钉,一手打着点滴,他肋骨骨折,虽然可以下床,但是没人搀着,他怀疑自己会伤得更重。

  虽说有尿壶可以使用,但他不会允许自己使用。

  她暗抽了口气,忖了下问:“你身上有伤,适合下床吗?”

  “二叔说了,在可以容许的痛楚范围内,就尽可能地走动,要不然对伤势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也认同陆政平的说法,不想一直躺在这张该死的病床上。

  见无法打消他的念头,她只能压低声嗓问:“怎么帮?”这事也能帮的吗?

  “搀着我。”他没好气地道:“不然呢?”

  “喔……”她缓缓吁了口气。

  还好,只是搀着他而已,要不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帮。

  放下保温盒,她绕到他的床边,轻柔地扶着他让双脚落地,再慢慢地搀着他站起,就见他眉头拢了拢,浅而缓地吸了口气,才说:“走。”

  她配合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地搀着他到洗手间,就见他站在一座她一直以为是快干涸的井的东西面前,她马上明白这里才是小解之地。

  原来是这里!她暗暗记下了。

  “……你确定你还要站在这里?”见她专注地盯着马桶,说实在的,他应该趁这个时候好好教育她,省得她又闹出什么笑话,教他颜面无光,但可惜的是他现在被这人生急事给逼得无暇教导。

  “嗯?”

  她不解抬眼,对上他俯下的脸,就那般不偏不倚地吻上他的唇。

  南仲威神色不变,只因一个吻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然却在这一瞬间,看见了她总是清冷的脸上出现了缝隙,沉静的眸慌了,瞠得又圆又亮,不知所措得惹人怜惜。

  未及细想,他探舌轻舔着她的唇,瞬间,他听见了她细微的抽气声,而下一刻——“啊!”

  他作梦也没想到她竟会一把将他推开,而且力道大得教他无法防备,踉跄地跌坐在地,胸口爆开的剧痛,瞬间教他惨白了脸。

  他无法呼吸,不断地咳着,但每咳一声胸口就爆痛一下,他几乎觉得自己就快要厥了过去,但那可恶的凶手却没在这当头扶他一把。

  “陆姿颖!”死哪去了!

  就在他用尽力气吼出口的瞬间,意识随即被铺天盖地的黑暗袭卷而去。

  而凶手——“你……不要紧吧……喂……怎么办?!”以沉静自持自豪的周持南,在眼见他失去意识的这一刻,彻底地慌了。

  她是南家的长女,但因为娘要她成为周氏当铺下一任的大朝奉,所以要她从母姓,爹说她虽姓周,但依旧是南家的长女,是他最疼的女儿。

  而她,最喜欢爹了。

  爹的性情清冷,偶尔带了点爱逗人的坏心眼,但她知道要不是被爹视为自己人的话,爹是连搭理都不肯的。

  而她,从小怕生易紧张,她没办法像娘那般热情大方,没半点姑姑的长袖善舞,更别提像易伯伯那般舌粲莲花,或有包叔叔的一身胆识,但她是未来的大朝奉,要是无法独当一面,要怎能让娘放心?

  于是,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学习爹的冷静,把情绪藏在深处,但愈是紧张愈是不安,她的表情就愈僵硬,甚至连话都说不清,这时会想起爹说的,一两个字打发便是,把羞怯和紧张掩饰得让人无法察觉。

  一直以来,无人能看出端倪,因为她身边有她的手足帮衬着,从未有人逾矩,甚至大胆造次,可是他——

  “欸,已经这么晚了,仲威还在睡啊。”包庆余和易稚青一进病房,就见陆姿颖脸色铁青地坐在病床边的椅上,像是守着沉睡的南仲威。

  她缓缓抬眼。“……嗯。”在无法回答甚或不知如何回答时,一两个字是最好打发的。

  因为她真的很难解释中午发生的事,但也庆幸他伤得不严重,就是痛得难受些,所以二叔替他打了镇定剂和止痛剂,让他好好睡一觉。

  “是因为药效吗?”包庆余走到床边,却发现南仲威的气色有点苍白。

  “嗯。”

  “可是他睡得很沉的样子,不要紧吧。”包庆余将晚餐先搁在柜子上,发现笔电已经有取出使用,代表仲威今天的状况应该还不差才是。

  “……应该。”二叔是这么说的。

  这话教包庆余不禁皱起眉,觉得这回答很有鬼。

  “什么叫做应该?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吧。”一直没吭声的易稚青忍不住问。

  “我……”这下子她真的是慌得不知如何应对。

  “呃……”床上的人突地有了动静,发出了沉哑的呻吟,缓缓地张开眼。

  “仲威,睡得好吗?”包庆余一见他醒来,随即扬笑招呼着。

  南仲威虚弱地看他一眼,目光缓缓飘到身侧,果真瞧见凶手就坐在另一头,撇唇冷笑道:“你现在还能看到我,真是我祖上福泽不浅。”

  “嗄?”

  “我不是故意的。”嗓音适时地响起。

  另三人有志一同地望向她,像是等待她下一步的解释,却见她神色愈来愈冷,嘴抿得愈来愈紧,最终只能重复吐出——“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啊?你说这样谁听得懂?”易稚青毫不客气地啐了声。

  南仲威横眼望去,就见陆姿颖低垂着脸,交握在膝上的双手不断地绞扭着,教他不禁撇唇笑得更冷。

  她这是在演哪出?她硬是要把加害人的身份演成被害人就是了?

  “不是故意的都可以玩这么大,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手下留情?”

  “明明是你——”她猛地咬了咬唇,那羞人的事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我?是你亲我,需要我帮你修复一下记忆吗?”被亲的人是他,被推开的也是他,这世界还有天理吗?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个伤员?

  “我不是故意的……”她知道她应该用更坚定的气势以证清白,但她就是气虚得端不出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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