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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截肢的部位血水淋漓吗?都赔了一腿,我解气了。”

  听她淡然言语,他像听出一些什么,双目微眯,跟着又被她带笑的双眸看得颇不自在,轻咳一声,侧过身躯假装欣赏窗外小园的老梅树。

  她走去揽他的胳臂,头靠在他肩背上,低幽道——

  “瞧,我并非什么善男信女,被欺负了也想回对方一些颜色,但事总有轻重缓急,不是不想做,是没空理。”嗓音更柔。“有人帮忙着收拾,真的解气了。”

  西海药山的春种比什么都紧要,大庄百余户的人有口安稳饭吃,她这个当家的也才安生,况且已处理了域外欧阳家的事,倒没把春阳客栈搁进心里,但很显然,有人看着不痛快。

  她才刚说完话,人就被他捞到身前,扣在后脑勺的五指微扯她的发,迫使她不得不仰起脸蛋,他凑过来就是一阵狠吻。

  第6章(2)

  那一晚,尽管彼此心知肚明,她没将事说破,亦未亲口言谢,却很身体力行地对丈夫彻底表现出感谢之意,姿势该怎么摆就怎么摆,尽管非常羞赧,过程非常无良,全身上下每寸肌肤都被探索摸遍,连私/处也不放过,还流连许久,她仍由着他配合到底,真羞到不行就闭眼不看,非常掩耳盗铃。

  隔日醒来她喉儿又哑了,幸得伍家堂三百多帖的千金药单里就有一帖润喉饮,要不那些天还得跟大小管事和老师傅们商议事情,哑成那样都甭开口了。

  其实该谢谢丈夫的事真的挺多。

  他说伍家堂太容易遭人闯进,尤其是她院落的格局,隔没几道墙便是外街,真有歹人出没,段大叔他们怕是远水难救近火。

  她心里暗叹,便实话实说了,说这院落她打小住到大,唯一能神不知、鬼不觉闯进的“歹人”,仅他邬雪歌一个。

  他听了笑得猖狂,整个霸气外露,道——

  “待重新布置,任谁闯进都得中招。”

  自然放手由着他去,结果却出乎意料得好。

  当然不是把伍家堂弄得处处是陷阱、危机四伏,而是改了进出路线,利用既有的园景与摆设弄出好几个所谓的“安全之处”,遭遇危险,只要能让自己待在“安全之处”,机括一旦启动,再横的歹人也得躺平。

  如此一来,段大叔那边的人手调度确实宽松许多。

  而令她更感讶然的是,丈夫竟开始与一干护卫大叔们切磋武艺。

  说是切磋,实为点拨。

  护卫大叔们刀法、棍法、枪法使得上手的不在少数,但从未遇过像他这般内外兼修,且内家功夫着实深不可测的对手,他们个个都倾尽全力了,且是群起围攻,要在他身上招呼个一拳半腿竟然不能够。

  还好丈夫在人前是个冷峻寡言的,嚣张猖狂样只在她面前显露,对待护卫大叔们虽冷淡,各别指点时却无比耐性。

  武人们相重,一旦心服口服了就掏心挖肺,轮休一到,喝酒吃肉、斗鸡遛马都邀上他,和大庄这一群三大五粗、性情朴实的武人们,他处得倒不错。

  后来段大叔跟她提起,说丈夫开始教授功夫,但几套路数教下来皆着重在对敌时的杀伤力,完全把内劲这种东西抛脑后去,速成得非常邪门,然而这种速成武力拿来对付普通宵小是还足够,若遇上真正高手肯定不济事。

  伍寒芝一听就明白了,心里叹了又叹,一口气越叹越长。

  恐怕在丈夫心里,一干护卫大叔们的武艺也仅够用在对付一般贼人匪徒,即便按部就班练个十几二十年,遇上真正的武林高手也挡不了几招。

  加上大庄的武人们武艺高低有别,所以学起这种不重内力、完全以力气和敏捷见长的速成招式才能收到最大效益。

  丈夫性情偏邪,会教使这种邪门速成招,她很能理解,却不知怎么跟段大叔解释……欸,结果也仅能苦笑,然后能请段大叔多担待。

  当晚她还是开口问了,问丈夫教点别的难道不好?

  “那也要看他们有无慧根,天资不够硬往上爬,走火入魔更伤。”

  “人定胜天,说不准就有人肯下苦功。”她不服气了。

  “肯下苦功且能成者,我这双眼还辨不出吗?”他冷哼。

  唔……意思就是大庄这群武人们资质全都很平庸是吗?

  后天再怎么努力都扭转不过来对吗?

  “不准你、你……”

  不准你说大叔们坏话!

  她原是要嚷嚷出来,临了却把话倒吞入腹。

  她其实明白,他说的全是大实话,再诚实不过,从没想要眨低谁。

  骂不出,所以觉得很气闷,她把脸撇了开。

  “但他们人是很好的,比那些所谓的江湖正派更朴拙正直,以武会友,我以武与他们相会相交,从未看轻他们。”

  她指责的话没嚷出,他却看出了,之后说的这话简直戳她心窝。

  像似……曾在那些号称“正派”之人的手下吃过不少亏。

  记得两人初次邂逅,他那时防备心极重,甚至是暴躁不安的,她不明白自己是否碰触到他的逆鳞,只隐约觉得他未被善待,外表也许完整,但痕迹已烙在心头。

  不能步步进逼,润物无声方为上策,或者哪天他会想说给她听。

  她低着头,自觉有愧般走近他,又去贪恋他肩背的厚实温暖,将脸贴上。

  “若遇真正高手,也不用段护卫他们出手,我一个个打发掉就是。”

  听他嘀咕出这么一句,她忍俊不禁就笑了,秀额蹭着他点点头。

  “好,都让你打发。”

  她温驯答道,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烙一吻,待要退开,腰肢已被箍了过去,一只巨掌大张虎口握住她的下巴,他趁势吻进她唇齿间,气势迫人。

  当晚又是被翻红浪浪不停。

  尽管很努力跟上了,有几度还是把红晕遍染的小脸埋入枕被间随他去折腾,羞得紧闭眸子,掩耳盗铃的招式一使再使,实在也没法子……唉。

  之后来到夏、秋两季。

  西海药山所产的生药很多都在夏末秋初时候开始采收,到秋天结束之前都是采收佳期,这段时候就是采药、收药,另一边还得顾上炮制工程,因此大庄百余户人口几乎全员动起,虽忙得不可开交,每一口呼吸吐纳都能嗅到丰饶气味,令人开心欢快的、代表能安稳过活且丰衣足食的气味。

  这段时候伍寒芝时常进入药山山地,没上山的话就窝在炮制药场坐镇。

  外边的生意往来若真有大小管事们拿捏不下的,她这个当家大小姐也得亲自出马转个几趟,几个脾气古怪的上家或下家真的只看她这张脸面,她不出面,啥都不好谈。

  这段时日,丈夫一直随在她身边。

  只要她离开大庄在外头跑,他就跟着。

  伍寒芝不得不承认,有他相随,即便在深山野宿,心都是定的。

  往常都是她担起守护之责,如今的她依然努力地守住大伙儿,见身边的人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她真心欢喜,但是在丈夫身旁,她时不时就想小鸟依人。

  每每看到那猿背蜂腰的高大背影,她身子真都发软,蹭着蹭着就想贴靠过去,他是比她强悍无数倍的人,强悍地护卫她,给她依靠,而她多想照看好他,待他很好很好,让他真正窝下来。

  只是她想,可能离“真正窝下”还需要一些时候吧。

  深山野宿的某一晚,她从睡梦中张开朦眬双眸,觑见他伫立在月光下,当时那五官面庞如凝着一层银霜,仿佛是狼嚎的声音或远或近传来,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兽啼鸟叫虫鸣,他着迷般听着,听得入神,那神态是她相当陌生的……

  也许心里有些底了,所以当冬藏的活儿告一段落,丈夫跟她开口,说要出一趟门,归期不定,她内心并没有太惊慌。

  他会回来的。她知道。

  他亲口应允过,不会不告而别、不会一走了之,所以一定会回来。

  她也说过,两人就是成了亲、好在一块儿,不该有谁拘着谁。

  所以她任他离开。

  并在娘亲、菀妹、伍家堂里以及大庄里的众人问起他的行踪时,帮他圆谎,说是自己遣他跑一趟远门,得他出面才能办妥,要好些时日才能返回。

  会回来的。她每天都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她既相信他,就信他到底。

  除年少时随娘亲在玉镜山庄度过那惨淡的几年,邬雪歌从来不知自己能在同一个地方待那么长时日。

  进到西海药山,盘桓未去,算算竟都一年有余。

  这里的人实在太“诡谲”,几次欲走还留,留下一次、二次、三次……留到最后他真都懒了,愈益发懒,这种“住下就挪不开”的风气他听大庄的老人们边抽旱烟边笑谈过,当时内心颇嗤之以鼻,未料啊……

  这次离开主要是为了冲关。

  他寻常的内劲修练又逼至另一层界,需一举突破方能更上一层楼,只是若一直待在西海大庄、待在伍家堂,茶来伸手饭来张口,醉生梦死的日子实在太滋润,别说入定冲关了,光听“闭关”二字他都觉自己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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