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月警戒的看了她一眼,再瞄向那件黑色衬衫。还可以,跟他被她「回收」的一件有点像。
算了,也没时间多挑了。「妳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冯御春下了楼,正好看到苏妈在收拾桌子。「今天真是好热啊!」
「可不是,才稍微活动一下,就满身大汗。」苏妈看她走下楼,闲聊似的问:「冯小姐喜欢画画吗?之前整理妳的房间时,看到好多漂亮的画。」
「无聊的时候随手涂鸦。」
「才不!我觉得妳画得真好,那些风景画好漂亮,人物像也是,画得像真人一样,啊,我记得那幅人物画左边空了一大块,只是为什么要空那么大的位置?」像是还要画另一个人似的。
还有啊,那位少女是谁,是冯小姐十几岁时的模样吗?呵呵……好清纯又很温和,和她现在这种一看就很精明的感觉不同。
冯小姐是她看过最漂亮的女孩子了,不过她虽然还算好相处,但气势惊人,尽管自己年纪大她那么一截,也有一种该听她的感觉。
冯御春笑了笑,她看着外头才八点多就显得有些毒辣的太阳。「苏妈,妳想,在这种天气要是一整天都没办法脱下西装外套……」
「厚!那一定会死人的啦!」
「……是吗?」
不一会儿,于月把西装外套挂在手上,匆匆忙忙的奔下楼。
「先生,要吃早餐吗?」
「我快迟到,没时间了。」
于月从苏妈身边走过,苏妈正好看到他背后,瞠目结舌。
「先……先生!」
「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
「可是……可是你的衣服……」
衣服两个字让于月煞住了脚步。「衣服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冯御春,发视她的脸涨红了。这其中一定有鬼,他走到玄关找镜子照,前面没异状,转身--
一阵无言。
正面很正常的黑衬衫后印了一大条七彩缤纷、很雄壮威武的龙?
「噗~~~哈哈哈……」冯御春再也惩不住的狂笑。「于先生,这才能显示出你的一条一斤重的黄金项链回来给你搭配这件衣服,这样才对味。」
第一次看到她笑成这样,于月有点怔住,好一会回过神后,他抓狂了。「冯御春?妳以为我会这样就屈服吗?我可以自己买衣服回来!!」
「好啊,你就尽量买,你买几件我丢几件,看看是你买的速度快,还是我送去回收的速度快,有全新的衣服穿,格信那些收到你爱心的人会很高兴的!」
这女人实在是……要不是心脏够强,他真的会挂掉!
「哈哈哈……容我提醒你,现在,八点十分了,你快迟到了!」
于月气愤的穿上外套,几乎是把牙咬断般的气愤,上了司机开过来的车。一上车他就吩咐,[把冷气开到最强!」以免自己中暑。
啊~~他真的好想找个地方狂吼狂叫发泄一番吶!
车子在一个红灯停下的路口,他看到车窗外就有一家Lacostee ,他看着那条身子微转的鳄鱼商标忍不住想起和冯御春的对话--
这件是Lacostee。
为什么Lacostee 的头是是仰天长啸?
你不觉得这只仰天长啸的鳄鱼很符合你的形象吗?
「噗……哈哈哈……」这下他也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这女人,有时候他真是服了她!
一笑之后,方才的事他好像也不是这么在意了。
算了,她会这么整他,也是因为他先挑起的吧?
接下来到公司的这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于月难得的没摊开卷宗阅读,他看着外头的车水马龙,心思飘远。
那女人原来也有这样毫无心机、很单纯的笑的模样。笑到泪光闪闪,一张脸还红扑扑的。
他的确是不了解她。
现在开始认识她,会太迟吗?
打从那件「雄壮威武」的衬衫事件过后,于月和冯御春都很有默契的决定和平共处,不再耍花招去招惹对方。
这天于月下了班后直接回家,约莫七点左右进门,在门口他就闻到令人食指大动的洋葱汤香味,还有阵阵的香……琅面包香气。
苏妈是很爱干净,打扫功力一流,可说真的,她的厨艺有待加强,那现在的香气……还是其实是深藏不露?
冯御春围着围裙由厨房里端了一小篮香蒜面包走出来,发现他的身影,「你回来啦,要吃饭了吗?」
那句「你回来啦」令他有些尴尬,可、心里又矛盾的暖了起来。「苏妈呢?」
只是一句对平常人而言再简单不过的问候,对他而言却是如此的珍贵而遥远。从母亲走后,他已经十来年不曾听过有人对他如此说。
你回来了吗?感觉就是有人在家等他,让出门在外的他有了牵挂悬念的人。是错觉吗?因为冯御春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会等人的人,可她的那句「你回来啦」却一议他觉得很理所当然,像是,她一直在等的人就是他……
等的人是他吗?这念头让他胸口热了起来!有点希望,事实就是这样。
「今天她休假。她不在家我就随便弄些想吃的东西。吃牛排可以吗?」
「随便。」于月淡淡的响应以掩饰内心的彼动和心跳的失速,然后像要逃避什么似的说:「我去换个衣服。」接着就匆匆的上楼。
十分钟后再下楼时,客厅和餐厅已换上柔和的昏黄小灯,长桌上还有一盏巴洛克风格的烛台?点上精油蜡烛,烛光柔黄,散发淡淡香气
怕他不习惯,冯御春解释,「吃西餐就是吃『 气氛』 ,不介意我满足一下自己的想象吧?」想象自己和心爱的男人在高级西餐厅里,共同分享恋人问的浪漫!
如果他的表情能笑容多一点,她的想象会更像真的。
现实中很难达到的目标,她都是靠着想象来给自己加满动力的,努力「美梦成真。」
于月没说什么,径自坐下?他拿起叉子吃了口鲜脆的生菜色拉。「妳用的是和风酱?」
「嗯,因为洋葱汤和牛排热量都很高,色拉用和风酱比较清淡,还是你要千岛酱?我也有做,在冰箱里。」
他摇了下头。「和风酱就好?」他对吃没那么挑食,更何况,和风酱就很好,没必要换。
每吃完一道菜,冯御春起身撒毽子,换下一道菜,就这样由色拉、汤、面包、牛排一直到水果,于月只是默默的吃,全都捧场的吃光光,也不多话,更没赞美什么的,可她看得出来,他吃得很尽兴。
她牛排吃不完,剩下三分之一也是于月帮忙解决了。
餐后她要收拾盘子,他却卷起袖子,主动说:「我来洗吧。」
「算了吧,你可是大少爷呢,要是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是菜瓜布、什么是泡舒,我一点也不讶异。」说着要把他由洗碗槽前挤走,可他却不动如山。
一百九十一公分的他对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冯御春说:「除了做菜外,妳会的家事我都会。」
见她不信,他又说:「小时候我被送到一个专门教授武术的地方强健身体,那里无论你是王子、贵公子、大少爷,生活起居都得自己打理,别说洗碗了,我还曾和宣镜宁一起去刷过马桶。」
看他侧面柔和的脸,冯御春很自然的分享起以前的他的点点滴滴。「听起来像是苦差事,可感觉上你还满怀念的。」
「嗯,在那里认识了很多朋友。」他将碗盘先用热水略烫过,再用菜瓜布揉了些泡舒。「妳呢?妳似乎很习惯做家事,一定有个严格的妈。」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等不到响应的于月偏过头看她。
她有些犹豫的开了口,「我妈在生下我后就死了,我是在育幼院长大的。」
像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脆弱,她动手煮咖啡。
「我之所以看似很『 万能』 ,那是因为我从国小五、六年级就偷偷开始打工,洗过碗、端过菜,跟在大厨的身边跑过堂,也待过咖啡连锁店、当过服饰工厂的女工……哇,想一想挺不得了的,可能你想得到可以赚钱的,我全做过。」
「妳父亲呢?」
「……也死了。」
「所以妳才会被送到育幼院吗?」
正确来说是她母亲的好朋友在育幼院工作,她是在那里被生下来的。
冯御春没多加解释,看到他的表情,她忍不住自动敌动防卫机制。
「于月,你这种男人最不合适露出同情的眼神了,收起你的同情吧!我即使没有父母陪着成长,也不觉得遗憾。」她是个习惯向前看的女人。成长过程中的辛酸她从来不去回想,怕想得太多,就没法子说服自己往下走。
因为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人,所以这女人得无时无刻武装起自己,她若一旦软,一旦倒了,绝对没人会伸出援手,也没有人在她背后支撑着她。原来她是这么寂寞,这么的……孤立无援。
于月彷佛看到小冯御春,孤零零的走在成长路上,即使跌倒了,也只能自己挣扎的爬起来;在同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时,她只能不断的说服自己--不要羡慕、不要回头,那不是遗憾!她可以的,没有人陪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