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美国一个大型连锁书店的老板,股票上市的那种喔。张姐告诉我的。我九点来上班时,他和老板就已经在办公室里了。张姐说他们约早上八点,老板居然迟到了半个小时。还好那个男人颇能自得其乐,听说跟张姐要了些稿子打发时间。”
“约那么早干么?出去遛狗啊?”巫靖雅撇了撇嘴角。“那张姐不就很早来开门了?”
早睡早起精神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是她最不喜欢的两句话。白天阳光又大,天气又热,通常晚上八点的时候,她会比较清醒。
“张姐七点半就来了,很惨吧?”
巫静媛边说边拿了本书叠上她的前方,高高耸立的书本正巧遮断主编三不五时飘来的视线。
“你干么把书叠得半天高?塌下来会压死人的。”
巫靖雅拿起上头一本小说随便翻了两下——
“天!这人写的散文可真煽情,大陆作者?”
“嗯。”巫静媛低头在纸上振笔疾书——
我们这个新主编一直要我问你,你哪天晚上有空?我前阵子推说你出国旅游了,结果你今天却自投罗网!
写完,把纸张推到巫靖雅的大腿上。
巫靖雅瞄了一眼,朝妹妹眨了眨眼,低声地问:
“他不知道我订婚了?”
他说只要你还没结婚,他就有机会
巫静媛继续写着。
“男人真是奇怪!有胆子说这样的话,没胆子开口约我?”
巫靖雅抓起一颗草莓,咬了两口后吞进肚。
“小声一点啦!”
巫静媛赶紧用手肘撞了下巫靖雅。
“干么要小声?反正这一区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你说对不对啊,黄先生?”
巫靖雅故意回头去问主编,吓得他手上的原子笔在白衬衫上划了一道蓝色的河!
“对、对!”黄镇村连点了三下头,表情有些尴尬。
巫靖雅朝他抛了个猫般的慵懒笑容,笑容里带刺。她不欣赏这种明知别人有了婚约却还蠢蠢欲动的男人。
没格!
“我还不晓得黄先生竟会喜欢我这种大嗓门的女人,想来黄先生的品味特殊。听说你想约我出去?吃饭、喝茶还是另有所图啊?”
她的声音低哑,却颇为宏亮。
巫靖雅的话才在室内响起,出版社老板办公室的门就打开来——
黄镇村立刻低下头,假装根本没听到巫靖雅的话。
“是你!”
巫靖雅瞪大了眼,望着老板旁边的那个家伙。
冤家果然路窄!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米达夫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笑容中带着讽刺——
“你取悦人的地方还真是无远弗界。”
“你们认识啊?”老板笑嘻嘻地说着,巫静媛则在一旁独咽口水。
“认识啊,而且梁子结得可深了!”
巫靖雅皮笑肉不笑地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又在开玩笑了,今天来交稿子的?”万头大耳的老板笑着摇摇头。
“前几天就交了。”
“交稿子?”米达夫挑起一眉,不无讶异地看着她没好气地翻着白眼。
她今天一身充分展露身材的削肩V领红洋装,清爽漂亮且没有风尘味。愈简单造型的衣服就愈挑人穿,白天的她有着不错的气质,不过——作家?
出人意外!
“靖雅是我们爱情小说部门的作家,东西写得不错,人也长得跟她笔下的女主角一样美。”老板朝巫靖雅微笑。
“真想不到‘您’是位创造爱情小说的作家啊。”
米达夫故意用了敬语,唇边不屑的线条却全落入了巫靖雅的眼。
他一直认为言情小说混淆了一票爱幻想女人的价值观。
“‘您’客气了!我是个爬格子的人,跟作家扯不上边。老板,我今天被青年才俊直指为‘作家’,是该痛哭流涕、痛哭失声、还是痛定思痛”?巫靖雅睁着杏眼,状似无辜地扇着睫毛。
“什么痛定思痛?”老板显然不甚了解。
“人家青年才俊的意思是——言情小说不登大雅之堂、无益于社会民心教化、无助于国家经济发展,这种社会秩序的扰乱者,最好捉去枪毙。”
“你的话太偏激了,我并没有那种意思。”
米达夫浅笑着看着她。从这一刻起,他对她的观感才开始改变。
她反应挺快,感觉也满敏锐的!
“多谢,再见。”
说完,巫靖雅抓着颈间的银链子,低头看着桌上报纸副刊的星座分析——
天蝎座的女人,本周将会经历轰轰烈烈的火焰之爱。
哈!巫靖雅无声地嗤笑着。
今天星期六了耶!难不成她星期天在家睡懒觉时,真命天子会从十二楼阳台跳出来送豆浆给她喝不成?
爱个头啦!要她跟冷面王冉濬中谈恋爱,倒不如紧巴着眼前这个笑面虎米达夫!巫靖雅噘起下唇,朝鼻尖吹了一口气,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郭先生,我可以看看她的作品吗?”
米达夫的话引她一惊!
“当然可以。”
巫靖雅猛抬头,对上米达夫修长眼眸中的炯亮目光。他搞什么鬼?!打算朝弄她一番吗?
奇怪了!单眼皮的人经常会让人感觉较没有精神,这家伙怎么就偏是个例外,一双眼精得像潜水艇的侦测雷达一样!
她讨厌他。巫靖雅做了决定。真要她和他来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还不如去垦丁的海滩上晒它个七荤八素。
“静媛,把靖雅的稿子拿过来。”老板说。
“不准看!”巫靖雅迅速起身,佯似愤怒地喊了一声。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他“拜读”她的小说!
“她是老板吗?”米达夫只对掌权者说话。
“米先生真是幽默。”老板陪着干笑了两声。
“是啊,真是幽默啊!我如果是老板,他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吹冷气了。外头马路上的高温最适合米先生体验台湾的艳阳之美。”
巫靖雅走到巫静媛面前,拿回她用浅蓝色纸张列印的稿子,直接摆到背后。
米达夫盯着那抹浅蓝消失在她身后,他黑色细长的眸中闪过一丝狡狯与惊讶。
“你的书这么见不得人吗?”捕捉住巫靖雅美魅的眼,他缓缓向她走近。
“随便你说,激将法对我没用啦。”
她不怕自己的作品被米达夫拿去嘲笑,她是怕他看到里面的男主角!她根本就是以他为版本去写那个男主角,而且还加了不少场缠绵的亲热镜头。
万一这男人以为她暗恋他,那她岂不亏大了——
“你的笔名是什么?”
她似乎并不自在?米达夫低头看着她紧紧抿住的双唇,仅是扬了扬眉,一些情节场景自动跃出他的记忆匣中——
他全懂了。
“我干么告诉你?!”
巫靖雅瞪了他一眼,抓起她的水果盘就往旁边的员工休息室走去——
“静媛,我待会再来找你。老板,借一下你的冷气和土地。”
砰地一声,休息室的门被甩上。
巫靖雅摊在沙发上,嘴里咬着一片莲雾。真倒楣,差点就被他“人赃俱获”了!
把莲雾吞进肚子,她打算闭上眼睛睡个小觉。要不是昨天已经和静媛约好了,早上十点,还是她的睡觉时刻哩!
门被打开的声音,让她抬起眼皮——
米达夫走进休息室,且在她惊愕且不悦的注视下,按下了锁门钮。
“孔子的学生白天睡觉,孔子说他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行。你白天在别人的员工休息室睡觉,良心过得去吗?”
“孔老头子也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进门怎么不敲门,而且两颗眼珠还贼溜溜地盯着我,你自己就好到哪里去了?满口圣贤道理的人,还一肚子坏水。哼。”
巫靖雅冷笑着回嘴,拿起稿子朝他晃了晃。
他能奈她何?
“这个动作是在招呼我坐到你身边吗?”
米达夫白色的笔挺休闲衫出现在她火红的衣服边,大掌不客气地揽住她的腰。
“老板,米达夫对我性扰骚!”
巫靖雅手肘用力向后一撞,却因为他一个闪身而把重心不稳的自己撞入了他怀中。
米达夫捉住她乱打人的手,微笑地低下头,在她唇边低语:
“是你投怀送抱吧,亲爱的?”’
“你这头偷窥的猪!你什么时候偷看的?!”
巫靖雅失声大叫。一阵火气烧上颈间,气得她双额泛红。
这个恶心的变态家伙正在念她小说里的对白!
“早上等你们老板时,翻了几本稿子,你的稿子用浅蓝色的纸张列印,我多看了几眼。刚才那句对白应该是出现在电梯里吧?”
他有趣地看着她烧红的双眼。
“怎么了?有胆量写给别人看,没勇气听我念两句对白?还是,你怕我知道,小说里头男主角的各项特征和我正巧相仿?”
“有什么好怕的?!我的男主角又有哪一点和你像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巫靖雅好不容易坐起身,才往旁边挪了两步,他却老大不客气地把她困在他手臂与沙发扶手之间。
“如果男主角不像我,你干么自乱阵脚?”
米达夫揉搓着她的耳垂,恰如书中男主角惯用的挑情动作。他温热的热息吐在她颊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