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跳进净风怀里,用头蹭蹭他的胸,晃着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笑得一脸狐媚。
「没想到你这人挺讲义气,跟其他道士不一样呢。」
净风怔住,接着惊喜。平时对他总是疏离排斥、又不给好脸色的阿娇,居然破天荒的主动亲近他,让他一时受宠若惊。
他小心翼翼地摸着阿娇的狐毛,就像在摸着易碎的瓷器一般,生怕弄疼了它,也怕它反感。
阿娇没有反对,乖乖地让他摸,表明接纳了他。
净风弯起微笑,掌心下的触感又软又滑,传来一阵搔痒,好似搔到了他的心尖上。
其实净风跟瑶娘一样,很喜欢小动物。
「阿娇。」他轻轻地唤着。
「嗯?」
「你什么时候恢复妖力,可以化形成人?」
怀中的阿娇听了一愣,抬眼瞅他,见他一双眼瞳明亮如镜,倒映着它的影子。
阿娇勾着一双狐眼。「做啥?想看我的人形?」
「想。」他笑道:「你长得这么漂亮,性子又那么好,化为人形,肯定是个大美人。」
狐妖化为人哪有不美?哪有不俊的?这不废话吗!真是个傻道士。
阿娇心下轻哼,面上却笑得娇媚可爱。「好啊,没问题,改日我能化成人形了,就给你看。」狐脸在他胸口蹭一蹭,扭扭屁股,尾巴还撒娇地扫了扫他的脸颊。
净风一阵轻飘飘,嘴角都笑出了酒窝。
望着这张憨直的笑脸,阿娇心下嘀咕。蠢物,我才不要给你看呢,被你认得我的人形,万一哪天翻脸,拿着法宝来收拾我,我岂不是自找麻烦?
「你答应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到时候你一定要……」后头的话没了,净风「咚」一声趴在桌上,晕倒了。
瑶娘吓了一跳。「他怎么了?」
「没事,让他睡一觉罢了。」阿娇跳到桌上,对瑶娘正色道:「咱们得走了,此地待不得,依我看,那臭道士要对你下狠手了。」
先是取血,接着叫弟子来下药……阿娇冷哼,那惑妖丹可是控制妖物的东西,再不走,就怕迟了走不了。
瑶娘的随身物本就不多,一个包袱就够了。她很快打包好,对于逃亡,她已经习惯了,但这回不同,她不再是孤单一人,有阿娇伴着她。
两人匆匆出屋,才踏出屋外,瑶娘便僵住。站在院中的靳玄似是早就等候多时,见她带着包袱,一点也不意外。
瑶娘变了脸色,肩上的阿娇跳到她前头,已从幼崽变成一只成年狐,伸出利爪,高竖着八条尾巴,鼓着一身妖气,对靳玄发出警告的低吼。
靳玄冷漠地盯着她们,沉声道:「我道这儿的妖气怎么变浓了,原来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之地,是吗?」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正巧,我也是这么想的,猎物自投罗网,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铿锵一声,背后的辟邪剑出鞘高飞,似有灵识般地与九尾狐对峙,一场生死对决轰轰烈烈地开打。剑气与妖气的碰撞,卷起呼啸的狂风,将院子里的锅碗瓢盆吹得东倒西歪,一塌糊涂。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狂风暴雨般的混乱便已平息。内伤未癒、妖力未恢复的阿娇终是不敌靳玄,被狠狠压制在下,最终被收进葫芦里,锁在里头。
靳玄看着葫芦,勾起满意的笑。
追了半年的九尾狐,总算给他逮着了。
当初,他在瑶娘身上嗅到了狐妖之气,将她软禁在这小院里,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以她为饵,诱九尾狐落网。果然如他所料,这妖女与九尾狐关系紧密,总算让他抓到了这尾大鱼。
他将葫芦系在腰上,回过身,却是一怔。
妖女竟是不见了?
他冷笑,丝毫不急,大鱼已经落网,而漏网之鱼也逃不远的。
收了九尾狐妖,了却心愿,他心情极好,出了小院,在走回堂屋的路上,他心中计量着,抓了九尾狐这只大妖,加以大肆宣扬一番,寂云派在道上的地位将更上一层楼。
有了威名,香油钱也会变多,做新道袍和新鞋子的钱也有了着落。这群兔崽子,三天两头就把道袍弄破,想当年他捉妖,都是他弄破妖的衣裤,可不是妖弄破他的道袍。
靳玄抓到九尾狐,心情很好,那唇角的弧度也往两旁扬高,忽见几名弟子飞檐走壁,在重重屋檐间跳跃而来,那毛躁的样子活似后头有妖在追,才弯起的嘴角,这会儿又垮了下来。
几名弟子见到师父,前头人急急煞住脚步,被后头的人撞上,一时队伍七零八落,站都站不稳。
「师父——」
「哼!身为门派弟子,如此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掌门师父之威,向来为弟子们所敬畏,这一喝斥,一个个连忙站好,缩着脖子告饶请罪。
靳玄心想,回头得再加强锻链他们的下盘,瞧瞧他们凌乱的脚步,这要是遇上强大的妖气,哪里还能站得稳,怕不一个个被妖气压得倒地不起。
「罢了,念你们初犯,这回就算了。记住,身为寂云派的弟子,要有大派的风范,遇上天大的事,也得沉住气,万不可自乱阵脚,明白吗?」
「师父教诲,弟子明白!」众人齐声应令。
靳玄满意地点头,这才问道:「说吧,因何行色匆匆,发生何事?」
弟子们本是十万火急,这会儿也不急了,其中排行在前的一名弟子回答。
「禀师父,是这样的,平日师父再三交代过,那堂屋后的密室是禁地,不准任何人进去,咱们看见师娘进去了,所以……」
「什么!」靳玄脸色剧变。「你们说谁?谁进了禁地?」
一见师父铁青的脸色,众弟子心下又是咯一声。
「是师娘……」
话落,就见师父已掠身而过,回头看去,只见那翻飞的袍衣上屋走瓦,飞檐走壁,在重重屋瓦间跳跃如飞,很快缩小成一个黑点,急得跟家里着火似的。
第5章(2)
密室里有什么?
举凡门派里的密室,多是收藏珍宝、典籍和武功秘笈,而寂云派的密室里有什么?有靳玄这些年来省吃俭用的银票。
靳玄风风火火地赶到密室,密室里已经无人,他察看了一圈,密室里的法宝和法器都没人动过。不过这些看起来值钱的东西,其实都是掩人耳目的。
他走到密室最里面,打开墙上的暗格,一见里头空空如也,他脸色如吃了砒霜似的铁青。
银票不见了!
一万两的银票……他存了足足七年的锁妖塔修缮费,不、见、了!
密室外设了阵法,防人防鬼亦防妖,甭说,有本事越过这些阵法的,除了那妖女,不做第二人想。
没想到那妖女竟能轻易进入,他再次低估她了。
靳玄面色铁青,周身气场暴涨,那毁天灭地的气势,足以震慑任何妖魔鬼怪。
那银票最好安然无事,若是有个闪失,他必然不再心软,定要将她五花大绑,丢进暗无天日的地牢,任她跪地求饶,他也绝不饶她。
不过,当他瞧见妖女作势要烧了银票的时候,差点没有跪地求饶。
瑶娘一脸决绝地与他对峙。她没有武功,也不会法术,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但没关系,她可以烧他的银票。
当阿娇与靳玄道人战成一团时,分出一分妖力,将她送出小院,助她逃走,但她岂是那种弃恩人不顾而自己逃命的胆小鬼?
瑶娘看似柔弱,实则很有骨气,她的骨气便是威胁要烧了银票,与铁青的靳玄对峙。
她知道自己帮不了阿娇,但她可以想办法救阿娇。
道观里的禁制和阵法对她无用,让她如入无人之境,而一路上门派的人见到她,却也不拦她,她虽然感到奇怪,但这样更好,她便想,既然这些禁制法术对她无用,那么她也可以进来找些宝贝,借此要胁靳玄道人放了阿娇,否则就弄坏他的法宝。
哪想到,骨灰坛里的鬼告诉她,靳玄道人最大的宝贝是藏在密室里的银票,连精确的藏钱地点都告诉了她。
她找到银票,便去了灶房,把火点着,然后摆出架势等着他来。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但一万元银票会把靳玄逼得死不瞑目。他辛辛苦苦存了七年,还打算下个月就找工匠来把锁妖塔整修一番,好让寂云派的镇妖之塔焕然一新。
「放了九尾狐。」瑶娘只有这个条件。她抓住银票的手晾在火上,只要她一放手,烧光银票只是眨眼间的事。
两人在灶房里对峙,其他闲杂人等都被靳玄赶到外头去,这里只有他二人。
靳玄死死盯着她,良久,终于沉声开口。
「你烧吧,你若烧了,我便把九尾狐拿去卖了。」
此话一出,果然瞧见她变了脸色。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九尾狐妖的狐毛,在黑市可以卖到三万银两,九尾狐妖的内丹可以增强法力,叫价五万两,它的内脏和眼珠可以拿来炼丹,最少值五千两,剩下的骨头、牙齿和指甲,也能卖个一千两,算起来,我还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