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就好——了吗?”她半信半疑。“你不会再怪我对你不够好?”
“一次就好,我们以后就不提这事了。”
“真的吗?这样就够了?”
“你还能做更多吗?”
不能。没有人这样要求过她,她青春期里的爱恋,都在一种极度压抑和内敛里萌芽。她恋爱运有点衰,总陷入一种她爱他,但他不爱她,或他喜欢她,但她不喜欢他的遗憾回圈里。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她到现在尚不识吻滋味。然而这一刻该归类什么情况?他们并不爱对方,但他却要求她吻他,情人间的吻对夏萝青而言原本是一件珍而重之的事,殷桥一开始便随意破坏了它,现在对他来说,意义又在哪里? 情史上再添一笔良好的纪录?如果仅是如此,她不介意再一次表明心迹。
她走上前,站在他跨放的两腿间,微侧着脸贴吻他的唇。
数到三,她抬起头,看见他没有丝毫荡漾的眼神。
“你这样敷衍证明不了什么。”他表达不满。
她深吸口气,回溯他曾经亲吻她的细节,再次俯下唇,轻轻吮吻他温凉的唇瓣,很有诚意地持续了数秒,他却似雕像动也不动,让她像在啃啮着一颗苹果,情景有些困窘。
“小萝,我是这样吻你的吗?”他无动于衷。
心一横,她捧起他的脸庞,终于伸舌撬开他的牙关,深入与他衔合。这不算是限制级的动作,却引发了限制级的心跳,主动且湿热的接触毕竟不会是静态,他至此开始回应她,与她的舌尖交缠,形成在彼此的口中探索逗弄的状态。他一发现她有退却之意,便卷缠着她不让她溜走。她的皇腔立时充满着他的男性气味,感到他伸臂揽住她的腰,两人的身躯自然地贴合,意外的是,她竟对这样的贴合不反感,未如以前退避三舍。
不久,彼此的你进我退开始有了节奏,分不清谁吻谁。她的呼吸逐渐紊乱,脑袋莫名发胀,她不知何时该停止,但他似乎不想停下来,几近吞没的热烈,让她感觉空气稀薄起来,并目在体内逼出陌生的垂意,使她站立不稳。
她感觉他的掌顺着她的臀往下滑动,在膝窝处探进裙摆,又沿着光裸的大腿向上摩挲,接近根处时一个指尖的轻撩,一股电流窜进她的小腹,心跳一个飞跃,她猛然推开他往后弹跳,摀着发热的双颊惊骇已极。
两人在粗重的呼吸中对视着,她莫名有种上当的感觉。
“你对我真的没感觉吗?”他低哑着嗓音问。
她说不出话,晕眩中她转过头,扶着墙面,直奔自己的卧房。
她发誓,以后绝不轻易和这个男人发生危险接触。
第七章 但愿只是经过(1)
夏萝青自然跳过了热吻事件不提,她是个懂得记取失误教训的人,自那次以后,她不再让殷桥有机会和自己进行亲密的接触,而殷桥果真不再提起。
“他还是让你出席和殷家有关的各种聚会?”柳医师问。
“是。”
“他知道你不喜欢?”
“知道。”
“你觉得他在为难你?”
“……”她无法确定。在那样的场合里,有时候一个回眸,便发现他在远远望着自己,那眼神悠远深沉,是她不理解的一种凝望,然后他会若无其事掉头,继续和别人谈话。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个被他推进泳池的孩子,得学会泅泳自行上岸,他和夏翰青某部分本质很相同,他们舍得对她袖手旁观。
“有没有想过,他是希望你想办法融入他的生活?毕竟有些东西是教不来的。”
她摇摇头,轻笑,“他的生活有一部分是我不能也不想涉入的。”所以她不过问他的行程,她对他的晚归永远处之泰然,她以为这是最好的方式。
“那么在夏家人面前呢?他也是这样对你吗?”
“不,完全不同,他以另一种样貌出现。”
殷桥也给了她最好的台阶,该一同出席夏家家宴,他绝不推辞,在夏家人面前,他表现得比身为女儿的夏萝青还称职。他游刃有余在那些酬酷往来间,意兴递飞在高谈阔论中,不管对象是谁,精采或是无趣,他总能找得到话题的着力点。他知道该笼络哪些对夏至善有真正利害牵系的宾客,让场面热度保持。但几次这样的家宴下来,夏萝青慢慢明了,那样的称职对他而言不过是在家世耳漂目染下早已练就的社交使俩,不足为奇。在交谊的间除中,在没有人观察到的隐密瞬间,那才是他真正享受的游戏时刻,游戏的物件是他的妻子。
他不时给予身旁的妻子宠溺的目光,让最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新婚夫妻的琴瑟和鸣。他替她喝下过量的酒,刻意吃下她咬了一半、无法消受的生鱼片,替她去唇角的饭粒合进自己嘴里,随时将她垂落的发丝抿在耳后,他的体贴浑然天成。重点在台面下的肢体语言。身为合法配偶,他的手可以名正言顺放在妻子身上任何一处他想狎弄的部位,例如她的腰眼她的腋下,她的背脊,她的臀部。他技巧高明,在不经意间就能达到目的。他可以轻搭,可以紧握,可以摩举,有时捏一把有时轻撩,有时擦过,每一种碰触饱含刻意的成分。夏萝青无法躲开,无法拒绝,总是在别扭和惊怵中板直身体,紧咬牙根绝不作声。
最夸张的一次,殷桥将手掌贴在她尾椎部位,当时她镇定以对吃着饭,面不改色。见她没反应,他得寸进尺,手掌穿越她的裙头,潜进她的内裤上端,直接裹住她的臀部,肌肤温热的直接贴触终于让她炸锅了,她倏地弹跳起身,一张脸憋得通红,突兀的动作引起全场关注,她支吾说不出话,殷桥温柔地拍拍她的背,“快去,打完电话快点回来。”
夏萝青简直无法相信这个男人有如此大胆的一面,他以作弄她为至乐,像赖皮使坏的少年看着恶作剧的对象失控,仿佛两人独处时无法跨越的界线得到了另类心理补偿。
她在回程时声讨他,“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不怕人看见?我真搞不懂你,这样很有趣吗?”
“没办法,谁让那些人这么无聊,跟你玩我才有精神。”他笑得乐不可支。
奇怪的是,他对她身体的僭越顶多如此,一旦在无第三者的家中,他们反倒相安无事,只要她无意愿,他不会对她做过分的试探。
但他天性里有干犯禁忌的冒险因数,她拿他没辙,总可以避免出糗的机会。那次以后,她再也不出席娘家饭局,和夏家的往来愈形稀有。
这对她的婚姻生活而言并无影响,但夏翰青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婚后半年,夏翰青难得约她共餐时,她轻描淡写自己的生活,不想深谈。
“以后你想见我不必约我吃饭,我可以去你公司,我最近吃这些大餐吃得有些倒胃口。”她百无聊赖地翻看功能表,只点了一道汤和简单的前菜。
“下次我做菜请你吃吧。”夏翰青笑。“你喜欢吃什么?”
“你忙就不用了,我也没时间。”
“还在生我的气?”
“怎么会?你不都是为我好?”她犀利地直视他。婚后,兄妹俩几乎没有单独长谈的机会。
“有空到我公司来一趟吧,办一些手续,爸爸有些股份要登记在你名下。”
“以后这些事电话里说就行了。”她略显不耐。
“听说你最近和殷家走得近?”不理会她的漠然,夏翰青继续提问。
“那是我该做的不是吗?”
“你这么配合殷桥,可见他对你不错。”他旋转着手上的酒杯,盯着晃动的酒液,审度的表情。
“他是不难相处,人也大方。”
“是,女人都喜欢他这一点不是吗?”
“你在担心什么?”她听出他的意有所指。
“我不担心,我只是提醒你。”
“哥,是你们要我嫁给他的。”
“那就当心点,除非你觉得爱上他不会有损失。”
即使到这眼下,她仍然不了解夏翰青,她忽然对他长年浸淫在生意场锻链出的莫测高深和对场面话的精准拿捏燃起一簇怒火;比起来,殷桥虽偶有富家公子的骄纵和不可捉摸,但多数时候表现出的坦率不拘让她舒心多了。
“那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她决定喝完汤不再多待一秒。
“我知道你还在不高兴,气消了就回家一趟吧,爸爸想单独见你。”
她不置可否,食不知味地嚼着前菜里的肉冻,那原该是美好精髓凝聚的滋味,在她嘴里已味同嚼蜡。
回想起这一幕,她应该当机立断离座的,何必在乎礼貌教养?她本就不是被当成淑女养大的,她外公只担心她像她生母净顾着教她一个不取,从没鼓励过她不计代价争取想要的东西。当她还是少女时,就得担起她舅舅为人子的责任,在家中做尽切粗活,让她外公在行动不便多年后有尊严地离开人世,并未料想到她后来必须投身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生活,养尊处优的夏翰青难道以为这些不过像换装到不同摄影棚里演戏一样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