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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骂他疯子,但还是明智地噤了声,他手一拿开,她转身迅疾逃离他。

  该死的男人!如果他不过是想吓唬她,他确实办到了。回到公寓许久,她始终有脚不沾地的幻觉。

  回溯至此,医师饶富兴味地望着夏萝青。“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从认识他以来,你一直对他怀有成见?”

  “成见?”

  “嗯,无论他做什么,你都找得出理由讨厌他,为什么?不能把他当作其他和你相亲的人一样持平看待吗?我很好奇。”

  “……”夏萝青呆了一刻,低首沉吟。

  为什么?

  脑海里闪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一个就像和殷桥出自同一个国度的女生。

  女生是她大学同窗,转学生,家境优渥,因为庭训要求子女在外谦和低调,女生在父母职业栏永远只填了模棱两可的两个字——股东。

  女生长相出众,一颦一笑拿捏好角度,身上总是有股清淡的茉莉花香,走动像练过台步般风情天成,说话从无不雅字眼,习惯托着漂亮的下巴看人。女生冰雪聪明,活动满档仍然拿书卷奖,到哪里都喜欢拉着夏萝青一起,嘴里总是说:“小萝不参加我就不去了。”高兴时就搂朋友一把,让人受宠若惊。

  两人的交友圈不久就过半重迭,过了一学期,夏萝青熟悉的朋友女生后来全都认识,也都先后纳为好友,女生的受欢迎和她的美一样天经地义。

  半年后,女生和夏萝青长久喜欢的男生交往了,消息一传开,有好几天夏萝青没有到学校上课,因为羞耻,她是朋友中最后一个知情的人。女生到处以忧伤的口吻告诉其他同学:“小萝只要说一句话我一定放弃。”

  她一句话也没法说,因为她从没向男生表白过,能说什么呢?再说,在她和女生之间作出选择并不困难,只是,夏萝青自此对完美的人类敬而远之。

  殷桥让她联想起了那个女生,他们条件优越,不吝和各种人来往,看似大方、美好的躯壳里却隐藏着不确定性和伤害性,唯一的不同点在于殷桥不介意展现出他的优越感,即使在他示好的时候。

  “或许——或许——”夏萝青试着正确回答医师,“我对他有成见是因为,不喜欢他就不会有麻烦了。”

  ***

  第四章 非关爱情(2)

  “我今天不开车,给我一杯酒。”这次来到征信社,殷桥终于开口索酒。

  小吧台后的曾胖笑着点头,“相信我,我的调酒很不错。”

  “这个资料应该有用,你追追看。”殷桥取出一张纸。

  递过一杯加了冰块的调酒,曾胖斜睐殷桥两眼——数日不见,他脸上的光彩渐消,原本爽净的腮帮子甚至冒出了薄髭,说话力道略显中气不足,妻子失踪月余的后座力,终于慢慢在这个男人身上显现出来。但造物主再次显现了祂的不公平,纵使缺乏心思打理,男人透出的颓废气息烘托出另一种迷人典型,和酒类或香水广告中刻意营造的男模形象如出一辙。

  曾胖可是道地直男,他敢这么肯定是因为方才外头的接待助理目不转睛的表情,为他个人的看法下了背书。

  曾胖往纸上瞄了一下,会意道:“这是夏小姐舅舅的资料?”

  殷桥颔首。“她最在乎的亲人应该是他,但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我总不能逼问一个老实人。”

  “你们结婚是否邀请了她的亲人?我是指另外一边的。”

  “她的生母吗?当然不,她是夏家最不愿意见到的人。表面上,夏家就是她正式的娘家。”

  “夏小姐没有意见?”

  “完全没有,她和她生母关系并不紧密。”

  他承接上次中断的话题,继续披露往事,聊到卓越的段落,殷桥忍俊不住笑了。时移事往,他清楚记得夏萝青的差别待遇在他面前展露无遗,她轻易对着他人喜笑颜开,却为了他一个小玩笑伤心欲绝,这绝对可以在他情史里载下不光荣的一页。他完全料不到,平日里大而化之的她,可以为了一个吻任凭理智线断裂,失态若此。

  “这是卓越那家店的位址。”他从皮夹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曾胖。

  “这个夏小姐——很特别。”曾胖搔搔脑袋,他的辞汇有限,“他们俩后来还有见面吗?”瞄了眼名片上的店名与地点,曾胖猛然记起这家店曾数度被几个美食行脚节目介绍过,店主那名酷帅的长子可是店内一道另类好风景。

  “当然。她对那家店的感情不同一般,那家人对她也确实是好。”殷桥并不讳言。

  “那次在卓家不欢而散后两人怎么再见面的?”

  垂眼寻思,他该怎么避重就轻描述俞安慷这一段的?他是否说得太多了?他尽可以略过不提的,把一切相关资料交给曾胖处理,静候答案,何需再次回溯掀起涟漪?长久以来,他未有向任何人诉说情史的习惯,即使连夏翰青也未必能窥见全貌;面对一个外人,他说的的确多了点,多到足供八卦新闻连载爆料。

  “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他说。

  在卓越店中的亲吻事件中碰了钉子后,他亟欲摆脱不良心情,让夏萝青在他生活中销声匿迹,全心投入工作对他而言一向是最有效的排遣方法。

  他参予各项报告会议,出现在办公大楼的时间开始多得令人侧目,一向视分析产业趋势与各项指数为畏途的他,积极阅读累迭的分析资料,越是索然无味越是不离手,直到咖啡上的拉花图案令他联想到趋势线,他才动念查看电子月历——半个多月了,他半个多月没跷班了。

  约会次数减少,他回殷家吃饭的次数便较为频繁,不介意回答父母那些令人难堪的问题——

  “刘佳恩的事解决了吗?”

  “律师在解决。”

  “最近在跟谁见面?”

  “朋友介绍的医师。”

  “嗯,可是有人看见的不是那位医师。”

  “那是无关紧要的。”

  “——的确是无关紧要。”

  “那就别再跟无关紧要的人夹缠不清了。董监事要改选了,你大伯的人如果当选对你没有好处,最近多做一点可以让人探听的事吧。别忘了,不管你有没有兴趣,结婚的事得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他父亲说话时永远语调平直,波澜不惊,再困扰的问题从他父亲嘴里说出来就是少了那么点重量,但只有那一句——“不管你有没有兴趣”,殷桥便知道,他父亲在对他下通牒,以温良的方式。

  外人不明了,殷桥从来没有忤逆父亲的习惯,他父亲也从未对他疾言厉色过,两人间的关系像合伙人胜过父子。殷桥享受自我之外也得维系自家的利益,他的一切都是殷家赋予的,所以在顺从与自由选择间权衡得失是他自小必须学会的生存法则,学业、工作、生活皆是如此,未来婚姻也将比照办理。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强大心理素质非他所向往,殷家给了他最好的,他理当做某种程度的回馈,所以无论如何放纵自己,他从不曾走得太远。

  婚姻已非第一次提及,他心里有数,只是惯性使然,能拖多久算多久;对殷家而言,婚姻是必要性,和兴趣无涉,更和浪漫无关。

  但这一次,殷桥多想了那么一会儿,多想了一会儿婚姻这个东西,他该给予它什么样的面貌?以何种方式与它和平共处?如何在一切腻味生厌之前不伤害彼此地结束它?困难的其实不是结婚,而是难觅共识相同的对象。

  尚未思考出清楚的轮廓,他就在那家中餐厅和夏萝青不期而遇。

  她另觅了约会物件,且装作不认识他,令他忍不住好奇,寻了空档打电话询问夏翰青,得到的资讯是——“那位是俞安慷先生,一家晶圆厂的总座,我伯父有投资,俞先生对小萝印象很好,但见过两次面小萝就不再答应约会,这次不知她哪根筋不对了,又答应了对方。”

  答应了对方,因为她放弃了殷桥这个吃饭伙伴。他的不是滋味并非她把他和俞安慷视作无甚差异的相亲对象,也不是在他即兴上演了一出停车场戏码,成功吓退了俞先生后,她却一点也不领情;而是她之后的眼神,她视他为陌路的眼神。

  飞车事件后,她果真不再打电话给他。

  沉寂多日,夏翰青开口邀请他至家中作客,他念头一动,马上答应。

  那一晚,夏萝青未与家人共餐,饭后才出现在偏厅一隅,与夏父对话良久,垂首默立偶发一语,似乎只有听训的份。

  殷桥经过时瞥见,走到阳台,状似不经心地问:“你妹怎么肯回家了?”

  “有求于人,自然就出现了。”夏翰青笑答,手里忙着泡出上等高山茶。

  “为哪一桩?”

  “还能有谁,八九不离十是为我舅舅。”

  “所以应该是钱的事了?”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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