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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帝王常服的龙牧归负手站在院中,透过窗户远远地看着她。

  这一段时间,每天这个时候她都会安静地一个人在殿内写东西,似乎是信,又似乎不是,写好一些便会用蜡封好,整齐地放入一只檀木匣子。

  产期临近,整个凤仪宫都进入了警戒状态,反倒是当事人显得一派淡定从容,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除了多了一个写字的爱好。

  龙牧归对那匣子的信很感兴趣。

  突然,他的目光微变,他看到她写着写着突然含笑抚上自己的肚子,温柔而又充满了母性的光芒。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容,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她的笑缺少了一些东西,透着一股疏离。

  但是,此时此刻她脸上的笑却是有着实实在在的温度,是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这是一位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慈爱与温柔。

  不管她对于腹中胎儿表现得多么漠不关心,心底却还是在乎的,那到底是她孕育的骨肉。

  龙牧归的目光突然一沉,他想到了一件事——因为某个人喜欢抢夺一切她喜欢的东西,所以她便不再把喜欢外露。

  一个人把情绪掩藏得久了,就变成了习惯,好似戴上一副面具、一副盔甲,就连自己都以为自己真的不喜欢,不懂爱了。

  正如不想受伤,就会牢牢地把自己保护起来,哪怕完全封闭。

  这一刻,龙牧归特别想将某个已经死去的人挫骨扬灰。

  他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离开。

  他贪恋她脸上那种笑,可却又知道若他真的进去那笑便又会收起来,这属于他们母子的温馨,他还是不打扰了。

  双喜端了盅参鸡汤脚步放轻地走进了殿内,闻到香味的陶静姝抬头看了过去。

  「娘娘喝碗汤歇歇再写吧。」双喜将盛出的一碗汤端了过来。

  陶静姝放下手里的笔,接过了那碗汤。

  尝了一口,她含笑道:「是你亲手炖的。」

  「娘娘吃出来了啊,味道还行吗?」

  「很好喝。」

  双喜蹲在一边轻轻帮她捏着有些浮肿的腿,一边捏一边说:「娘娘现在越来越辛苦,但还是得适当地运动一下,这样生产的时候才不会太辛苦。」

  「嗯。」

  「一会儿喝完了汤,婢子陪娘娘去院里走走。」

  「好。」

  双喜知道娘娘在写些什么,可她什么也不说,也不问,因为那有些悲伤。

  像娘娘说的,有备无患。

  谁都不希望出事,但谁也挡不了事来,那就尽可能安排好一切,不让自己留遗憾。

  陶静姝喝了一碗汤,又写了几页纸,这才在双喜的攥扶下到院子里散步。

  她很少出凤仪宫,也极少召见后宫嫔妃,宫中内务也是双喜和双杏她们在处理,她只有大事才会出面。

  在这个后宫,她真的做到了深居简出,差一点便与世隔绝了,所以有时候皇上才会说她这跟出家也没什么区别了,根本连道观都不用给她另辟一座出来。

  「皇上可是金口玉言。」她当时就这么轻飘飘地回给他一句。皇帝当然不能自己打脸,尤其是当着自己女人的面。

  所以宫里真的收拾出一座宫殿充当皇后娘娘清修的道观,目前还在收拾中,具体要收拾多久,待定。

  而她暂时没有心思跟某人计较工期的问题,毕竟她还用不着,她现在面临着一个坎,这是大多数女人都要面对的坎——生产。

  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最后死在了生产上,女人生产那就是在跨鬼门关,过去了,皆大欢喜,过不去不是一屍两命,就是母去留子。

  再加上皇上的克妻命,她心中自然会有出现最坏结果的准备。

  「娘娘这几日夜里总睡不踏实,要不还是让老院使给开服安神汤喝吧。」

  「药还定少喝点儿,忍忍就过去了。」

  陶静姝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突然道:「咱们到外面走走吧。」

  双喜愣了一下,娘娘自从入宫,除了去过一次御花园外,可是再没踏出过凤仪宫一步,彷佛自我禁锢一般。

  现在,娘娘竟然主动说想出去走走?

  双喜几乎以为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出去走走对心情好。」不管娘娘为什么要出去走走,但她乐见其成。

  双杏第一时间叫人去拿了披风出来,双喜亲手给主子系上,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

  身为中宫之主,又正值特殊时期,陶静姝这一出行,陪侍人员跟了一大群,亦步亦趋地走着,很是壮观。

  「其实静下心来看的话,宫里的景色不错。」陶静姝一边走一边和身边的双喜说着。

  「娘娘说的是。」

  看着那些殿宇楼阁,陶静姝忽有感慨,「皇宫够大,日子够长,每日走上一走,别走远了,或许日子便容易打发了。」

  双喜眼神复杂地看着主子,这座皇宫终究不是主子想要的。

  「看。」陶静姝笑着指着左前方才打了照面,就匆匆退开的一行人对双喜说,「这就是我不想出来的原因,真是避我如瘟疫啊。」

  「皇上也是怕娘娘有闪失。」双喜说得有些干巴巴的。

  「呵。」陶静姝没有多做一个字的评价。

  「娘娘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下再走?」双喜有些担心地问,主子身子重,长时间行走对她的身体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代步的小辇一直随行抬着,随时准备应付各种状况。

  陶静姝摇头,她今日兴头不错,就想自己走一走。

  「这个地方啊……」

  陶静姝说了半截,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出声,大家都以为那就是句感慨,又走了一会儿,她却又接了下去。

  「是天下最富贵之处,却也是世间最不幸之处,天下最大的牢笼。」

  没有人敢出声,这话皇后娘娘说得,他们连听都听不得。

  陶静姝也没想着会得到什么回应,感慨既然来了,她不吐不快,也不在乎后果。

  几经生死,如今的陶静姝基本不委屈自己。

  就这么走啊走的,漫无目的,不知不觉地竟又走进了御花园,这次是从另一个方向进去的,谁知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景象。

  人生总是充满了惊喜!

  在陶静姝的手势下,她身边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前方正上演着帝王宠妃恩爱肩并肩一起赏花的美好画面。

  陶静姝将自己的身体重量大半交给了双杏,倚在她身上,脸色平静,眼神却带了几分兴味地默默远观着。

  那是谁呢?

  她记得皇上是有位宠妃的,好像还是他第二任太子妃的族妹?

  记忆太多,太过驳杂,她又不是个喜欢关注与自己无关身外事的人,所以记忆不是很清楚,如今仔仔细细地回想,某一世,民间还有种传言,说是帝王深知自己克妻,虽深爱某妃,但却一直没扶之入主中宫。

  那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再对照眼前这一幕,总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皇上对她的异常容忍,还立她为后,除了她从来不相信的帝王真心,似乎有了另外一种解释……

  如此一想,陶静姝便觉得乏味了起来,爱恨情仇都是别人的,她只是一个被特地拉到局中挡箭的,挺没劲儿的。

  伸手掩口打了个呵欠,陶静姝有些懒散地说:「把辇抬过来,咱们回去吧。」

  双喜转身去叫人。

  双杏则垂首扶着人,不敢抬眼。

  然而龙牧归到底还是发现了陶静姝一行人,毕竟阵仗实在有点大,尤其当事人打算大张旗鼓离开时。

  龙牧归大步走过来时,表情不是很好看,眼神更是有些飘,莫名的有点心虚,「姝儿,你怎么出来了?」

  陶静姝似笑非笑地睨了那位满头珠翠,一身锦绣的妃子一眼,淡淡地道:「偶有兴致,便出来走走。」话锋一转,她又道:「呀,我记得皇上是下过旨意的,其他宫嫔看到我这个洪水猛兽是要回避的,这位——」她微微拖了下音儿。

  双喜伶俐地替她解惑道:「这是挽翠宫的珍妃娘娘。」

  「哦。」

  陶静姝心想这就对上了,果然是那位传说中帝王的真爱啊,看来她的推测没有错,她只是别人生命中的配角罢了,是帝王给心上人竖起的挡箭牌。

  珍妃上前,「妾身见过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

  「退下。」龙牧归的脸上已是乌云密布。

  珍妃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却见她只是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什么情绪都没有。

  「还不退下?」龙牧归已是勃然大怒。

  珍妃再不敢多作停留,急急退下。

  陶静姝勾了下唇角,扫了龙牧归一眼,扶着双喜的手转身。

  「朕不是让你走。」

  「我乏了,先回了。」陶静姝头也不回地扔下了一句话,迳自上了代步的小辇,懒懒地歪在了上面。

  「走吧。」

  抬辇的四名太监大气不敢出,只能听命。

  龙牧归抿紧了唇,有异常憋闷的感觉。

  他在原地目送小辇远去,突地恼怒地一甩袖,朝着陶静姝离开的方向追去,其他人噤若寒蝉地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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