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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和若小脸白了白,指尖轻颤。「你……你不会要我帮你拔箭吧?」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他别无选择。

  「我叫魏老头来……」

  她刚要提足往外跑,玉白的皓腕突被捉住,力道之大,竟有点钻心的疼。

  「不,我只信你。」黑瞳幽深如墨,盯得人心头发颤。

  「我……我不敢……」看了一眼狰狞的伤口,她的脸更白了,几乎全无血色,冷意一阵阵窜上身子。

  段玉聿声一冷,用仅剩的力气将人拉近,她的脸和他相距不到一寸,温热的气息喷向脸上。「不敢也得敢,我可是把命交到你手上,你不帮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段玉聿,你不能强人所难。」她怕极了,万一他没活成,她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他笑了。「你是第一个敢连名带姓喊我的人,连我父……小酒娘,胆子不小。」

  他父皇、皇兄两代帝王都不曾喊过他的名字,一个小二十四的唤着,一个直接称呼他的封号,好像他的名字并不存在。

  「我姓夏。」她不厌烦的纠正。

  「做不做?」他没耐性和她兜圈子。

  他突地一喝,吓了一跳的夏和若想都没想。「做。」

  她是真的吓到了,白得吓人的脸色还没恢复,等到她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又一脸懊悔不已,想要反悔。

  「我怎么说,你怎么做。」真可笑,在生死存亡之际,他身边居然只有一个她,再无他人。

  当时他与手下走出林子,追兵追至,为了将追兵引开,千夜、长英留下来与人缠斗,而他则绕着林子边缘,走向几里外不到十户人家的小村落。

  在所有的房屋中,他独独挑上独自建在山脚下的小作坊,主要是墙够高,足以掩蔽他的身影。

  谁知千山万水中,她竟然也在。

  「我不……」

  没让她开口,段玉聿习惯性下达指令。「把箭头往外推,倒勾的地方一口气推出,不要停。」

  「我……我没力气……」箭在肉里,她哪办得到。

  「我帮你。」

  他面不改色的捉住她的手,以掌心抵住断箭处,厚实的双手往后一拉,细嫩的小手按住断箭推进……

  一声闷哼,豆大的汗珠自段玉聿额头滴落。

  「再来。」箭头一定要取出。

  「你……你不疼吗?」夏和若咬着下唇,替他觉得疼。

  「疼。」

  「那你……」她很想替他擦擦汗。

  「继续。」不能白疼。

  「我不会……」她嗫嚅地说着。

  段玉聿语气粗重。「捉紧箭头用力拔出来就行。」

  「喔。」看着沾满血的箭头,她慌乱又恐惧,但她知道要一股作气,若是没能一次就成,对伤口的伤害越大。

  全身发抖的夏和若把唇都咬破了,她全神贯注在「拔」这件事上,十分认真的两手一握……

  噗的一声。

  「啊!血喷出来了……」好……好多的血。

  第五章 照顾伤员心慌慌(1)

  「丫头呀!你来一下,有件事我非跟你说不可,否则我会良心不安,这件事非常的重要……」

  拔了箭,段玉聿的伤口涌泉似的喷血,让原本就失血过多的他更加虚弱,只说了一句「按住」后便不醒人事。

  之后他陷入昏迷,连着三天全身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炭,怎么也降不下来。

  汤药一碗一碗的灌,湿巾子换了又换,冰凉的泉水都热了,他的额头还是烫得吓人,连嘴巴呼出的气都热呼呼的,让人担心他会不会把脑子烧坏,即使救活了也成傻子。

  怕被人当成杀人凶手,夏和若寸步不离的照顾着段玉聿,她真的很怕人在她手中死掉,因此想了很多土方子要救人,最后没办法了,她用最烈的酒为他擦拭下巴、耳后、腋下和脚心,一次又一次不怕累地使劲擦,擦到身子发红为止。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努力了一夜后,段玉聿身上的热气散了不少,只剩微微的低烧。

  夏和若多日未回府,只能找来信任的幽草打掩护掩人耳目,借口自己被退婚心神倶伤,要到城外的庄子休养一段时日,何时归府尚未确定,要看她心情恢复得如何。

  这庄子是真实存在的,是前一回订亲时,她娘给她的嫁妆。

  因为是私底下给的,旁人并不知情,也没人晓得夏夫人有这么个包含良田在内约一百亩的庄子,此番为了救段玉聿而暴露出来,她两个嫂嫂的脸上有些难看,不太乐意。

  「魏老头,什么事?」她不能离开太久,她一不在,那位大爷的情况就会有所反复。昏迷中的段玉聿似乎还有感觉,夏和若一旦未留在屋内,他必会面露惊怒,牙根咬紧,身上、额头不断地冒出汗来,人也红得像快滴出血一般,好像随时会爆开成为血人。

  可是她一回来他就没事,除了身体热了些,两颊红晕未褪外,他一直平静的昏睡着,伤口也在愈合中。

  因此夏和若不太敢走开,始终陪在段玉聿身边。箭是她拔的,她不能不管不顾,至少要等他有所好转后再做打算。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救的是谁?」魏老头神色严肃,欲言又止的看向足以当他孙女的小东家。

  她一怔。「段玉聿。」

  他面色一变,如困兽般来回走来走去,走了一会又回到她面前。「你胆子忒大,居然敢直呼他的名字。」

  「什么意思?」他也说过她胆大,这名字虹了什么禁忌吗?为何提都不能提,噤若寒禅?

  不是不能提,而是那人的身分不一般,普天之下能直呼其名的人没几个,连皇上都得低下头。

  「你呀你,真是无知者无畏。你晓不晓得我朝的国姓是什么?」她还能活着,肯定是祖上积德。

  「段。」她不加思索的一应,随即面色一僵,露出不敢相信、犹如见鬼的神情,以眼神询问。

  他是那个姓段的?

  是姓段。魏老头点头。

  皇亲国戚?

  皇亲。

  「魏老头,我有点腿软。」她怎会扯上皇室中人?老天爷也太刁难人了,给她这么大一颗石头。

  她搬不动呀!

  「别拉我,我全身如面条,发软。」也不知是好是坏,捡了这么一尊大神,让人坐立难安。

  「他是哪一位皇子皇孙?」太过分了,京城那般大不去祸害,偏偏来祸害她一个小老百姓。

  「长乐王。」

  夏和若一听,震惊得挪不动脚,「他是那位挑动四国连战,把人家皇宫给掀了的二十四皇叔?」

  二十四皇叔是尊称,辈分高于皇上。

  年少轻狂的段玉聿有过一段辉煌的记录,十年前皇上刚登基时,朝中动荡不安,内有奸臣当道,外有强敌环伺,段家的江山坐得很不稳妥,岌岌可危,似有颠覆之虞。

  那时年仅十四,已封长乐王的段玉聿挺身而出,他取出先帝御赐的九龙金鞭,上打昏君、下打佞臣。

  他根本是天上邪神下凡来,当朝挥鞭怒打胆敢拂逆圣意的臣子,鞭子使劲地抽,鞭鞭见血。

  那次死了七个文官、五个武官,轻重伤数十人,连皇上都挨上一鞭,打他没管好朝政。而后外敌来犯,他想着打自己人不过瘾,轻点不痛快,下手太重又说他暴戾,干脆拿敌人来下酒,杀多少都不会有人说二话,他还能把一身戾气发出去。

  小小年纪的他只花了三年时间就把那些番邦国给打怕了,玉妆公主正是那一年被西夏王送来做为求和用,也就是人质的意思,抵押给朝廷盼两国友好不再打仗,他们愿每年岁贡,恭称天朝。

  相较于西夏王的识相,其他几国就惨不忍睹了,以段玉聿为首的军队过后几乎是寸草不留,他带兵闯入皇宫,杀得血流成河,见到值钱的全部收割,连金子铸的屋瓦都给拆了,士兵运送的车队绵延数十里。

  他收刮的战利品仅一半送入国库,另一半除了分给将士们当作奖赏外,大多收归己有。

  段玉聿一战成名,无人不知他的剽杆和善战,即使在多年以后仍令草原民族闻风丧胆。

  可是没多久他就自请回封地了,东兴、中武等大大小小十几个县城都是长乐王的属地,从此他再也没有带过兵。

  可威名永存。

  「我在他衣服的下摆处看见绣了四爪的龙,如果他真叫段玉聿,定然是长乐王无误。」他得想想有没有得罪人的地方,似乎除了见死不救外,他什么也没做……

  见死不救……唉,这才是最糟糕的。

  他居然把大好的机会让给这丫头,这是走什么霉运呀!儿子不孝、酒坊让人,连救命恩人也当不成。

  魏老头感慨时运不济,轻叹一声,转身走回他守了半辈子的酒坊,他想他只能酿酒了,沉浸在酒香中。

  「你居然是长乐王……」

  回到屋里,夏和若打了个冷颤,不自觉生了一丝惧意,可是看着双眼紧闭的俊颜,那抹畏惧又慢慢散去,没法想象玩世不恭的他如何狠厉的挥剑杀人。

  啊!不想了,想多了头疼,这些人和她没什么关连,等他清醒了之后就没她的事,大道朝八方,各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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