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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连横家,他们家最近的确有亲戚来访,谢家是本地的大地主……”田地上千亩、几座赚钱的庄园,在方圆百里内算是富贵第一家,而且有个儿子是户部官员。

  至于姓许的……应当是力挺爹拿出银子合作做大的许伯伯吧?他不知爹的老家在凤阳镇吗?居然还敢改名换姓现身。

  是他背后的靠山太硬,因此无所顾忌,还是不把被他害过的人放在眼里?船过水无痕,事隔多年,只怕也忘了有这回事,以为苏家人还在外地流落,没了银子不好回乡。

  “对,谢家有钱,不比当年的苏家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是一头肉多的肥羊。

  “乔叔,谢家人口众多,而且不乏聪明人,应该不会轻易上当,你还是打消守株待兔的念头,先缓缓。”

  谢连横为人刚正,不会为蝇头小利丢失了做人的根本,那些人找错人了。

  “你不想揪出姓许的?”

  看她不想插手,乔叔一急挡在她面前,声音扬高,脸色变得凶恶。

  苏明月内心苦涩。“揪出他真能还我爹公道吗?万一他跪在我爹脚下磕头求饶,说他也是被骗,我爹和他也有数年交情,又是个心软的,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替人求情。”

  要不是城府不深,岂会轻易听信熟人所言,认为别人也是好意分他一杯羹,结果出了事又觉得不好怪罪朋友,毕竟人家也损失不轻。

  她爹重商誉,苏家参予的分子占大头,理所当然承担大部分的责任,其余的合作人都逃走了,他只好一肩担起,拿累积多年的家业做为赔偿,让别人的伤害少一点。

  可这是个局呀!若那五艘货船没有沉没,那就不存在船上人员的伤亡,那些哭爹喊儿的孤儿寡妇又从哪里来?胃口奇大的一人要求五百两赔偿金,足足“死了”二百二十五人。

  说穿了,该赔偿的应是货船主人,她爹不过是租用之人,没他的事,偏偏船东“失踪”,又有一说船东也葬身江底,留下老母、婆娘、一群孩子,她爹看了不忍心便代赔了。

  挪东墙补西墙,苏家的家底便掏光了,连五进大宅也保不住,被压价以三万两贱卖了,亏了近万两。

  “话不是这么说呀!苏大娘子,想想你们以前挥金如土的日子,再看看如今逼仄的小宅子,你真的甘心数十万两银子白白拱手让人?”他不甘心,还想接回妻小一家团聚。

  “连饭都快吃不上了,我哪来的本事蜉蝣撼大树,先把自己的小家顾好再说。”弟弟的霸王性子虽是收敛了些,若让他知晓家败的原因为人设计,只怕那爆脾气又会压不住。

  苏明月的考量甚多,主要是家中的老父和幼弟都让她不放心,若只有她一人,也许她就干了。

  “苏大娘子……”

  “乔叔,这事我们日后再谈,我还要去送绣品,不多陪了。”她真的耽搁太久了,不走不行。

  “等等,你别走,我们再谈谈,我不会害你,你也需要银子……啊!我的手……痛……断了呀!你快放手!”

  见她要走了,急性子的乔叔追上去伸手要把人拉住,谁知他尚未碰到人,一只黝黑的人手就扣住他臂膀,看似没怎么用力的一按,他当下痛得惨叫一声。

  “当街欺负人家苏大娘子,你羞是不羞?”还好意思叫,没打折了是他运气。

  “我……我没欺负人,苏大娘子,你快向这哥儿解释,我们是相识的!”这人力气真大,真会要他命的!

  “月牙儿,你没事吧!”身形壮实的男子一回头,竟是扛着猎物入镇的卫海天。

  看到是他,苏明月心里五味杂陈。“你每回见到我就问我有没有事,你巴不得我出事是不是?”

  “月牙儿,我没那个意思,我是担心你……”有事。

  这两个字他关在喉间,没敢说出口,看到她圆睁的大眼,他纵有千万气势也化为柔情缕缕,男儿气短。

  “我说过别喊我月牙儿,请叫我苏大娘子,我们不熟。”她虽是下堂妇也要谨守礼教。

  “苏大娘子,你快叫他放手,我这身老骨头可禁不起他的折腾!”哎呀呀!他的老胳膊老骨头……

  苏明月挑眉一睇。“放了他吧,乔叔是长辈,对老人家动手小心折寿,下雨天记得避雷,以免遭天打雷劈。”

  “我看他追着你……”还想捉她。

  “是我走得快,他腿脚慢,在凤阳镇有几人不识我?堂亮的大白天里谁敢胡来,你多虑了。”

  镇上民风朴实,镇民心思纯善,除了少数心眼多的闲汉,几乎是路不拾遗。

  第三章 死缠烂打(1)

  “你又打猎了?”

  看着还有半口气的大肥羊,要不是他扛着肩上,她都不晓得山里有野鹿、山羊,还肥硕得很。

  她只知道有獐子、野兔、山鸡、黑毛尖牙的山猪、松鼠、狐狸,以及深林内的老虎和熊……

  “家里没米下锅,打些猎物换银子。”他说得理所当然,靠山吃山,猎户家不打猎吃什么?

  卫家是猎户,住在山沟村的最边缘,靠近入山口的山脚下,他们只有靠山的两亩贫瘠土地,种也种不出什么粮食,以往是种些菜和黄豆,就够自家吃而已,也养不大。

  因为离村子远,与村民少有往来,因此就算很久没有见卫猎户夫妻出外走动也不是稀罕事,他们最常往山里走,摘点野菜、捡些菇子、核桃,添点菜色。

  “朝廷没发退伍银?”从军队退下来的士兵都有一笔银子可领,少则五两,多则二十两。

  “发了,但油、盐、米、茶、酱都要花银子买,再置两床棉被就没了。”银子不够用。

  “这么费钱?”她眉头一颦。

  见她露出狐疑神情,他连忙补上一句。“山里冷,我个高,一条棉被起码十斤重。”

  他的意思是近山的地方气温较低,以他的个子得要用大一点的被子,一条垫、一条盖。

  而塞棉花的棉被一向价钱不低,一条少说一两半,两条便去三两银子,再加上粮食和一些日常用品,五两银子一下子就花得精光,真的买不到几样好东西。

  何况他也回来一阵子,该花的差不多都花完了,不打猎赚些银两,难道一家子喝西北风?

  “以后打了兔子或獐子就别卖皮毛了,收集多一点让卫大娘缝成睡垫,往床铺上一铺就暖和,别费钱买被子,不划算。”棉被压久了会变硬,不如皮毛垫褥好用。

  在以前苏家未败落前,她绝对不会为省几两银子就劝人改用不花钱的皮毛,被子稍微不软便换新被,哪会想到硬不硬的问题,一年十条棉被还算少,雨水多了换得更勤。

  可是当家后她才知一分一毫用在刀口上的辛苦,家中人口虽少也要吃喝,平日支出她都要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绝不多买一样用不着的物件。

  “我娘的手不巧,去年冬天冻伤了,你帮我做。”他顺口一说,好像她手巧,举手之劳。

  苏明月从小巧的鼻子轻哼一声。“没空。”

  “我付你银子。”他笑着看向她,眼中有一丝好笑。

  “我跟你不熟。”她拒绝的理由充分。

  卫海天却没有被打脸的感觉,反而笑得低沉。“月牙儿,你使小性子的模样完全没变。”

  “苏家大娘子。”她面一撇,不看他。

  “月牙儿,你别攒着小性子和我抛,我是真心地想请你帮我的忙,我娘很久没缝衣裁布了,怕是拿捏不好分寸,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穿针引线不如往日了。”他娘连他的衣服都不做,享福去了。

  “不许喊我月牙儿。”她快二十了,还喊这小名。

  “办不到。”他习惯了。

  “姓卫的,你别太过分!”欺人太甚。

  大男人装出委屈的小眼神。“我打你出生就喊月牙儿,喊了十来年改不了口。”

  “你欺负人!”女子的乳名能随便挂在男子口中吗?他要不装傻,便是故意给人难堪。

  他失笑的一叹气,眼中有着怜惜。“没欺你,舍不得。”

  “又说混话,你就是个没心的,谁要你舍不得了,我们非亲非故,你少来攀扯我。”苏明月刻意离他远一点,好表示两人不是同路人,他们一点牵连也没有。

  只是她往左走三步,身侧的男子一跨步就到了,她又往右三步,他轻轻一迈步又走在一块了,腿短的走不赢腿长的。

  “我们差一点成为夫妻。”他小声的咕哝,没让正想摆脱他的苏明月听见,否则又是一场风波。

  “别跟着我。”烦。

  “顺路。”扛着猎物,他结实的高大身材十分惹眼,不少大姑娘、小娘子羞红脸回头频频看。

  “我要去锦绣绣坊。”哪里顺,他想买条花裙子吗?

  “我去锦绣绣坊旁的周家饭馆,我卖山货给他们。”其实周家饭馆他是头回来,但不表示他不能卖肉。

  卫海天肩上扛的大公羊足足有两百多斤,那肥硕的后腿肉堪比男人的两条大腿粗,虽不到寒冬喝羊肉热汤补身的季节,不过切片快炒也是一道美食,叫人垂涎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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