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知府惊堂木一拍,瞬时堂下鸦雀无声。他自觉这案审得窝囊,堂堂一名知府却得来帮下属审这个逃税的小案,说出去实在荒唐,但季天佑早把一切查明清楚,只无奈李辰昌不开堂便无法呈上证椐,才把证据全堆到了他眼前,逼他要来长嵌走这一趟。
此时他正窝着一肚子火,一副旁人别再招惹他的神情,「带牙人周二。」
一听到牙人周二,郭瑞丰便铁青了脸,虽然依旧没露出心虚的神色,但多少还是有了破绽。
那日季天佑越级上告找上了府衙申冤,指称郭瑞主因为与唐珺瑶的买卖不成,透过牙人周二买下两名曾在大宅院工作过的婆子,将人送进牢里凌虐唐珺瑶,就连婆子两人犯事入狱的苦主都找到。
由于所有的证据都到郭瑞丰身上就断了线,所以尽管他怀疑李辰昌可能收了贿才让郭瑞丰如此为所欲为,季天佑最后也只能对知府告李辰昌一个怠忽职守的罪名,他没有时间再慢慢收集证据,只想快快救岀唐珺瑶,于是只能如此妥协……
知府也不马虎,毕竟证据都到了眼前,很快就把设计整个事件的郭瑞主给定了罪。
此时坐在侧席的李辰昌暗暗捏了把冷汗,幸好当时他听了金幕宾的建议,要郭瑞丰自己想办法把两个婆子送进牢里,否则此时他岂不也栽在这上头了。
郭瑞丰眼色也好,知道知府找到的证据不足以证明李辰昌涉案,也不敢随便攀咬他,何况把他供岀了,对自己不但没半点好处,还多了个送贿的罪名,他不是傻子最后只得认了。
「郭瑞丰,你欲买食谱不成,竟然趁着唐氏因事入狱,见机行恶事,本府判你劳役三个月,并支付何家五十两银子,你服是不是服?」
郭瑞丰此时怎能说不服?既然事迹败露了,只能承担,「草民认罪。」
「何唐氏。」
「民妇在。」
「本府前来长嵌县城前曾去勘査过你的吃食摊子,虽然要说是铺子还算牵强,但本府命人私访,你那吃食摊的确门庭若市,足见缴税也属应当,既然你的吃食摊是近日才扩建完成,本府对过去未缴税款可以既往不咎,但从今往后你必须确实缴税,你服是不服?」
「民妇认罪。」
「至于你……李辰昌。」
李辰昌一听上司叫唤,立刻站起身来到堂前,屈身应命,「属下在。」
「本府知道最近长嵌县城的庆典在即,你辖内事务繁多,但案子没有定期排审,还是难以摆脱渎职的疑虑,本府念你初犯,就罚你一个月的俸银,从今往后不可再有怠惰情事,你服是不服?」
「下官知错。」
「如此甚好,退堂吧!」
唐珺瑶再不甘愿,也知道这是她最好的结果了,所以即便她知道李辰昌绝对也是促成此事的一环,仍只得吞下。
「珺瑶。」
「娘!」听见了公婆的声音,本是跪着的唐珺瑶这才安了心,但一放松便失去了气力,她瘫软在地。
花氏也心疼,立刻把儿媳妇给搂入怀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爹娘怎么有办法把知府大人给请来?」
何昆及花氏看了赵东贵一眼,知道人肯定是季天佑请来的,却不知道季天佑为什么人没有到场。
「工头、何婶,先把弟妹给带回家吧!这段日子她怕没少受折磨,东家特地让我驾了马车来,就是想让弟妹能快些回家休养的。」
何昆及花氏没有扭捏,儿媳妇要紧,立刻道谢便把唐珺瑶扶上了车。
而唐珺瑶虽然在上堂前得以小睡近一个时辰,但察子审完终究是精疲力尽的,所以上马车没有多久她便昏沉入睡,连自己是被公婆搀扶下车的都不知道。
自然她也没来得及问,季大哥既然救了她,怎么没来见她?
唐珺瑶回家足足睡了一日,醒来后又喝了好几碗粥,这才恢复了体力。
花氏见她这模样心疼,别说在她睡着的时候一直在旁照顾着她,见她醒来就说肚子饿,又知道她在牢里一日总得要饿上两餐,怕她吃太快伤胃,还煮了粥给她,如今见她终于精神许多,也忍不住骂她倔。
「你这丫头,不过是食谱嘛!你卖了便是,食谱再想就有,何苦这么伤了自己?」
「娘,事情没这么简单的。」
何昆也因为担心,向庄园告了假在家里陪妻子及儿媳,听到唐珺瑶这么说也不解,「他要食谱,咱们卖了还不成?」
「刚进牢里时,两个婆子凌虐我,我本来的确是倔强不服软的,也相信季大哥绝对会想办法救我出去,可后来县衙的人不让我身上留下伤痕,改让两个婆子日以继夜的强迫不让我入睡,我撑不了三日便屈服愿意卖了,但那两个婆子却告诉我,说郭瑞丰的条件变了,他要我另外再卖他十套食谱,而且要我立约绝不进长嵌县城开铺子。」
何昆了气愤得大掌用力往桌上一拍,恨不得那就是郭瑞丰的脑门,自己能一掌拍晕他,「竟有人如此无赖!」
「食谱的确可以再想,但进城开铺子一直是我的梦想,有了铺子我才可以奉养爹娘,所以我绝对不能同意。」
「傻丫头,我们在官道旁卖吃食,日子也是可以过得很滋润的。」
「爹娘可以随遇而安,但我不能让爹娘继续为生计操心,我打算进城开铺子后,爹就可以不用到季家庄做事,再买个宅子,让爹娘可颐养天年,到时若娘真还想摆摊子便当是活动筋骨,多个人到摊子帮忙便是。」
听到儿媳妇这么孝顺,何昆及花氏怎不动容,说来媳妇这回不肯屈服,全是为了他们两老啊!两老不知该心疼还是愧疚,何昆抹去老泪,花氐更是直接搂着儿媳妇哭了起来。
「如今没事了,郭瑞丰入了狱,经此一事,县太爷大概也不敢再为郭瑞丰做靠山来寻我麻烦,我们能继续安心过日子了。」
「说来我们最该感谢的人是东家,他不知怎么了,那日居然无法到场,我去庄园告假,问了张管事他也是支支吾吾的。」
花氏听孩子爹说起,也觉得该好好向季天佑道谢一番,这会儿听说了也有点担心,想着总得看看才安心。「珺瑶,你去一趟庄园吧!好好跟季东家道个谢。」
唐珺瑶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皱起眉头,由于她身上的青紫痕迹吓人,花氏心疼得都她上了药酒,如今她浑身药味,不想带着这一身的味道去见季天佑。
「我……我想先梳洗下。」
看唐珺瑶娇羞地说要先梳洗才要去见季天佑,便匆忙地进房里拿了衣裳往浴间去时,何昆有些忍俊不禁。
「这丫头,该不会是动心了吧?」
「你说珺瑶对季东家?」
「你上回为了见一个男人要先沐浴,是什么时候的事?」
花氏立刻意会,也忍不住笑开,他们两老并不反对儿媳妇改嫁,只是总觉得不舍,「……这丫头,咱们也不知还能留多久?」
「只要东家也喜欢咱们家珺瑶,有他这么好的归宿,我立刻把珺瑶嫁了也可以。」
「你说……季东家喜欢珺瑶吗?」
「不好说,毕竟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或许我们认为是情意的,其实都只是兄妹情谊而已。」
「是男女情是兄妹情,你好歹也探一探,才好有个底。」
何昆点了点头,若是小俩口情投意合,两人都有些年纪了是不该再拖延,只是东家都为了珺瑶那丫头越级上告,真可能没情意吗?越级上告按律可是要……
「瞧,我怎么忘了这件事,还疑惑东家怎么了?」何昆突然一拍脑门说道。
「孩子爹,你在说什么啊,没头没尾的?」
「东家怕是受了鞭笞,下不了床啊!」
「季东家怎会没事受鞭笞?你也说清楚些。」
「按朝廷律法,越级上告不论情节轻重,是真实是诬告,都要先罚鞭笞五十才受理。」
花氏一听大惊失色,衙门的鞭刑不出三下就能让人皮开肉绽,更何况还鞭笞五十下,难怪季东家当天没出现,怕是能清醒着指派赵东贵来接他们,都有过于常人的毅力了。
「孩子娘,咱们家不是有祖传的金创药十分有效,你去拿几瓶给珺瑶带去。」
「好,我立刻去准备。」
第七章 喜欢的感觉(1)
趴在床上的季天佑整个背上及臀部满是鞭痕,知府虽然没有官官相护,但也没让季天佑好受。
现下赵东贵正在帮季天佑上药,由于洪长泰就坐在一旁,季天佑实在没有让别人把他全身看光的癖好,所以他让赵东贵放下一半的床帐遮掩。
「东家,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为何家弟妹做这些事?」
「我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我不帮她,谁能帮她?」
「自有她的男人帮她,轮不着东家你。」
「你明知故问,她一个守寡的妇人,哪里来的男人?再乱说话坏了她的名节,我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