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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伯府嫡女秘密多(1)

  河水潺潺,新月如钩,微凉的秋风吹动着两岸的芦苇,窸窸窣窣,白色的芦苇如起伏的波涛,随着风一高一低。

  水流声应和着芦苇的演奏,微亮的月光照着水波粼粼的河水,彷佛万千鱼儿闪着微蓝鳞光,合力推动着吃水向前的船只,形单影只,唯有微风相送之。

  四周静得很不寻常,但有人无动于衷,享受着夜的孤寂。

  风沉沉而夜寂寂,除了船头划破江面而溅开的波涛声,整艘客船的乘客都在夜幕低垂中沉睡。

  “小姐,歇一会儿吧,夜深了。”十二、三岁的丫头绣春轻声道,她身着玫红色绣玉兰比甲衣裙,头上梳了个双丫髻,容貌秀丽而清纯,身段隐约可见少女体态。

  被她喊作小姐的是一名年纪略小几岁的秀美姑娘,身子单薄彷佛弱柳,不及巴掌大的小脸上有一双特别清亮的盈盈杏眸,她正坐在桌前,提笔作画。

  另有一名丫头因晕船而难受着,吃了药后虽然好一些,可是人蔫蔫的,只好提早休息。

  “让我再画一会儿,你先去睡吧!”有个人在身后杵着,她下笔都慢了,顾忌颇多。

  “没人侍候小姐茶水怎成,奴婢不困。”刚一说完,绣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往下掉,夜深人静,哪个不睡觉,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连日来的奔波。

  “去歇息,我这儿不需要人服侍。”背后灵似的守着,她自个儿也别扭,总觉得肩上多了颗石头。

  “小姐不歇着,奴婢也不歇,哪有主子漏夜不睡而下人睡得像头猪似的。”绣春指的是另一个丫头剪秋,那真是个一条筋的人,主子让她去歇着她就真的去歇着,只要让她吃饱万事都好。

  一灯如豆,看着笔下尚未成形的人儿,苏子晴眉头一拧。“我不喜欢作画时有人在身边。”

  “可是小姐……”服侍主子是做奴婢的责任,要不然叶嬷嬷又要拧她胳臂,骂她是不守规矩的小贱蹄子了。

  “小姐说的是还是你说的是?”苏子晴冷下声。

  拿身分压人,这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她想做的是以心御人,而非仗势欺人,偏偏底下这些人被教得迷糊了,忠心归忠心,却会自作主张,以为自己是为她好。

  “小姐说的是。”她哪敢和小姐顶嘴,只是……“小姐饿了吧?奴婢给你煮一碗薏仁百合粥?”她小心翼翼的问。

  苏子晴如玉般的小手抚抚扁平的肚子,感觉还真有点饿了,“好吧,去煮碗粥,加点白糖。”她嗜甜,人生已经够苦了,何必为难自己。

  “是的,小姐。”有事可做,绣春反而喜孜孜的露出笑脸,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整个精神都上来了。

  绣春原本是扫庭院的粗使丫头,人肯干活,嘴巴严实,认定了主子便不二心,她是苏子晴的母亲沈若秋陪嫁的沈家家生子的女儿,从小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沈家人,其他人谁也不认,因此在沈若秋过世后,他们一家五口人只在小主子身边服侍,哪里也不去,即使地位低下也无妨。

  但其实绣春善厨,任何吃食从她口中说过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少有偏差,甚至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做出新菜,令人眼睛一亮。

  苏子晴无意间发现她这份长才,并知晓她的忠心,便将她调到身边从三等丫头做起,专管她的膳食,不过绣春的厨艺太出色了,一年不到又升为二等丫头,管小厨房膳食。

  一年前,苏子晴的外祖父过世,兄妹俩南下奔丧,并以守孝为名在沈家住了一年,直到孝满才回京。

  而在这期间,数名后娘安排的丫头、嬷嬷不是重病而亡便是失足落水,要不犯了过错被发卖了,剩下的寥寥无几,绣春和非家生子的剪秋便升为一等丫头,随侍在侧。

  苏子晴的父亲苏长亭是诚意伯,苏家本有公爵之位,只是三代以后降等袭爵,降到如今的爵位,门庭也渐渐败落,不如往昔的荣光,门前车马稀落,不见喧哗。

  世家子弟不事生产,坐吃山空掏光了家产,为了留住往日的富贵,苏长亭在长辈的做主下娶了江南富商之女沈若秋,十几艘大船的嫁妆立即让苏家富了起来,又过起奢华无度的日子。

  婚后夫妻俩的感情不好也不坏,就和寻常夫妻没两样,还是世子的苏长亭靠着妻子的嫁妆在朝中走动,希望能觅一官半职,后院的事他一概不理,全交给妻子处理。

  有妻子娘家的财力支援,苏长亭过得如鱼得水,要什么有什么,全无后顾之忧,在银子的打点下很快地觅得官职,就是子嗣不丰,成亲三年未有所出,见儿子无后,苏老夫人安氏压着媳妇硬给儿子纳妾,也就是后来的云姨娘,她是苏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心灵手巧,善于哄人,嘴上抹蜜。

  自从两人之间多了一人后,夫妻关系便多了一丝微妙变化,沈若秋对丈夫没以前用心,也产生些许隔阂,并提防起苏家人,把银钱拿捏得特别紧,不像之前那般任其挥霍。

  这令原先相处和睦的婆媳关系变得很僵,苏老夫人本就嫌弃沈若秋的出身不高,是个为世人所轻贱的商家女,本来银子任她花她还勉强能接受,但现在竟得看媳妇脸色才有银子花用,对沈若秋的不喜便不再压抑,总是有意无意的刁难。

  谁知在抬了云姨娘不久后,本来要开枝散叶的云姨娘没消息,沈若秋却有了身孕,等到沈若秋的肚子约七、八个月大时,云姨娘也传出有喜,但这次神明站在沈若秋这边,她一举得一男一女龙凤胎,取名子轩、子晴,而云姨娘动了胎气,早产一名瘦弱的小女婴,取名子矜。

  但是想一举得男的云姨娘将生女的遗憾化为妒恨,屡屡在苏老夫人面前进谗言,多次挑拨婆媳的关系。

  生下孪生儿女是喜事一件,可是沈若秋的生活却益发不顺,一方面要照顾一双嗷嗷待哺的稚儿,一方面要应付婆婆单方面的为难,还得打点丈夫官场上的事,以及面对妾室无理取闹的要求,众多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娘家人远在千里外的江南,她有苦只能往肚里吞。

  日以继夜的心力交瘁下,她终于承受不起了,在丈夫睡了她的陪嫁丫头落月,并使其有孕后,被自己养的狗背叛的痛让她一蹶不振,对这段婚姻也心灰意冷,随着落月成了罗姨娘她也病倒了。

  拖了一年多,沈若秋在儿女两岁时撒手人寰,死前只来得及将名下的铺子、土地、庄子分给两个孩子,只是他们还太小了,无法亲自掌管这些产业,最终掌握一切的还是苏老夫人,她只花费少许在孙子、孙女身上,把大部分资产视为公中财产。

  苏老夫人心安理得的觉得,反正他们不会知道他们死去的娘留下多少东西,而且将来还是会把东西还给他们,她不过借用一下。

  好在得知沈若秋去世的沈家人连夜包船北上,带来了另一份完整的嫁妆单子,态度强硬地表明苏家人只能代为保管,一旦两个孩子有能力掌管则须悉数归还,不得私占。

  沈家人这一闹虽然让苏家人屈服,但却将这份不得宣泄的怨气转嫁在苏子轩、苏子晴身上,给予他们基本的日常所需便不予理会,嫡长孙、嫡长孙女过得还不如庶出的苏子矜、苏子清。

  守完妻孝一年后,苏长亭再娶吏部侍郎庶女张静芸为继室,进门有喜,三年抱俩,陆续得一女一子,分别为子晓、子凌。

  苏子晴七岁那年,日感老迈的苏老夫人体力不支,便将府中中馈交到张静芸手里,同时也有沈若秋的嫁妆,那一年,苏子晴无故落水,被救起后高烧不断,大夫抢救了七天七夜才把人救回来,但是人也烧傻了……

  “对了,哥哥睡了吗?”十岁大的小姑娘嗓音软绵,轻轻柔柔地像乳莺啼叫,软得叫铁石心肠的人都化成水。

  “公子那边还在挑灯夜读呢!没把手中的书牢记在心不肯歇息。”两位主子都一样倔强,劝不得。

  “那你粥多煮一些送到哥哥那,顺便替他多点一盏油灯。”他们无人可靠,只能靠自己,她哥哥才会这样拚命苦读。

  “是的,小姐。”公子,小姐真是太辛苦了,哪家的小主子要自个儿赚零花,苏家又不是没银子。为小姐抱不平的绣春在心里咕哝两句。

  “去吧,别杵在这儿。”

  “是,奴婢先去煮粥了。”一说完,她躬身离开舱房。

  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作画,苏子晴以白玉狼毫沾墨,聚精会神的细细描绘,一幅香艳的画作渐渐成形,女子香肩小露,乳白的大腿彷佛吹弹可破,浑圆的硕臀高高翘起,雪白的丰乳似一前一后的摇动,星眸微闭,樱唇轻启……在她身后是身形健壮的男子,仅着一件单衣,他一手将女子按压在案桌上,腰往前一送……没错,这是一幅春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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