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司徒功已怯生生地走到她的面前,又不敢太过靠近,彷佛在等待她的审判。
假如她不是情感专家,或许会被他这一脸可怜相迷惑,真的原谅他,然而老虎男的这套把戏,她早看透了。
「姑母,」鞠清子对周鞠氏道:「且让我与他单独说几句。」
「好、好,」周鞠氏以为她回心转意,立刻笑道:「我先进庙里拜一拜,替你们祈祈福。」
鞠清子不语,只待周鞠氏去了,这才抬头看着司徒功。那日在茶楼的场面太过混乱,她没能细细打量他的模样。
说起来,他的确跟她现代的未婚夫相似,虽算不得英俊,但也不丑,毕竟有几个钱,家世在那里,所以气质还不错,算得上天下女子都向往的那类人。
「清子,」司徒功上前道:「那日在茶楼遇到你实是偶然,夏蓉她对你无礼,我回去已经教训过她了,还望你见谅。」
「她对我有礼无礼,倒是无所谓,」鞠清子吓唬他道:「得罪了雅侯爷,可就不是小事了。」
「还望你在侯爷面前为我们多说些好话。」司徒功连忙道:「你也知道,我一直想捐个官做,实在不原意与这些王孙贵胄有纷争。」
哦,对了,司徒家好像是开钱庄的,在现代相当于开银行,不过古代商人地位低下了许多,鞠清子故意傲慢道:「下次见到侯爷再说吧。」
「清子——」司徒功一脸过好的笑意,「听说你最近常在江靖王府与雅侯府上走动?」
怎么,该不会是看上这一点,才想跟她复合的吧?鞠清子答道:「不过是做卖婆的营生罢了。」
「从前真没瞧出来,原来你还有这做买卖的本事。」司徒功道:「不像夏蓉,只知道花钱,哪里懂得赚钱呢。」
「怎么,你还指望女人帮着你赚钱?」鞠清子睨了他一眼。
若他真想吃这口软饭,她就要重新判断他的属性了,大概不是老虎男,而是鸡吧?
「不不不,你别误会,」司徒功道:「大丈夫怎么能辛苦自己的妻子?我只是有点吃惊,觉得你与从前判若两人——」
「从前?从前的我是什么模亲?」她仿佛很不悦地反问,其实倒想打听打听,原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也说不清楚……」司徒功叹道:「从前的你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脾气也不太好。」
鞠清子颇讶异,真的吗?从前的她是这个性子的?
「其实你也不能怪我纳妾……」司徒功一脸苦涩,「成亲半年,你都不让我近身,好歹我是要颜面的,夏蓉又处处引诱,我哪里受得住?」
什么?鞠清子中大骇——所以……她、她还是完璧之身?那就怪不得老公出轨了,原主这PU值是高到爆表了吧?都成亲了,不知道她还在扭捏什么?
「所以你就休了我,想把夏蓉扶正?」鞠清子极力掩饰自己的惊讶,镇定道。
「不不不,我那日一时赌气,再加上夏蓉的挑拨,真是一时胡涂才写的休书。」司徒功连连摆手,「你前脚刚走,我就后悔了,这半年来我想去找你,又碍着面子不敢去,那日在茶楼遇见,我真的……得罪雅侯爷,也是一时嫉妒啊!」
虽然这话里有些夸张的甜言蜜语,不过也听得出几分真实,鞠清子微微凝眸。
「清子,只要你肯回来,我一定不让夏蓉再胡闹了!」司徒功道:「你看,这半年来,我都没把她扶正,你便能知道我的心意了。」
他这番言词也算逻辑通顺,一时令她难以反驳,若真如他所说,从前原主确实有做得不太对的地方,但究竟为何她不愿意让他亲近,她还没搞清楚,也不能妄下定论。
也因此,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子,你看,就是这棵树。」司徒功温温柔柔地道:「我们成亲之前,曾在这树上系过红丝姻缘带,写下彼比的名字,要永结同心,如今不过半年而已,海誓山盟就要作废了吗?」
怎么?原主和他还一起做过这么浪漫的事?不过这棵树似乎不太灵,祈求的姻缘却成了孽缘,鞠清子往那轻轻瞥了一眼,并不以为意。
「清子,跟我回家吧,」司徒功继续纠缠道:「我一定会待你好,地待你姑母好,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屁了——」
鞠清子年增丰他这张与从前未婚夫如此相似的脸,听着这番动人的话,心中却没有丝毫悸动。她不喜欢他,就像刀也早就不喜欢从前的未婚夫了,这两人加在一起,竟不如奚浚远带给她的欢欣愉悦。
当然,她也没有爱上奚浚远,正因为如此,司徒功就跟「爱」这个字更不沾边了。
她说过,在女人眼底,男人分成两种人,一种人会让她们丰富感情,产生「繁殖冲动」,一种人会给她们提供生活所需。
司徒功不再属于前者,可她真的需要他的供给吗?
她现在自己做生意,过得自由自在,丰衣足食,哪里需要他呢?
眼前这个人,是对她毫无价值的人,其实连半句废话,她也不愿意跟他多讲。
「容我考虑考虑,」鞠清子答道:「过段日子再答复你。」
「好,」司徒功眼里霎时涌起惊喜,「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等你,清子,我等你。」
呵,这不过是敷衍他的权宜之计罢了,她哪里愿意与他复合呢?先搪塞搪塞他,也好让姑母安安心……鞠清子发现自己其实也很狡猾的。
第六章 关于再婚(2)
「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你前夫那小妾本是烟花女子。」奚浚远道。
鞠清子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他今天把她叫来,却不为了她派什么差事,而是告诉她这八卦?这位侯爷还真算得上好心了,估计是看她可怜,想安慰一下她。
「司徒功竟为了一个烟花女子休妻,」奚浚远嗤之以鼻道:「他不是开钱庄的吗?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似的,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啊。」
「大概一时贪玩吧。」鞠清子倒无所谓地道。
「你还护着他?」奚浚远不由蹙眉,「自古痴心女子没好下场,你懂不懂?」
「民女不是护着他,」鞠清子笑道:「只是这很正常啊。」
「这还正常?」奚浚远大吃一惊,「京中岀没烟花之地的纨裤子弟虽不少,但为了一个烟花女子休妻的,我还真没见过!」
「他不是为了那夏蓉休我的,」鞠清子道:「说来,我从前也有不对的地方。」
「你……」奚浚远不由愠道:「本侯好心好意劝你,想不到你这么痴愚!得得得,你继卖念着你那前夫吧,痛死、苦死,本侯也不管了!」
鞠清子觉得这雅侯爷实在奇怪,她的事,她自己没生气,他却打抱不平至此……好像他和她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似的,其实,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不过,老实说她挺开心的,好久没人这般关怀她了,心里暖融融的,像有温泉流淌而过。
「侯爷,」她忍俊不禁,强力镇定道:「民女告诉侯爷一个秘密。」
「秘密?」他本来一片愠恼的脸色,忽然缓和下来。她肯告诉他秘密,想来是对他相当信任了。这种信任,多少会让他有些欢喜。
「其实,从前的事情民女都不记得了。」鞠清子道。
「不记得了?」奚浚远愕然,「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民女离开前夫家以后就生了重病,病愈以后,脑子就昏昏沉沉的,好多事都记不太清楚了。」鞠清子答道。
「真的吗?」奚浚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坐坐坐,你快坐下。」
他亲手拉过一把椅子,按着她坐下,又对着她瞧了又瞧,仿佛她是什稀罕物一般,那神情煞是好笑。
「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种事。」奚浚远回道:「这叫什么,失魂症吗?」
「大概吧,其实很寻常的,一般人也多少会有些失忆。」鞠清子道:「比如,听过恐怖故事之后都不太会记得,那就是你的心在保护你,助你忘记恐惧。」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奚浚远越听越感新奇,「你这小娘子总有些奇谈怪论。」
「因为从前的事民女都不太记得了,所以与前夫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民女也不太清楚。」鞠清子答道:「所以也不能过错都怪罪到他的头上。」
「你说来说去,还是在为司徒功辩解嘛!」奚浚远脸色一沉。
「没有烟花女子,他估计也会有别的女人。」鞠清子道:「总之,他不会只娶一个女人。」
「怎么就不会只娶一个女人?」奚浚远却道:「本侯将来就打算只娶一个妻子,绝不纳妾!」
鞠清子讶异,哦?这么说,他是实心实意的棒子男?不过,他自己说的可不算,要看他到时候会怎样做。想来,那司徒功与她成亲之前,也立过誓只对她一个人好,然而转眼就另觅新欢,男人有时候会高估自己的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