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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脸「不然呢」?

  「所以请你搬出去,不是我不守信诺,是你没有对我吐实。」理亏的一方不是她。

  「吐个蛋啊!你的情报网要不要重整一下?」家室他没有,家累倒不否认。「不是我爱碎碎念,欲成事者,情报网强不强大先不论,至少要正确喊,一个错误的资讯,往往会造成错误的决定,然后你的一生就『乌有去啊』,很、严、重!请正视个问题。」到底是哪只猪八戒,给她这道坑爹坑娘坑人祖宗八代的烂情报?

  「是我亲眼所见,不是任何人的道听涂说。」

  「你去观落阴喔?」好闲,怎么不揪一下!他对这项传统民俗也很感兴趣,想看看他上辈子的发妻呀。

  「……余善谋,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那我也认真回答你,我、是、单、身。」

  她没想到,他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扯谎。

  「我还亲耳听到小孩喊你爸爸。」这样还能有假?

  「那又怎样?喊爸爸就一定是我儿子吗?」

  不是儿子,为什么要让对方喊爸爸?没有一定的亲密度与认同感,担不起如此神圣、独一无二的称呼。赵之荷无法置信,这样他还要拗?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嘴?!

  男人的嘴,真的没什么扯不出来。

  「余善谋,你好无耻。」她瞧不起他。「我真不懂你们男人,都已经有个幸福美满的家,那个女人看起来个性很好、孩子伶俐乖巧,为什么还是无法满足?既要家花的温婉清香,也要玫瑰的冶艳挑战、兰花的雅致脱俗、牡丹的雍容华贵……天下繁花,永远看不完、采不尽,你能采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定下来,认真看一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眼见不一定为凭,耳闻不一定为实,你就那么相信自己的主观、那么的不相信我?其实我很明白,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先入为主认定我是个坏胚子,所以再加上用情不专、拈花惹草、对婚姻不忠的混蛋负心汉等等外挂,格式完全相容不当机,对吧?」他自嘲。

  所以在他否认时,她第一直觉没有采信,认为是哄骗女人的伎俩。

  他明明都知道,可是被心仪的女人一再否定,再强的心理素质,还是会受伤。

  「不要太自信,当主观意识左右大脑时,往往容易让人做下错误的判断。记住我这些话,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吃上大亏。」说完,不等她开口驱赶,他识相地起身。他想,她今晚应该不会想与他同处一室。

  开门前,留下最后几句:「繁花过眼,但我很清楚,自己眼里赏的那朵君子花。」

  赵之荷眉目一动,大门轻轻关上,那声轻响,微微震动她心头某根敏感的弦,有那么一瞬,她动摇了。

  她竟然,想相信他。

  没有什么道理,就只是女人的任性与直觉。

  荷,在中国十大名花中,也被喻为君子花。

  他一直、一直不断地告诉他,他喜欢她,可是她从来没有真正听进耳,以为他的喜欢,如同父兄那般浅薄,贪恋于美色。

  她自小便是美人胚,多数男人,会在第一眼痴迷于她的容色,可她只觉悲哀,建立在美色下的喜爱,一朝色衰则爱驰,如同她的母亲。

  所以她对那些男人,总是不假辞色,包括他。

  那样的一见钟情,不要也罢。

  可他用君子花来形容她,虽是不经意脱口的一句话,但说的是她的心性,清高自守,不蔓不枝。

  回想这一路以来,他总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精准掐着她的点,又掌握尺度不过了头,如果不是太会操弄人心,是否有几分的可能性……他懂她?

  她目光落在沙发上、他刚从洗衣店拿回来的衣服,错落交叠着他与她的,莫名看了好久、好久……

  隔天还是假日,余善舞一早醒来,看见兄长居然在家,不免有些意外。

  不是大半个月前就不安于室包袱款款跟人跑了吗?男人养大了啊,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余善舞感叹归感叹,也很能屈能伸。人不用回来没关系啦,家用记得捎回来就好。

  说这句话时,还被他白眼。「谢谢你喔。」原来他伟大的、了不起的存在意义,只在于那一张张「四个小朋友」上,真欣慰。

  是说,昨天走了又大半夜折回来,不太寻常,八成是被扫地出门。

  她倒没白目地真问出口,保持安静观察了他一上午。

  他端坐在写字台上练书法,腰身直挺,几绺细发垂落额前,随风拂动,俊拔身形沐浴在晨光下,活脱脱就是一幕浑然天成、赏心悦目的美景。

  余善舞不觉有些恍惚,坠入似曾相识的时空感。

  有多久了?这分纯粹而干净的书卷味、温润儒雅的灵韵风华,是什么时候,被生活一层层掩盖,在现实中点滴消磨?原本的他,应该要是这样的……

  她无声地滑动轮椅上前,捡起那张被风吹落地面的宣纸。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清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

  周敦颐的「爱莲说」。

  他最近似乎对这篇文很有感,都默写一早上了。

  「二哥,你有喜欢的人了吗?」虽然他搬出去时,是用工作因素来搪塞,以前为了工作,确实有几回不方便常回家,但她就是知道,这回不一样。

  二哥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余善谋一顿,墨色在宣纸上渲染出断点。

  无法一气呵成的文字,就是败笔,怎么补救也不会自然。他果断弃笔,回头望向妹妹。

  「从哪里看出来的?」

  「很明显啊。」她浅笑嫣然,递还宣纸。「一朵莲?」

  「还是最难摘的那朵。」他闷声低哝。

  长在水中央,若要攀折,便得涉水而来,踩着那一池的烂泥,可能到最后,还没摘到,已染了一身污秽,即便有机会攀摘入手,也是踟蹰为难。力道轻了,采不得;力道重了,又恐伤它根苗。

  或许,就不摘了,远远赏着那高雅身姿,清艳脱俗;或许,他还是适合当它根下的泥,供它养分成长,芳华盛开。

  她,不是能被插在瓶中供养的俗世花卉,他也不愿亵渎。

  余善舞被引出兴致。「说说看,是什么类型的人?」

  他想了一下,给出评语:「高冷的女神踣线。」超难讨好的,他已经快没招了。

  「噗——」

  「要不要这么开心?」真有手足爱。

  「不是……」她笑咳。「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想起,你大学时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认真追求的那个校花,好像也是这种型。」

  他怎么老栽在这种女孩子手中,果然人的喜好是不会变的,那种端庄高冷的气质型美女,完全就是他的菜。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不过最后,他并没有追到校花,她被活泼外放、热情洋溢的学生会长追走了。

  后来他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自己输在哪里而已。

  她说,因为那人能讨她欢心。

  口才好、人风趣、懂浪漫、会玩会读书,独特的个人魅力,掳获了那颗矜持的芳心。

  有时候,前一秒才看她被气到不想理对方,但下一秒,又被逗得发笑追打他……他才知道,原来那也是一种撩妹手法,那个人能牵动她的情绪,而他不能。

  那时的他,就是个沉静内敛、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书呆子,与她撞撃不出火花。

  于是他终于知道,追女孩子并不是只要殷殷实实地对一个人好、不断付出真心就够,还要一点点的小手段。

  他一共也就心动过两次,但两次看起来,都很不妙。

  他不想再步上前尘、犯曾经犯过的错,结果——赵之荷还是讨厌他,觉得他轻浮不诚恳。

  温文内敛——被说无趣。

  逗逗心上人当情趣——被说无礼。

  怎么做都有话讲,他也是满肚子冤屈。

  「你们女人真是残酷、无情又无理取闹。」

  「不要随便Ctrl+C,有点自创性好吗?」她才不会随他起舞,反问他「我们女人哪里残酷哪里无情哪里无理取闹」。

  余善谋揉揉脸,尽量不流露出太多的挫败。^不然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我不知道。大概因为,她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给了我一把伞,帮我挡住整个天空的绵绵细雨。过了很久以后,再见到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时候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记得她。」搁在心里,不刻意去想,却没有随着岁月模糊、淡去。

  「一见钟情啊?」

  「我想是吧。」

  「那她一定很漂亮。」

  「嗯,超正的。」只要是男人,都会忍不住驻足多瞧几眼的标致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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