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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在抖、身子在抖,语调还带着鼻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高娃暮稍稍用了点力推开他。「怎么了?」瞧他眼眶湿湿的,眼睛也红红的,他哭了?

  靖刚两手改捧住她的脸,双眼不住地在她脸上确认着,「还好不是你出事……」

  「我?出什么事?」

  靖刚吸了一口气,才把刚刚发生的事讲了一次。

  高娃暮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你忘了我死不了吗?担心什么?」

  靖刚吞了口口水,点点头,然后才回答,「我知道你死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怕你发生意外,好怕你下一刻就从我生命中消失不见,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你、还没来得及好好陪你完整的一辈子,你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这样消失掉,知道吗!」

  他瞅着她,向她索取承诺,而他刚刚那番告白,震得高娃暮的心一紧。

  只不过是一个像她的人出了场车祸,他就害怕成这样,如果他知道她接下来要做的呢?

  「答应我,不能这样消失!」靖刚追着要她答应他的要求。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明知道是自己认错人,他却一直没办法安心,总觉得她就要离他而去。

  不可能,他已经决定不解咒了,她注定要陪着他生生世世,所以这事不可能发生的!他不停这样说服自己,但仍然想要听她亲口承诺。

  高娃暮看着他,先笑着拉下他的手,将他的手改放在自己腰后,然后贴上前主动吻住他的唇。

  靖刚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把她的吻当成她的保证一样,反客为主地狂热回吻。

  他们一路从电梯吻回家,安全码按错了三次,好不容易打开,进了客厅,猛烈的欲火已等不到他们进入卧房,直接在客厅的沙发上燃烧起来。

  靖刚像个激烈的索取者,急着解开她的衣裤,扣子都直接被扯掉,而高娃暮高度配合着,身子不断贴近磨蹭着他。

  当他等不及完全褪下衣裤就进入她时,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该珍惜她,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但身子的极度渴望,还有心里头的那份不安全感,促使他只想直接埋进她的温热中,藉此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高娃暮的响应是擅紧他的脖子,将他压向自己,然后拱起她的小蛮腰,迎合他的碰撞。

  她感觉到他的不安与焦虑,即使非常不舍,她却没办法给他他要的保证。

  她可以哄他,可以满足他,但之后要做的,是解除他的痛苦……就算有可能因此带来另一种痛苦。

  在他几回冲刺即将释放之际,高娃暮贴在他的耳边,坚定说道:「我爱你。」

  泪水伴随着爱语流下,但她露出笑容仰望他,没有任何后悔或愧疚地在他双眼中,找着了经过她的欺瞒和诱哄而得到的满足和心安。

  至少,有一世,他们可以这样和平相处,甚至相爱,她,觉得很足够了。

  巫山云雨过后,靖刚带着幸福的微笑,当个快乐煮夫在厨房洗手作羹汤。

  「今天吃薄饼披萨加酸辣汤好吗?」他边挂着面皮边问。

  高娃暮随手套了件属于他的宽大衬衫,笑着挨近他的身旁。「面皮都擀下去了,还问。」

  靖刚笑着转头看她,「我知道你会说好啊!」

  他很满意看到她在他面前就算露出身体上的伤疤也不会感到不自在。

  「要不要我帮忙啊?」她问。

  「不用,我很快,一下子就能吃了。吃完,我们去看电影?」

  靖刚兴致高昂地问着,但高娃暮却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刮弄着流理台边,不知道在踌躇什么。

  「怎么了?」他用肩膀轻轻顶了她一下问。

  高娃暮抿着嘴看他。「可以不要吗?我不敢去电影院。」思考过后,决定坦承。

  她一向不喜欢跟别人坦白自己的弱点,但对象是他,她愿意。

  靖刚停下手边的工作,转身向着她,轻轻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一点。

  「明白。但是给我个机会,陪我去看,然后我一定不会让你觉得害怕。」他对着她眨了眨眼,温柔地要求。

  只挣扎了一下,高娃暮点点头。

  不是因为有他在她一定不怕,而是这将是她能给他最后的回忆。就算怕,又如何?她心甘情愿。

  靖刚开心地亲了亲她,之后继续做晚餐,直到两人饱餐一顿,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很难想象,一个从古代活到现代却一次都没进过电影院的人,到底错失了多少精采又令人赞叹的特效和镜头?

  但是靖刚明白,只能是一个人看电影的她,黑麻麻的电影院之于她,就像以前禁锢她的地牢,她还没享受到现代影音进步神速的科技,已经先掉入恶梦般的泥淖。

  难怪她说她不敢进电影院。

  于是,靖刚开车载她来到有着双人贵宾座席的电影院,一张沙发床可以让两人黏得紧紧的,还附设了抱枕,最后还有高级料理上桌,让客人可以一边大啖美食,一边享受视觉上的刺激。

  这种温馨感十足的电影院,应该不会让她再联想到那可怕的地牢了吧?

  当两人进入电影院后,靖刚立刻明显感受到身旁的女人身体瞬间绷紧。

  他牵起她的手,牢牢握住,给了她一抹温柔的笑。「别怕,我在。」

  牵着她,入了座后,原本高娃暮仍然保持冷静,与他分别坐在沙发床的两端,但当电影准备开始,全部的灯一暗,她立刻就想往外逃。

  老鼠、刑具、鞭子,还有火烙铁棒,她脑海里闪过一幕幕以往被刑求的画面,身体每一寸肌肤开始泛起疼痛,不行!她要逃出去!

  一只大手将她揽进了温暖的胸怀里,为她拭去额际上的冷汗。

  靖刚抓来抱枕和毛毯,抱枕塞到她怀里,毛毯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附赠动人的轻喃,然后紧紧搂着她,准备享受午夜最后一场电影。

  高娃暮转头看着他的侧脸,他是不是感觉很幸福?看起来好像是呢!

  眼角带着湿意,她也转向了大屏幕,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电影院看电影。

  靖刚特意挑了部温馨又带点搞笑的动画电影,因为他发现,深深藏在她心底的,是一个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好胜、爱斗,性格无比刚强,还会用她独特的方式替人着想。她不会管谁埋怨她、憎恨她,她只管达到她要的目的,然后保全她想要保全的人。

  果不其然,电影开始后没多久,高娃暮已经放松了全身肌肉,还会跟着大家一起笑、一起拍掌,显然已摆脱了「电影院像地牢」的阴影联想。

  散场时,靖刚问:「好看吗?」

  「嗯嗯,好好看!太好看了!」都不知道原来到电影院看电影这么精采!

  靖刚笑着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等我从欧洲回来,再陪你一起看电影。」

  高娃暮不语地笑着看他,久久才回道:「好。」

  第8章(2)

  那时,希望他的身旁有一个爱他的人,陪他走完这一生一世。

  某一世,下到地府,与他熟到不能再熟的文判正在整理一座花圃,靖刚好奇上前,问道:「这是在葬花吗?」

  「不,在种花。」文判回道。

  「种花?但这每一株看起来花瓣都已凋零枯萎,怎么种的?」

  「是的,这正是这些花种出来的样子。」文判边回答,边将一颗表面皱巴巴的种子埋进他挖好的土坑里。

  等他慢条斯理地盖好土、站起身子、清了清身上的尘泥后,才指着花圃外说:「这花圃外围就是奈何桥,每当有魂体渡过桥下,他们总会在河面上看到生前的许多往事,而那些来不及报仇的恨和来不及和解的怨,全都会在渡河之时因触景伤情而一股脑儿地倾泄出来。所以……」

  文判从地上拾起一朵已与细枝分离的花瓣。「这花就叫『奈何花』,它们的种子就是那些怨念结出来的。你要看看你的吗?」

  靖刚没有回答,却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跟在文判的身后来到花圃的另一端。

  「这些,」文判手指一指,前方约二十来坪的空间,一地的槁木死灰,没有一点生息。「全都是你的恨、你的怨开出来的花朵。」

  靖刚惊讶地走近几步,脚底下踩到的已然干死的花瓣发出了脆裂的声响,他弯下身,合掌捧起一坏混着尘土的碎花。「这些,全是我的?」

  「是啊,而且,全都针对一个人的。」

  别人的恨、别人的怨,有很多种,所以开出的花在还未凋谢之前,就算不美,好歹也形形色色、各有所异。只有他的,不管开出几朵、开过几次、谢过几次,同样的花瓣、同样的大小、同样的姿态。

  「你的怨太专一,专一到结出的花果跟其它株无法兼容,所以我只能将之移到这一处了。」

  靖刚看着掌中的烂泥和碎花,叹了口气,「花多无辜。本是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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