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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耕是三月,忙完春稻后是四月,而五月的端阳节要预做淮备,报名的队伍要抽签,安排赛事,再交错淘汰……」

  「行了,行了,一切照旧,先把比赛场所布置起来,到时我再出席。」他不耐烦的挥手。

  「大人,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呀!」孙典史都快哭出来了,表情凄楚。

  「衙门里没人了吗?」他冷哼。

  孙胜中的圆脸挤出两滴泪。「陈县丞我叫不动,他是八品官,我才九品,马主簿病了,谢师爷守丧中,杜捕头不在,他那班衙役没法使唤,一衙二十七人,只有我听候差遣。」他才是尽忠职守的好官,大人要多多提拔。

  眼露厉色的解冰云冷笑道:「个个比我排场大呀!吩咐下去,除了不在城里的杜捕头外,其余未来办差的罚半年月俸,停止供米粮,要是明天一早我还没看见他们,就叫他们不用来了,衙门不缺力争上游的人。」真以为非他们不可吗?他明卫、暗卫也带了二十余名,个个都能上手,将其取代。

  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解冰云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不得不防范,没人愿意一个外人侵入地盘,一次、两次的下马威是在试探彼此的底线,而他也该拿出该有的气魄整治。

  「半……半年的月俸?!」孙典史倒抽了口冷气。

  「嫌少?」解冰云睨他一眼令孙典史揺头。「不,刚刚好,刚刚好,只是……唉,有些人的家里有困难,等着月俸买米下锅。」他指的是出身清苦的衙役,他们少有油水可捞,干的事却是最多,早出晚归,无法顾及家中老小。

  「把那些有困难的记下来,罚半俸,从以后的月俸扣回来。」恩威并施,不一次将人打到底。

  「是的,大人,小的会一一告知。」还好,还好,没把人往死里压,给人一条活路。

  「这两日县衙里还有事吗?」他感觉好像少了什么。

  孙典史想了一下。「咋儿傍晚西山村捞到一具浮尸,应该是刚落水不久,今儿一早秋姑娘来验尸了……」没等他说完,解冰云眉头一抬。「那个女仵作?」

  「是的,本来是她爹要来,但是老周一脚踩了空伤着了,所以秋姑娘来了。」谁来都成,只要快快结案,判定失足落水就好,好通知家属领回安葬。

  「她在验尸房?」他似乎挺久没见到她了。

  其实也没多久,才三天,周静秋出城为一名长满狼疮的姑娘上妆,她的身体有多处溃烂,得用补土细细上色,死时才十五岁。

  孙典史怔了一下,点点头道:「应该还在」

  「本官去瞧瞧,看是否有冤情。」那丫头对人、对事都冷冷清清,唯独死人才能匀起她的兴趣。

  解冰云的语气中少了冷硬,多了一丝迫不及待,他根本不让人回话,立即起身离去,大步昂首,走得很快。

  验尸房位于县衙后方的僻静处,离官舍甚远,种了一排竹子遮掩,平日看来阴森森的,特别的冷,不管白日或黑夜,都给人一种鬼影幢幢的感觉,令人不由自主的发冷。

  一靠近,解冰云的脚步忽地一慢,感觉有股冷意拂过面颊,他瞧了瞧阴阴郁郁的四周。

  其实在验尸房旁还有个红砖筑起的火葬房,尸体腐坏到无法收殓或是依家属的要求便于携带,便会在此火化,装入骨灰罐子。

  解冰云进入验尸房时,正好看见口鼻蒙着布的周静秋从死者的腹中取出两片肝叶,已呈现黑色的人肝被她放入盛具中,堂堂六尺男儿居然脸一绿,转身往外头跑去。

  又过了一会儿,吐完了的解冰云再次入内,这一次他的表现很冷静,除了脸色仍有些发青外,倒是看不出异状。

  「是他杀还是意外?」头也不回的周静秋将大肠小肠塞回腹腔,排成弓状。「依胸腹的积水来看,是生前落水,他的肺脏被河水浸润,胃里也有水,他在水里至少待了一刻钟才溺亡,但我无法淮确地告诉你是他杀或意外。」

  「原因?」淹死的人尸体发胀,此人的面容却未有所变化。

  「你看这里。」她将尸身翻半身,指着背后一道瘀紫。「有人从后面打了他一棒子,这是棒痕,下手很重但不致命,不过要看死者在何处被打,若在河边,很有可能是被打下河,死者受了伤无法自救,因此溺毙河中。」

  「另一种说法呢?」解冰云又问。

  周静秋看了他一眼,回道:「被打了之后他逃走,后来走到河边想喝水或洗手净面,因为背痛而失衡,一不留神便栽入河里,这是我的推断,当不得真,大人要做的是查清楚他是被谁打了,在哪里被打,找出关键点,真相就能水落石出。」她不在乎破不破得了案,她的分内事是验尸。

  「我会尽快派人去查,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吗?」四下无人,静悄悄的,而她面前是一具尸体。

  她反问道:「你说活人可怕还是死人可怕?」解冰云先是一怔,陆即失笑。「见仁见智。」在他看来,两者都可怕,但以常人而言,死人还是让人畏惧些。

  「是见仁见智,我在棺木中出生,打小就跟着父亲看遍各种死尸,老实说,我倒觉得死人比活人来得亲近。」人死了,不会再害人,而活人为了一己之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闻言,解冰云眉尾一勾。「颇有意思的见解。」

  「死人不会反抗,不喊痛也不咒骂的任我摆布,活人做得到吗?」他嘴角一抽,对她的「癖好」不予置评。「孙典史说你一早就来了,这会儿都过午了,不饿吗?」

  「饿。」周静秋以为很快就能处理好,谁知看到完整的器官她就入迷了,反复地观赏了一番。

  「想吃什么?」解冰云问道。

  她取下自制的包发头巾和口罩,露出一张细嫩小脸,回道:「辣炒大肠,腌切肺片。」她觉得嘴里淡淡的,想来点又酸又辣的刺激食物。

  她的手刚刚才摸过……她吃得下?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瞅着她。

  周静秋看出了他的想法,不免觉得好笑,她早就习惯了这份工作,百无禁忌,没什么吃不下。当她从事法医工作时,曾在妻杀夫的阉割现场吃热狗,一截男性生殖器就在她脚旁,所以问她吃不吃得下,答案是肯定的,不过她想吃的东西不是那么快就能吃到,看来她只能换个选择了。

  「那吃面吧,县衙门口有个面摊,味道还可以。」人一饿什么都想吃,越快越好。

  「好,吃面。」解冰云马上附和。

  脱下自制隔离衣收妥的周静秋,见他还跟在身后,表情微带困惑地道:「解大人,你的官衙在那边,我们不同路。」她走的是平时下人出入的小侧门。

  「我不能也饿了吗?」想想他的确饿了,刚接下乱成一团的县务,他忙得错过用膳时间。

  她忍着不翻白眼,心里暗暗唾弃,他一早到她家吃了二十颗手掌大的猪肉白菜包子,还一个人喝掉半锅野菜粥,这样的食量还敢说饿?她吃了一个半的包子就饱了,连粥也喝不下。

  「解大人,你确定你只有一个胃吗?」周静秋忍不住嘲讽道。

  看着她有些嫌弃的神色,解冰云反倒觉得好笑。「我还没你家夕奴吃得多。」她手一挥。「他像一座塔那么高,你跟他比什么?」

  「他不像本朝人。」似胡人。

  「不像犯法吗?他是我家的夕奴。」周静秋语气中的保护意味十分明显,举凡她的家人她都不许他人任意欺辱。

  「夕奴很好,蒲扇似的大手能做出一道道美妙佳肴,可是你没想过要查查他的过往吗?就连那个小敢也来路不明,我不信你没发现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很深的墨蓝,乍看之下是墨瞳,但偶有蓝光闪过。

  「那又如何?和我们投缘便是家人,哪天他们想走了,我们也不会阻拦,人与人相处靠的是缘分,缘生缘灭是涅盘。」没有谁能陪谁过一辈子,总有人先走一步。

  「现在并无战事,若有一天边关狼烟起,他们会是你周家的腐肉。」不割不行,胡人的样貌瞒不了人。

  「什么腐肉,你会把你的家人丢向狼群吗?」听他说起夕奴和小敢的不是,周静秋怒火顿起。

  「会。」在必要时,他会毫不犹豫牺牲一人以救众人。

  「我不会,我会和他们同生共死。」不管在怎么样的逆境下,她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家人,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救了夕奴和小敢,他们就是她的责任。

  解冰云眸心一动,她对家人的维护令他动容。「我不与你争辩,先吃面,喂饱腹中的饥虫。」来到面摊,三张方桌,几张长板凳,三十出头的夫妻一人揉面,一人下面,煮得滚白的大骨汤冒出阵阵香气,诱人食欲。

  面摊旁已有好几人端起大碗呼鲁呼鲁的吃着面,汤头鲜美,面条弹牙,两片肉佐青菜覆在汤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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