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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没察觉到额娘对拂春的不喜,但一边是自个儿的额娘,一边是妻子,一家人日后要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希望两人能和睦相处。

  她有些怀疑他的话,适才明明她和他脸上都画花了,他额娘骂的却是她,就连走的时候还狠狠剜她一眼,彷佛她抢走了她什么宝贝似的,唉,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甫从外头回来,拂春便被叫到巴颜氏的院子里。

  “额娘您找我?”

  巴颜氏沉着脸质问道:“你今儿个又上哪儿去了?”

  这媳妇嫁进来这几天,一点都不安生,天天往外跑,简直不象话。

  “我回娘家去了。”早先回去看了额娘和弟弟,再去了铺子一趟,不过永玹先前曾同她说过,不要让他额娘知道铺子的事,所以她没有提起。

  巴颜氏怒斥道:“你都已经嫁进来了,还老是往娘家跑,成何体统!”

  “我嫁过来时,永玹答应过我,可以常常回去探望我额娘和弟弟。”这事她早与永玹说好了。

  巴颜氏没想到儿子竟会答应她这种事,更加不满了,“就算永玹那么说了,你也不该这么常回娘家,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在咱们这儿受了什么委屈。”

  拂春看出婆婆摆明了就是想刁难她,不论她怎么说,她总是有办法挑剔她,看在她是永玹额娘的分上,她忍住要发作的脾气,说道:“要是有人因此误会,我会一个个上门解释清楚。”

  听她这么说,巴颜氏一时也没能再骂下去,下一瞬她想到另一件事,又道:“我听说你弟弟是个傻子?”

  “他不是傻子。”拂春不喜欢有人这样说她弟弟。

  “他平日里不是听不懂人话吗,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我弟弟不傻,他只是不懂得人情世故。”

  “那同傻子有什么两样?有这样的弟弟,以后你少回去,免得日后生下的孩子同他一个样,那可是家门不幸。”

  拂春无法忍受疼爱的弟弟被说得那般不堪,再也按捺不住的驳斥道:“我弟弟比这世间的人都还要善良单纯,能有这样的弟弟我很髙兴,还请额娘口下留德,若没其他的事,我先回房去了。”说完,她也不等巴颜氏答腔,忿忿的走了出去。

  巴颜氏被她气得将搁在几上的茶盏挥落,痛骂道:“反了反了,你们瞧瞧她适才是什么态度,她竟然叫我口下留德,我说错什么了吗?”

  一旁服侍的嬷嬷和丫鬟见主子一脸怒容,也纷纷应和着——“福晋怎么能对您说出这种话来,太过分了。”

  “您可没说错,她那弟弟就是个傻子,这大学士府约莫也是嫌他丢人现眼,所以从不让他出门见人呢。”

  “听说福晋出嫁前脾气就不太好,据说还曾和她阿玛吵了架,离家出走呢。”

  “都是咱们王爷太宠着她了。”

  巴颜氏屋里的下人们为讨好她,你一言我一句的骂着拂春,这些拂春自是没听见,她很努力的憋着满肚子的气不要发作,她可以忍受婆婆责骂她,但她竟然那样说常临,常临是她护了十几年的宝贝弟弟,她哪里受得了有人那样说他,换了旁人,她皁就狠狠痛揍对方一顿。

  可恶!

  她气呼呼的正要回去她与永玹住的跨院,有两个人的交谈声传到她耳里——

  “喏,文账房,这三十两银子是那间脂粉铺半年的租金,同先前一样,你别入到府里的帐,入到王爷的私帐里去。”

  “好咧,对了,杨管事,我日前才听说原来那脂粉铺幕后的东家竟是咱们福晋,可有这事?”

  “没错,王爷在娶福晋之前,私下以别人的名义,用每月五两银子的租银将那铺子租给了福晋,不过福晋之前并不知情,成亲后也不知王爷同她说了没有。”

  “原来如此,我就说呢,那铺子王爷怎么只租了五两,这跟白送没两样。”

  听到这里,拂春讶异的走向正在谈话的两人。

  两人见到她先是一诧,接着连忙行礼。“见过福晋。”

  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说脂粉铺的事,那铺子是永玹的?”

  闻言,两人紧张的面面相觑,皆不敢搭话。

  “你们愣着做什么,我问你们那铺子可真是永玹的?”

  杨管事知晓此事再也无法隐瞒,只得点头,“没错,是王爷的。”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拂春纳闷的问。

  “这……小人也不知。”杨管事暗忖王爷先前不告诉她,多半是想暗中帮她,又或者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见她蹙着眉似是在想什么,两人赶紧行礼离开,“福晋没其他吩咐的话,小人先告退。”

  拂春一边想着,一边走回寝院。

  第7章(2)

  待永玹回来时,她两手负在身后,绕着他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目光还一直打量着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不解的问。

  片刻后,她才出声道:“你老实招来,你是从什么时候看上我,开始打起我的主意的?”

  得知那铺子是永玹的之后,她想起与他去调査官银案的途中,他不时对她暧眛调戏,还有在古墓里一再护着她的事,以前不太明白的地方,如今都豁然明了了。永玹莞尔反问,“你说呢?”

  他一回府,杨管事便向他禀明铺子的事已不慎让她知晓,他心知她约莫是明白了什么,才会这么问他。

  “是我在问你,你还不快快招来。”拂春一手抵在他的胸腔上,佯怒道:“你再不坦白招供,我可要用刑了。”

  他两手搂着她的腰,轻笑着问道:“福晋想对为夫用什么刑?”

  她挑了挑眉,见他死不招认,一手勾下他的颈子,狠狠吻住他的唇。

  永玹眸里流转着深浓的笑意,笑纳送上来的香吻。

  两人相拥亲吻,额头只在一块,彼此的气息紧紧缠绕,两颗心也密密的依偎在一起。

  他低喃道:“当年我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就想着这是哪家的姑娘,像头小母狮一样精神,若是能牵回家养着该有多好。”

  她没想到他那么早就对她上了心,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忍不住娇嗔道:“你才是小母狮,原来你那么丧心病狂,我还那么小,你就开始打起我的主意来了。”

  “你说错了,我不是母狮,是公狮。”说着,永玹打横抱起她,走向床榻。

  “还没吃晚膳呢,你做什么?”拂春娇羞地轻捶了他一下。

  他将她放到床榻上,墨色的瞳仁流露出掩不住的欲望,“娇妻在怀,若我什么都不做,可就不是个男人了。”说完,他欺上她的身,将她的娇笑嗔怪全都含进嘴里。

  “你尽管去看你弟弟,额娘那儿我会去同她说。”

  得到了永玹的保证,拂春照常回娘家看望弟弟和额娘。

  娘家与王府相距不远,一来一去花不了多少时间,但为了不让婆婆再有话说,她也不好待太久,脂粉铺子也由英儿代替她过去。

  这日她看了额娘和弟弟,准备回王府时,听见一名下人匆匆来报丧——“夫人、福晋,端瑞郡王福晋病逝了。”

  拂春惊愕又不知所措。“琬玉她病死了?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

  那下人回道:“这消息是适才从端瑞郡王府传来的,应是错不了。”

  “我不相信她会就这样死了!”她出嫁后曾去看过琬玉一次,琬玉在病中,气色比出嫁前又更差了,她心里虽然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但突然接到她病逝的噩耗,仍是难以置信。

  离开娘家后,她匆忙赶往端瑞郡王府。

  琬玉的遗体已被打理好,殓入棺木里,她神色安宁的躺在里头,安详得宛如睡着了一般。

  她扶着棺木失声痛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琬玉,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吗?我们不是约好了,明年我陪着你回去看荷花,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呢?”

  琬玉生前的侍婢上前,抬手轻轻拭去眼泪,福身说道:“我们福晋有一封信给您,她还交代,若您来看她,让奴婢转告您,请您不要为她的死太过悲伤,她说她已经走完了自个儿的一生,而您的未来还很长,莫以她为念。”说着,她取出一封信交给她。

  拂春泪流满面的接过信,“我与琬玉情同姊妹,她就这样离去,我的心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可能不悲伤?琬玉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我们自个儿就先去了。”

  那侍婢含泪道:“请您节哀,让我们福晋能安心的离去。”

  拂春捂着嘴转过身,不敢再当着琬玉的面哭泣,可是她的心里难忍哀痛,实在无法多留,没多久便离开了。

  回到王府,她才打开琬玉留给她的信——

  拂春,我的死与端瑞郡王无关,你切莫责怪他,是我命数已尽,无缘与你再做姊姝。

  自他去后,我相思成疾,累得亲人朋友为我忧虑不已。

  我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终究是作茧自缚,愁郁难解,以致病入沉痾,难以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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