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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不回军营了?”

  “不回。”他现在日日都如鱼得水,快活得很。

  “三品官职扔了不要?”

  傻子的行为。

  “反正也没人去偷,摆着当我音容宛在。”他辞官了,虚职还在,每个月照领二十两军粮。

  因为韩重华的用药精准,因此军医营还留着他昔日的方子,不让他正式卸职是想有需要时再征调他的医术,人不来没关系,伹药方一定要到,他最擅长的是外伤方面的药剂,这是其他军医所不能及的。

  另外,也是赵琳痕的私心,他和韩重华、慕容春秋是莫逆之交,他希望他登基后他们能帮他,一在民间、一在朝堂,两人虽都性情古怪不受拘束,但值得信任、交付重托。

  音容宛在,他当自己死了不成?慕容春秋咬着牙,很想一拳将某人的傻笑打掉。

  “你还不回京吗?听说你的丞相爹找你找得很急,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女人定下来,眼光别太挑,看得过去就好,毕竟这世上的妖孽并不多。”与他相配的妖难寻。

  “……你的话一向这么多吗?”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还有这本事,开口就停不下来。

  “已有家室的人难免罗嗦,一回到家总有说不完的话,孤家寡人的人是体会不到有家的趣味,小儿聪慧,朗朗读书声,幼女娇憨,笑语不断,妻子坐在身侧……”他说的美好情景令人向往,宛若置身平凡百姓家最是幸福,没有争斗、机关算尽,只有宁静与祥和。

  宁静与祥和,这是从杀戮战场出来的人最需要的,他们厌倦了杀人与被杀、鲜血和恶梦,能一觉到天明才是一心所求。

  “缝衣刺绣吗?”慕容春秋愤然的瞪视。

  “不,磨刀。”韩重华隐有不快的睨了他一眼,看其绝世容貌越看越不顺眼。

  他喷笑。“也不是多贤慧嘛!她还是喜欢刀枪剑之类的兵器,嫁给你个。会诊脉开药方的文弱大夫实在辛苦。”

  浓黑的黑瞳一闪愠色。“闺房之乐不可言,其乐无比,妙趣横生,可惜你孤枕难眠,夜深露重。”

  冷呀!

  “你在炫耀?”这男人真是可耻。

  “是呀,看不出来吗?你已经在这儿住了很久,也该离开了,老是这么白吃白喝不觉羞愧?”他明着赶人,表示不欢迎死皮赖脸的客人,他食量太大会吃光家里米粮。

  “还不够久,我打算买下隔壁的宅子,和你当邻居。”他当初不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才把人拐进门?

  慕容春秋不是想夺人妻子,而是存心给人添堵,韩重华心里越发寒,他莫名而起的恶趣味就越满意。

  没理由一人有妻有子,大享天伦之乐,另一人形单影只,为曾经的错过而深深懊侮。

  直到战铁兰死后,慕容春秋才赫然发视他心中一直有她,可他却来不及说出口,只能将这份爱意深埋。

  闻言,韩重华切药片的手一握紧。“你这是在跟我过不去。”

  “非也,看你恨得牙痒痒的找老婆,我全身痛快。”这种感觉像快马奔驰三百里,淋漓尽致的畅快。

  他吸了口气,再吸,三吸之后心平气和。“慕容,你不回西南了吗?金狼军没了你有如断了右臂左膀。”

  一说到金狼军,慕容春秋脸上闪过一抹黯色。“我爹是当朝丞相,我和赵四又是交情好得没话说的表兄弟,皇贵妃是我亲姑姑,如今赵四已掌握北境兵权,若我再掺和下去,会不会有外戚干政的闲话“你是说皇上在防你?”以防外戚坐大,干扰国运。

  “目前还不会,伹一旦册立了太子呢?我在军中的威望并不低,若我登高一呼,金狼军大多会听命于我,他大概也怕我反过来控制赵四吧。”赵琳琅信他,愿交付军权,伹皇上只想玩制衡,让另一股新起的势力压制他。

  哼!那他不玩了总成了吧!抽身而出,谁要当别人手中的刀,在皇权的争夺中任人摆弄。

  “难怪丞相大人由着你游手好闲,不急着为你安插位置,幸好我早早引退了,没有卷入朝政的漩涡。”一名医官看似无足轻重,但是要谁死,谁就活不了,这是条暗线。

  韩重华虽然只是一名军医,但他从入伍到离开足足在军营待了十二年之久,想来从他手中医治过的伤兵,有的已由小伍长升任校尉、中郎将,甚至是二品、三品的将军。

  他们都欠过他救命之恩,也许不只一次死里逃生,这恩惠大过天,岂能不当恩人看待。

  尤其他待的是盛名远播的金狼营,这些不畏死的汉子升官升得快,这堆武将也欠了他许多还也还不了的人情,而这些重情义的男人自然对他多是感激涕零。

  他的三品医官便是这么升上去的,有太多人推崇了,联名上奏称许他医术过人、仁心仁术,这才功名加身,否则一般的军医最多五品、六品已经顶天了。

  “少幸灾乐祸,看到你有妻就心满意足的嘴脸太令人厌恶了,我偏不让你顺心如意,在你没儿孙满堂之前,我就在‘一心堂’养老好了。”每日和这人斗上一回也惬意。

  “你真不走?”他脸一沉。

  “不走。”人生得意须尽欢麻。

  看他神清气爽的扬眉一笑,韩重华很得牙口发痒。“要不,你去东北,那里认识你的人不多,少了这身张扬的红衣,你也能大干一番,你不是还想替惨死的战将军报仇?”

  “报了。”慕容春秋拎起一颗当药材的红枣往嘴里一扔,嚼得津津有味。

  “报了?”动作真快。

  “他想踩着那人的尸体上位不可能,我不过略施小计而已,他便一口气从忠武将军降到归德郎将,连下三极,以后还有得他受,我要他活着体验求之不得的痛苦。”那个人是死了,伹战家铁军还在,他们不会容许自家将军被自己人害死。

  秦修武的官路也到了尽头,他最大的错处是心太大,以为能轻而易举地将人取代,殊不知东北军信服的是战家人,当年战大将军打下的基业,除了他的女儿无人能承继。

  “钝刀子慢割是吧!”一刀一刀,慢慢地剜。

  “不让他痛,难消我心头之很。”慕容春秋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充满嗜血的冷芒和阴暗。

  “随你。”他爱折腾便折腾去,有事让他打发也省得算计人。

  看韩重华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嘴角勾起恶意之笑。“将一名女将军养在后院相去教子,你想她拿得起那根绣花针吗?”

  黑眸一深,幽然静谧。“别再当她是那个人,她是我的妻子,我两个孩子的亲娘。”

  他把宝哥儿、贝姐儿当成亲生儿女,看惯了生与死,反而不在乎血缘,有时非同源所出更加亲近。

  想起为了银子不顾手足之情的亲妹,他还宁可多疼一些娇儿稚女,看他们用信任、崇拜的眼神喊他一声爹,他的心就软了,巴不得什么都给他们,包括他的命。

  “心知肚明,何必自欺欺人。”越和她相处他越肯定,那人的神态、语调、平日的小动作,无一不相似,甚至无意间看她使出行云流水般的战家枪法,更是如出一辙。

  “你才是自欺欺人,妄想着死人还活着。”忽地,韩重华不怀好意的勾唇。“若真是她,她对你也一点意思都没有,要不为何她从不点破呢?可见你在她心中轻如鸿毛。”

  自个儿的妻子被人惦记着,任谁的心里都不舒坦,小疙瘩一粒一粒的往外冒。

  慕容春秋身子一僵,面露怒色。“少得意,住后的日子还长得很,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你不想她当个普通女人?”没人愿意一生戎马。

  “啊?!”战铁兰天生属于战场,她的马上英姿无人能及。

  “若不姓战,她会投身军旅吗?”她是被逼拿起长枪,承担她不该承担的责任,泱泱太朝居然要女子守城,那要男子何“……”不会。

  “因为她是战天鹰的女儿,所以她不能对镜点唇、鬓发插钿,身无半件女子饰物的做男儿打扮,有谁问过这是她要的吗?”他没见过战铁兰,却听过她种种不凡传闻。

  一个女人要做到战铁兰那种成就,得付出多少代价,背后的惨痛过程只有她一人知情。

  “你怎知她不是乐在其中?”慕容春秋的心在抽痛,他发视没好好了解那个女人是他最无的错误。

  “不管春儿是不是那人,她视在是我韩重华的妻子,我会宠她、爱她、护她,让她一生再也无憾。”他爱的是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乔立春,她让他动心了,他便紧捉不放。

  慕容春秋一脸阴郁的轻哼,扭头不理人。

  “韩大夫,有病人。”

  外间的药童一喊,放下药刀的韩重华一拂衣起身。

  “多大年纪、什么情形、之前来过了没?先将人安置好,我净个手就来……”

  “五十开外,腹疾,来过几回,他说来之前拉过几次肚子,左下腹隐隐作疼,还有些便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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