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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镇日荒唐,遇事心浮气躁,只懂得强取豪夺,丝毫不会为他人着想的叶纠祺彻头彻尾的变了。

  他的眼中多了一抹坚定,脾气不再暴躁,懂得思定而后动,更懂得暗中布局,例如时晴那件事,若不是他心细,暗地里安排人盯着,保不定眼下她己遭殃。

  她没看走眼,叶钊祺不是荒唐无能,只不过是被有心人埋没了才能,如今,遮住他双眼的脏物拿开了,恶意绊住他的人也没了,他就像只初展翅的大鹏鸟,准备向世人展现一身的才华。

  看着眉眼自信飞扬的叶钊祺,赵颐萱不由得扬唇微笑,心中升起一股骄傲之情。

  “少爷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她真心的说道。“有的时候,人不能太念旧情,否则会将自己绊住,反而哪里也去不了。”

  “我就知道你也会赞成我搬出来。”

  “只要少爷做的事是对的,我一定支持。”

  叶钊祺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见她不过一身简单石榴色衣裙,发上簪了支玉钗,脸蛋未施脂粉,却自有一番妍秀之美,站在春日余晖中,嘴边那抹浅笑跟着染上了明媚。

  气定神闲,聪慧冷静,不卑不亢,这就是他打从心底渴望的好姑娘。

  “你喜欢这里吗?”叶钊祺语带暗示地问道。

  赵颐萱眨了眨眼,慧黠如她,立刻顿悟了他的用意,她垂下眼,避开了他灼热的注视,淡淡的说:“只要少爷觉得好,那自然是好,我的喜好与否一点也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往后你可就是这里的女主子……”

  “少爷莫要忘了,眼前我依然是叶府的丫鬟,我是入了奴籍的官奴。”她不怨不气的说道。

  闻言,叶钊祺这才压下满腔的冲动,硬生生改了口,“我没忘,但这只是暂时的。”

  尽管他只是正七品的国子监丞,可到底还是名门世家的公子,怎么也不可能迎娶一个官奴为妻,再说,在麒麟王朝的律法当中,官奴的身分是很敏感的,弄不好恐怕会受到牵连。

  且不论受不受牵连,光是那些闲言闲语就足以让叶钊祺吃不消,嫁娶之事非同小可,可不是两情相悦就行得通。

  “眼前我只希望少爷能重新振作,好好发挥所长,将昔日失去的荣耀都给拿回来,其余的我不敢多想。”赵颐萱含着笑,心平气和的说道。

  她越是这样平静,叶钊祺就越是感到难过。想当初,她可是正三品户部尚书的嫡女,出身书香世家,自小备受宠爱,却因为赵家遭难,一夕之间沦为任人打骂的官奴,她心底肯定很苦。

  难得的是,遭遇这样的祸事,她不怨天尤人,没有丧志失意,反而更加努力过好当下的日子,甚至还反过来鼓励他,帮着他平定内宅之乱。

  碰了个软钉子,叶钊祺不气不馁,因为他很清楚此刻的赵颐萱,怕是没有太多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

  她很孝顺,总是记挂着在刑部牢狱的父亲,也经常提起被拘禁在南郡王府的娘亲,这段日子他与她几乎是形影不离,这些事他比谁都清楚。

  在赵家平反之前,无论是担忧亲人,抑或是顾忌身分之别,她是不可能嫁给他的。

  他不以为意的说:“好,你别胡思乱想,眼前你只要好好养着身子,帮我打理好内宅,这样就够了。”

  换作是从前的叶钊祺,被人当面这样拂了面子,肯定是要大发雷霞的,今时今日他不仅收敛许多,还懂得为人着想。

  赵颐萱心中一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柔之色,端庄的福“个身。“谢谢少爷体谅,日后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替少爷打理好内宅之事。”

  叶钊祺与她相视而笑,两人多日来培养起了默契,光是一个眼神、一记微笑便足以心意相通。

  为了能早一点把媳妇娶回家,叶钊祺接下来可有得努力了。

  他细细思量过,也暗中把赵家遭难的事抽丝剥茧的调查了一遍,发觉个中有许多蹊跷,虽然赵则仕人在刑部,但负责查案的是御史台,牵连甚大,不是一时半刻能厘得清。

  他不过是个管训儒生的国子监丞,手中并无查案的权力,更别提前去刑部探望赵则仕,加上官低言轻,即便他找着了能替赵家平反的证据,肯定也没人会信他。

  思来想去,唯今之计,他必须想办法升官。

  不论是为了赵家,还是为了他自己以及死去的父亲,他都不该安于现状,应该拿出真本事,努力往上爬。

  于是,在打定主意之后,叶钊祺除了改掉昔日恶习之外,开始想方设法与朝中素来风评正面,颇受爱戴的官员接触。

  由于前段日子,他开始正当的官途应酬,在许多宴席上展现才能,原来遭人诟病的恶名已经洗刷不少,是以当他试着与这些官员接触时,倒是没受到太大阻力。

  但这些人都不是他真正想结交的,他真正想攀交的是御史台的人。

  御史台的官员们多是清高之徒,这些人负责抓弊弹劾,不仅洁身自爱得紧,对于往来的友人更是有着诸多挑剔与择选,可不随便与谁往来。

  这日下朝,叶钊祺抓紧了时机,特意选在几名年轻的御史台官员惯走的宫门等着。

  “宏远,绍诚。”叶钊祺喊住了两名身穿红绸绣鹤官袍的御史台官员。

  那两人原本在交谈,一听见这声叫唤,不约而同停下来,惊诧的看向他。

  这两人年纪与叶钊祺相当,却己是官阶颇高,朝中地位不小的监察御史,谁能想得到,十多年前,他们几个人可是一起上私塾的同窗。

  叶钊祺曾经也同他们一样,年少展天赋,前途似锦,受尽旁人的欣羡与崇敬。

  结果,他走上了歪路,成了众人瞧轻的纨裤子弟,儿时的玩伴全都升了官,与他渐行渐远。

  聂宏远与穆绍诚一见是叶钊祺喊住他们,面色顿时有些尴尬,毕竟他们已经许多年没和这个长大后行径荒唐的童年玩伴来往。

  “钊祺,你找我们有事?”有鉴于叶钊祺在贵族间流传的恶名,两人不免有丝戒慎。

  “没什么,只是近来老想起过去在私塾读书的日子,也想着不知道方师傅他老人家好不好。”叶钊祺对昔日的好友主动释出善意。

  “这样说起来,确实好些时候没去探望过他老人家了。”

  两人见他神情无异,语态亲切自然,与昔日听闻的放浪形象有出入,顿时松懈了防备。

  “我是想着,哪一天你们俩若是得空,便随你们一同去探望他老人家。”叶钊祺神情真诚的说道。

  见状,两人也不好推辞,自然一口应允下来。

  过了三天,叶钊祺一身轻简,只带上一个帮忙提物的小厮,找上他们两人,一同前去位于京城郊区的私人书苑,探望昔日教导他们读书习字的方师傅。

  方师傅见着他们三人如此有心,自当是欢喜有加,热情的留下他们三人在书苑过夜。

  这一夜,他们三人在熟悉的书苑里把酒话当年,然后聊起近况。

  过去三人是无话不谈的儿时好友,长大后独独叶钊祺一人走上歪路,几杯黄汤下肚,他不禁感慨有加,吐露心声。

  “你们两个真是好样的,一眨眼都已经当上了监察御史,就我一人还在后头瞎混,结果还是靠着皇上对我父亲的爱惜,才平白捞了个国子监丞来当。”

  “钊祺,你知不知道,当年师傅最看重的是你,你一直是我们之中最有才干的那一个,我们根本不如你。”聂宏远感叹的说道。

  这可不是虚言,过去的叶钊祺可谓是天纵英才,聪明早慧,文武双全,小小年纪己受到乡里百姓的赞扬。

  “我知道,可惜我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叶钊祺自嘲的牵动嘴角。

  “你只是一时丧志罢了,我看得出来,你的斗志还在,你不可能就这样白白糟蹋“自己。”穆绍诚见他这样,心中也不好受,立刻激励他。

  “我就怕自己已经没了重新来过的机会。”叶钊祺垂下眼,淡淡说道。

  “不会的,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不算晚。”两人轮番安慰起来。

  一番温言相挺之后,昔日旧情重回心中,三人真心相对的喝酒小叙。

  “对了,御史台最近可有在办什么案子?”闲谈的过程中,叶钊祺自然而然的聊起官务。

  “老样子,御史台的案子堆积如山,查也查不完。”两人苦笑。

  叶钊祺灵光一闪,压低音量问:“前些时候,我听说镇国公在府里大兴土木,修了一间纯金打造的佛堂,就连佛像也是上等鎏金,耗费的银两粗估至少有百万白银。”

  闻言,聂宏远与穆绍诚互望一眼,面色犹豫。

  叶钊祺明白身为监察御史不得随便谈论案情,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改口,“我就是问问罢了,没其它的意思,毕竟这事众人也只敢在私下谈论。”

  见叶钊祺一脸坦荡,真的没打算往下问,两人反而放松了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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