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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咧嘴笑,多么欢愉,像终于、终于得到心爱之物的孩子那般,纯然的开心,无比的开心,将宝贝牢牢锁进怀里。

  两人气息都不稳,面庞通红,朱润月听到他粗嗄的喘息,尚心有余悸。

  她离开他的唇,眸底虽含潮,可近近瞪人时,气势还是挺足的。

  他哪里又开罪她了?苗淬元疑惑挑眉。

  “庆来全都招了!”她说。“你那天跟卢大哥打了架,双双挂彩,还以为是打架而已,原来还打到落水……你身有顽疾,这么冻的天,江北一带肯定更寒,落了水是好玩的吗?”气到真想咬他。

  “唔……”

  “岂知你还不消停些,马不停蹄地胡跑,一会儿往北,一会儿朝南,倘是要算,从出门寻卢大哥和素姐开始,到暗中插手‘江南药王’卢家的事为止,整整奔波了一个多月……”其实不止这一个多月,在她婚期定下后,他就频频往外跑,以往固定时候为他正骨推拿的保养之举也就搁下,少了人叮咛,他说不准连锻链呼吸吐纳的活儿也给省了,而这一个多月的苦劳奔波算是火引子,一发作便来势汹汹,竟险些……险些……

  朱润月突然语塞,知他之所以在卢家的事上横插好几手,起因在她,一想起此点,骂也骂不出,心既闷又痛。

  这一次没咬人,她改而揪住他一只漂亮的耳,惩罚般捏了一记。

  “你这人,没人管着,什么祸都敢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好。再不能有下一次。你来管管我。”他脸上的笑温柔到能滴出水。

  她颊面更红,到底舍不得用力掐他,那手劲帮他揉耳朵似,揉得浑身舒坦。

  他低逸一声,半身压过来索吻,将她困在身下很恣意地纠缠过。

  “要……要记得换息……别憋着气,你……你留心呵……”吻跟吻之间,她抢这瞬间叮咛。而明明被吻得双眸迷蒙、几要晕厥的是她啊!

  “好,不憋气。”气息再次与她交融。

  然后贴着她的颊、她的唇,鼻尖摩挲啊摩挲,他低笑问——

  “得定个时日,我备上几件礼,正式上‘崇华医馆’拜会你的双亲。之后你再随我访一趟江北的温泉别业,跟我见我爹娘去,可好?”笑更深。“当然,家里的太老太爷、二爷和三爷,都要再正式见过的。”

  正式拜见。

  此举不仅是定下彼此情意,更是把他们俩这事摊开了。

  朱润月略微推开他的胸膛,抿抿唇道——

  “我爹他……他眼下还不大习惯,要花些时候再想想,然后……我也想慢慢来。”她与卢家的姻缘才刚了断不久啊……

  苗大爷闻言脸色陡变。

  他倏地坐起,散发衬得他一张气色尚未复原的俊脸格外颓靡诱人。

  “朱润月,我待你的心意,天地可监,你不可能不知。你……你莫非想让我第三度的求亲一样惨淡收场吗?你不能这样玩人!泥人还有三分性,你再这么欺负我,我就……就……”

  “就如何?”欸,话也不好好讲,谁欺负他了?朱润月跟着坐起,好气又好笑。

  苗大爷被问得一愣,最后绷着脸硬声答:“……就好好惩治你一顿。”

  “好啊,那你来惩治啊。”她心儿评评跳,努力想抿住笑,但不大成功。没料到她会这么答,苗淬元胸膛起伏略剧,定定瞪着她。

  忽见她掩不去的笑意,他都恼出一片火海,她却没心少肺、自顾自笑了。他气到撇开脸,一只秀荑倒悄悄摸上,先扯了扯他的袖,见他不睬,就钻进袖中握住他的手。

  “苗淬元……”抚挲,玩着他的指,再握紧。“你待我的心意,我知道的,我也是……也牵挂你、在意你、喜爱你,若然不是你,我不会明白什么叫情窦初开、情难自禁……我只是想慢慢来,一切水到渠成,不急进。”

  苗淬元被她的表白震得气息又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稳住。

  这时,握住他大手的小手突然撤开。

  他一惊,偏苍白的俊脸终于忍不住转回来瞪她,郤见她手往袖底掏啊掏,掏出以红网包裹的一物。

  当她揭开红绸巾,露出里头那把男款的珍珠银簪时,苗淬元真觉丹田气海乱上添乱,离哮喘发作像也没多远。

  “我一直记得你那日说的,你说……朱润月,望你笑颜长驻,与良人白头偕老,如此,亦不负我一桩心头愿。”她腼眺垂颈,沉吟了会儿又鼓勇扬睫——

  “珍珠成对,银簪亦然,我将此簪赠予良人,我的良人……盼此生与你白头偕老,不负你的心头愿。所以请你……请你收下……”说完,只觉整个人热到快自燃。

  小小床帷内静得奇异。

  突然——

  “哇啊!”朱润月一声惊呼打破奇静,因忽地被苗大爷以猛虎出柙又恶狼扑兔般的狂势扑倒,抱在胸前的男款珍珠簪还被他以口徐徐地衔了去。

  苗大爷散发托颜、口衔银簪,然后垂目锁住她的模样,当真……欸,俊到翻过去又美到翻过来啊!

  她迷了般咧嘴笑,傻乎乎的,好满足。

  搁下银簪,那张衔过银簪的口又来衔她的唇,追逐她的巧舌芳津,这一次蛮横了些,恶狠狠的,却依然掩不尽的情丝缠绵再缠绵。

  “月儿,你这定情簪子,我收了,你的良人,我当了,而我那桩心头愿,除你之外,谁能替我了结?”

  白头偕老的心头愿啊……

  “好……好啊……”心悸动,眸眶发烫,还是不住地渗泪,但这样的心暖欢愉啊……她用力抱紧他,好用力好用力。

  “我来了结,就我而已,别人不行。”

  “没有别人。”

  苗大爷深深叹息,那声深叹从心魂钻出,同样是满足,全然的满足。

  这一轮润月,不再遥不可及。

  这一轮月儿,终于来到他怀里。

  第10章(2)

  四年后——

  苗大爷近来越想越不满足。

  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心软,结果让朱家姑娘的“甜言蜜语”骗了去。

  说什么只是想慢慢来,什么水到渠成、不急进的……得了,慢慢来、不急进的苦果要他独尝,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所谓的“一切水到渠成”啊!

  北地的夏,莺飞草长,一些应时的生药在丰饶土地里茁壮。

  此地是朱家‘崇华医馆’祖传下来的一座小药山,管着药山的庄子就在山脚下,而近来朱家的主子姑娘游历到此,在庄里落脚,又因这座药山真若汉药宝山,引得主子姑娘一住就是两个月,姑娘天天过得开心,但姑娘的男人很不开心。

  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

  当时“江南药王”卢家新血大换,卢老太爷寿终正寝,大掌家之位并未交给底下的儿子们,而是跳过儿子这一代,直接落在长孙卢成芳手中。

  卢大公子未忘当年所诺,与朱家仔细相谈后订下契约,契约内容自然是由苗大爷这位“公认却未正名的半子”出面制定,代朱家签契。

  自契约订下,厘清手中有何药地、药庄之后,朱家姑娘就沉迷了,开始了她走南闯北访药地、药庄之行,完全将与她订有鸳盟的苗大爷抛诸脑后。

  唔……好吧,说抛诸脑后是过分了些,她之所以时不时离家,访祖传的药庄、药地,主要起因在于他。

  当年朱夫人产后体虚,曾经濒死,朱润月尚在襁褓中,之后虽听爹娘提及却未亲见,直到苗大爷在她面前病发,气息骤无,她才彻底尝到那种血肉被生生剥离的痛楚。

  为了不想再尝那样的痛,她对胸肺保暖的药方以及哮喘急救药方下过功夫精进,也钻研过不少民间药方,去芜存菁后,再按娘亲和苗大爷各自不同的体质,开方配制保健药丸,以及对症能立即奏效且较不伤身的急救药。

  只是药方里的好几味用药必须讲究,朱润月即便透过“江南药王”卢家帮忙,也没能找到最合心意的,既然买不到合意的,那就自个儿来种,朱家祖传药地东南西北皆有,合四时变化与地势泥壤,总能整出最佳货色。

  于是事情就成这般——

  朱润月这两年大半时候都在外头跑,有时回太湖边上与亲人相聚,待不到一个月又往另一块药地去。

  而苗淬元手边事情也多,要跑的地方绝对不比她少。所以这两个说好要“慢慢来”、“水到渠成”的人,根本一颗是参星,一颗是商星,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就一直你追我啊我追你的,见不得面。

  终于啊终于,苗大爷从一团浑沌中惊醒了,深深觉得再不强势改变现况,很有可能会被朱家姑娘耽误一辈子。

  所以小事不理,大事找人代理,他暂且搁下大小事务,追到这座北地药庄来。令他稍觉满意的是,当他抵达小药庄,让人去知会时,朱润月当时人在小药庄后头开辟的药圃里忙碌,她后来是一路疾步加奔跑赶来的,也不在意周遭众目睽睽,直直就扑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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