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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太斗那张狗嘴吐得出象牙?他真是怀疑。

  “我也很佩服你,因为我知道复建是很漫长的路,有时候内心的痛苦会比外在的伤势还要折磨人。”

  夏侯歆这会是真的愣住了,不禁望向窗外,天色阴霾得像是随时要下雨般。天无异象,为何这两个人会同时道出这般肉麻的话?

  “不过人总是这样的,只要能够撑过关卡,总会否极泰来。”

  “关卡?”

  “你不觉得人生就像是经历一道道的关卡,就像是老天见不得人好似的,但其实这都是试炼,等着你一道地道通过,尝过人生中所有的酸甜苦辣之后——”她像是卖关子般的顿了下。

  “一切否极泰来?”他问。

  他对她的论调颇有兴趣,没想到她这般年轻的姑娘,竟会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不……应该会慢慢地习惯人生的苦难。”

  夏侯歆眼角抽动,直想要撤回方才的想法。

  就说了,这个女人和太斗是一挂的,吐不出好话。

  思忖着便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他抬眼望去,果真瞧她笑眯了眼。

  她是个很美的姑娘,有双极狐媚的水眸,但当她笑眯眼时压根不见半点媚态,反倒有抹清朗英气,像是煦暖的风吹拂进人心,像是温柔的光驱散黑暗,教他望着望着,不知怎地,就忘了移开眼。

  第五章 争抢囊中物(1)

  晌午过后,阴霾的天像是蘸污的笔洗,从角落开始污黑,蔓延到天际,然后开始落下豆大的雨水,打得山林小屋震天价响。

  “哇,好大的雨!”刚好归来的太斗几个箭步便冲进山林小屋。

  “不打紧吧?”连若华刚好从房里推门走来。

  “不打紧、不打紧,已经到半路了,雨才开始下。”太斗身上被雨水打得半湿,但护在怀里的包袱压根没被雨水给打湿。

  连若华见他束起的发都已经滴着水了,回房拿了条大布巾给他。

  “多谢。”

  “不客气。”

  两人相视而笑,一同朝房里走去,这一幕看在床榻上的夏侯歆眼里,是说不出的……冲击,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苦涩。

  “你这衣袍都湿了,先脱下吧,否则这天候冷风一吹还是容易受寒的。”连若华见太斗的衣服已经半湿,赶忙催促着。

  “也是。”太斗动手脱着上衣。

  “太斗,姑娘家在场,你这是在做什么?”夏侯歆冷声启口。

  太斗顿了下,原本他也觉得不妥,可问题是这姑娘和寻常姑娘是不一样的,她连见了夏侯歆下身也依旧面不改色,他不过脱了上衣,应该不成问题。

  “无妨,反正也挺赏心悦目的。”连若华压根不介意。

  赏心悦目?太斗微扬起浓眉,想了下,看了眼夏侯歆,不知怎地,开始同情起他。

  不知道他被全身看光光时,这姑娘是否抱持着同样赏心悦目的心情……

  他边想边脱着上衣,突觉有一道炽热的视线缠在自己身上,不禁侧眼望去,对上连若华的眼。

  还真的盯着他……

  夏侯歆眉眼一沉,不知怎地厌恶起太斗。太斗是个武人,但他壮而不硕,身上无一丝余赘,身形结实刚强……她就这样盯着男人,简直是……淫荡!

  “太斗,你身上有伤。”连若华微皴起眉道。

  太斗愣了下,这才明白她原来是盯着他的伤。“不碍事,那日为了驯马被马给抛了,着地时撞上崖边的树,大概被什么给刮伤了。”

  “那……腰间那个伤呢?”她微眯起眼。

  腰间的是刀疤,瞧那伤口老长,简直是要人命似的。他们这对主从是不是天生都犯煞,要不身上怎么都会有可能致命的伤?

  还能活着,已经不是一句鸿福齐天可以轻易带过的了。

  “一点小伤罢了。”太斗笑了笑。

  连若华闻言,不禁轻漾笑意。

  真是个硬底子的男人,这么重的伤也能说得云淡风轻。

  被晾在一旁的夏侯歆闷声说:“太斗,还不赶紧穿上衣服?可别说这包袱里只放着我的衣服。”

  太斗随即打开包袱,从里头掏出自个儿的上衣套上,便道:“二爷,替你备上几套,待会替你把身上都擦洗干净就能穿上了。”

  “不成,他现在暂时别穿上裤子。”连若华忙道。

  “可是——”

  “他腿边的伤得等到完全结痂再着裤,要不然到时候因为摩擦什么的,结痂又破了,那就麻烦了。”

  太斗闻言觉得有理,不由看了眼夏侯歆,等候他的决定。

  “……那点小事不须在意,重要的是待会记得先替我洗发。”夏侯歆闷声说着。

  “那倒是,二爷那头乱发我已经看不下去了。”瞧,那发虽是还束着,但上头有尘土泥沙甚至还有枯叶,要说里头有虫,他也不会太意外。

  “再等一会吧,采织刚刚已经在烧热水了。”她说着,看向外头的雨势,眉头不禁微皱,随即环顾房里的屋顶。

  “若华姑娘,这屋子会漏水吗?”太斗跟着望去。

  “我也不知道,希望不会。”每个角落都看过后,她收回目光望向门外。“这雨势很凶猛,不知道会不会又跟上回一样。”

  太斗微扬起眉,睨了夏侯歆一眼。

  夏侯歆收敛不快的心神,不着痕迹地打探,“什么上一回?”

  “难道你没听采织说过数个月前的洪灾?”

  “喔,听说是连下了个把月。”

  “别傻了,哪里需要个把月,光是狂下七天就将城西给淹了。”连若华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前。

  “这里是西雾山的东麓,是齐天城的西方,当初淹水就是因为山谷那条拾河暴涨,再加上西雾山顶的融雪,才会一口气把水给淹进城西,连西雾山西麓那头的出阳县灾情也颇严重,还有出阳县南边的昆阳县也没逃过,横竖只要是拾河经过的县多少都受到波及,所以邻近几个县的县令听说都往知府那儿跑,可惜没个下文,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嗯,我倒是听采织说过,有个巡抚前来赈灾,住在山脚下的卫所别馆,结果当晚就遭遇山崩了,看来所有赈灾的钱粮大概都埋在底下了,怎么不见知府派人开挖?”都过了这么久了,土石该是不再松软,想挖掘应该不是难事。

  连若华笑了笑。“天晓得呢?”她是心知肚明,横竖不管是哪个年代,总会有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贪官污吏,反正天高皇帝远,地方官要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又有谁管得着。

  “你这笑容看起来大有文章哪。”他没放过她满是鄙夷的笑,哪怕是一闪而逝。

  “总而言之,这王朝就是腐败,这么简单。”

  “……此话怎说?”

  “旁人的事,我没兴趣谈论,一言以蔽之,皇上无为,官吏无良,百姓无辜。”

  夏侯歆浓眉一攒。“连姑娘,难道你不知道从前是摄政王专权把政,直到两年前皇上才夺回政权,这藏污纳垢之处总得费上一点时间才能清除。”

  “你说的我没听说过,但是都已经两年了依旧无所作为,甚至在巡抚出事之后也没再派人过来,这算是什么皇上?”在这个君权年代里,她这么说话大概已经算惊世骇俗,但她还是客气了。

  太斗黑眸微眯,像是不能忍受皇上遭诬蔑。

  夏侯歆抬起手示意他冷静,随即又道:“所以如果皇上有另派他人过来,皇上就是有作为?”

  “那当然,这是基本的嘛。”

  太斗听至此,才稍稍敛了怒气。

  “不过,要是够聪明的,那就千万别明着来,否则天晓得来的人会不会落得跟巡抚一样的下场。”

  “你的意思是——”

  “华姊,热水已经烧开了。”采织从外头探头喊着,硬是打断夏侯歆未竟的话。

  “知道了。”连若华毫不留恋地结束了话题,起身道:“热水已经好了,你们慢慢来。”

  太斗跟着她踏出房门外,一会便提着两桶热水走回。

  木桶摆定,还没转身,臀部立刻被人踹上一脚,要不是他下盘太稳,此时恐怕要栽进水桶里了。他回头望着那唯一的凶手,看着他离床板的距离,估算用手是肯定打不着,而且他刚刚感觉到……他是被人用脚端的。“二爷,你的腿真的有问题吗?”他很客气地问。

  “问题不大。”

  “也许我可以让它问题再大一点。”装瘸踹他?想死了他!

  “我无所谓,你要是真的下得了手的话。”有本事就让他真瘸了。

  太斗微眯起眼,鄙夷地睨着他,一会才过去动手解开他的发,以指代梳,先梳开他打结的地方。“二爷果真是城府深沉,为了得到若华姑娘,昨儿个还让若华姑娘背着你跑……如此下流行径,真是教我佩服佩服。”

  要是存心欺负姑娘家,就太令人不齿了。

  夏侯歆瞪他一眼。“我是早上起身时才稍稍能动,走了两步就跪在地上,你又不是没瞧见。”

  “既然二爷恢复神速,那咱们应该赶紧离开这里,着手处理知府的事才是。”虽说暂无证据,但已有太多说词证实知府罔顾人命,遇灾不赈。“还是说二爷舍不得太早离开若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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