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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莲面露担忧之色,“小姐,如今村子里的人都晓得喻家的事了,可还要再让怀爷住下来?”这段时间喻子怀每天都会挑水劈柴,帮着做了不少的事,还刻意事事讨好小姐,让她倒是没当初那般厌憎他了。

  罗晴娘淡然的摇头,“当初收留他并非是因为他的身分,不管他是谁,如今又有何分别,只要咱们问心无愧,无须去管他人的闲言闲语。”

  婆婆生前曾教导过她一件事,身正不怕影子斜,做人做事只要无愧于心,就不用惧怕旁人恶毒的言语。

  这世上伤人的从来不是那些闲言碎语,而是把那些闲言碎语紧揣着,傻傻的拿来折磨自个儿的人。

  第6章(1)

  “听说兰河城的首富喻子怀犯了事被关进牢里,喻家花了大钱,才把他从牢里捞出来,让他赶紧离开城里避风头。”

  “你这话是不是真的呀?他买卖做那么大,又不缺银子,能犯什么事儿?”

  “喻家能在短短十几年就成为兰河城首富,我瞧他那些买卖多半不干净,这才会被抓。”

  “他为人霸道脾气又坏,听说以前在府里常苛待奴仆,打死了不少下人哩,做人又无情无义、宠妾休妻,我就说这种人早晚有报应。”

  喻子怀一进村子,便听见不少村民聚在一块议论他的事。

  听见这些话,他面露愠色,但在想起罗晴娘那豁达温静的性子后,便勉强按捺住脾气,没去理会那些人,快步走回罗家祖宅。

  进到屋里,见到东莲独自坐在厅里缝补衣物,不见罗晴娘,他手里捧着一包物品,出声问:“小姐呢?”

  “小姐拿包子去给常娘子了。”东莲头也不抬的答道。

  喻子怀听见罗晴娘不在,原本要走进暂住的房里,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脚步,回头询问东莲,“东莲,我以前为人如何?”

  他自问自个儿绝没有村子里那些人讲的那么坏,更不曾打死过下人,可为何不管是子安还是岑云虹,就连他身边的那些下人都背叛了他?

  乍然听见他的问题,东莲讶异的抬起头来,楞楞的看着他。他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这么问?

  “我以前做人如何,你尽管直说无妨。”他正色的看着东莲,想弄清楚自己为何会弄到众叛亲离的下场。

  “真要说吗?”东莲有些迟疑。

  “没错,我想听真话。”

  闻言,东莲撇了撇唇,细数起他以前那些苛刻的行径,“怀爷以前根本不把咱们下人当人看,只要咱们稍有个不是,就会被怀爷惩罚,像以前在马房里喂马的小同,只因为怀爷常骑的马不知何故腹泻了一天,就被打了一顿撵出去。”说起这些事来,她心里深埋的怨气也渐渐被勾了起来,越说越生气。

  她滔滔不绝的又接着说:“还有呀,菱儿有日身子不适,端茶不慎泼了岑姨娘,结果怀爷就让人将她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打得她一条命都快没了。小姐知道这事赶去为她求情,可怀爷却毫不留情的当着岑姨娘和奴婢们的面,斥责小姐,指责她管教下人无方。

  “就连喻二爷以前在府里也没少被怀爷责备,每个跟在怀爷身边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的,深怕哪里做不好,会惹怒怀爷,不是挨扳子快去了半条命,就是被撵出府流落街头……”她这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这些事听得喻子怀眉心都折了好几层的皱折,他以前真这么没人性?!

  东莲说得口渴,停下来喝了几口茶,瞧见他面黑如锅底,她也不当一回事,她现在已不惧怕他了,想他会这么问,她眼珠子一转,便知道他约莫是回来时听见村子里的闲言闲语了。

  喻家的事,对他们这个村来说可是大事,一时之间人人交头接耳,从一大早就传得没完没了,这会儿估摸着整个村子差不多都传遍了,他八成是因为这原故才会突然问起她这事。

  她冷冷的再说道:“倘若不是为了要挣银子,绝没有人愿意留在怀爷身边做事。”

  听她将他说得这般不堪,喻子怀忍不住恼羞成怒的为自己辩解,“但我给的薪俸比别家还要多啊。”他给的薪酬多,要求自然也会比旁人严格。

  东莲嘲讽,“可不就是为此,大伙才会留在喻府做事,忍受怀爷的严苛,否则谁还愿意留在喻府。

  “而怀爷处罚大伙从不问原由和是非,只要怀爷觉得有错就罚,把咱们当畜牲看待,还纵得岑姨娘也是这般,只要奴婢们稍有不顺她的意,她就又打又骂的,这两年来小姐在她那儿更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岑姨娘把自己当成正妻,把小姐当成奴婢,想骂就骂、想羞辱就羞辱,还屡屡在怀爷面前诬陷小姐,而怀爷则问也不问便一味偏袒她,责备小姐。”

  喻子怀先前那股恼怒,在听了她这番话后,顿时转为羞惭和懊悔。

  以前是他纵容岑云虹,才让她没把晴娘看在眼里,恣意欺凌。

  他伤晴娘太深,也难怪晴娘不肯再与他重修旧好。

  然而东莲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那股懊悔顿时转为暴怒——

  “喻二爷就跟怀爷不一样了,他对奴婢们可好了,不仅从不责罚咱们,在奴婢们受了怀爷的责罚后,他还会拿药给咱们敷,所以大家都很感激喻二爷。”

  东莲先是把他说得一无是处,却在下一刻这般夸赞喻子安,让喻子怀忍无可忍,一手扫落茶壶,怒目喝斥她,“你说喻子安对下人好,但你可知道,他拿的那些药全是花我的银子买来的。

  “打他出生以来,他没为喻家挣过半分钱,这些年来花我的银子去做他的好人也就罢了,竟还设计栽赃构陷于我,谋夺我一手挣来的家产,倘若他真有本事,就该自个儿去拚搏出一番事业来,这样算计我算什么?!你简直是瞎了狗眼,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

  东莲被他盛怒的模样一时吓住了,而这情景恰好被刚回来的罗晴娘给撞见,还听见他责骂东莲的那句话。

  神情;向温静的她罕见的露出怒意,护着东莲,嗓音冷淡的道:“若是子怀哥在这儿住得不舒心,大可离开,别拿东莲出气。”

  听见她的话,再见她脸上那疏冷的神色,喻子怀的怒火顿时一滞,张口想解释什么,“我没有,是她说喻子安好,我才一时失态。”

  这些年来东莲一直服侍着她、护着她、陪伴她,即使她被赶出喻府也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罗晴娘心里早把东莲当成亲妹妹看待,连她都不曾对东莲说过重话,哪能忍受有人这般喝斥她。

  听了他的理由,更让罗晴娘觉得他是在拿东莲撒气,脸色不由得微沉,“东莲没说错,子安确实好,她性子直,不会谄媚奉承,且她已不是喻家的下人,没必要再奉承讨好你,你没资格因此而责备她。”

  “你……”见她一味偏袒,甚至为此斥责他,喻子怀气坏了,“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可以了吧,我走!”他将手上拿着的那包物品重重搁在桌上,愤而转身离去。

  在他走了之后,东莲犹豫了下才开口解释,“小姐,方才是我说了些怀爷的不是,才会惹得他生气。”

  “这儿不是喻府,不管你说了什么,他都不该拿你发脾气。”

  见她一心护着她,丝毫没有责怪她,东莲心中一暖,遂将适才发生的经过一一告诉她。

  “……怀爷那样问我,于是我就老实的数落了怀爷以前苛待下人的事,后来提到喻二爷,说他待咱们下人很好,怀爷便脸色陡变,气急败坏的怒骂我。”

  听完事情的经过,罗晴娘思忖须臾,便明白他约莫是被弟弟夺了家产,却听东莲如此夸赞子安,心中难免不平,才会暴怒斥骂她。

  东莲说完事情之后看向桌上的东西,“怀爷留下的这包是什么?”她好奇的打开外头包着的布巾,见里头摆放了两只锦盒。

  她先打开左侧的那个锦盒,里面摆放了一只精巧雅致的白玉手镯,她讶异的脱口而出,“噫,这是羊脂玉手镯。”她忍不住再打开右侧的锦盒,里头放着一根野参,东莲惊讶的望向罗晴娘,“怀爷留下这两件东西,莫非是要给小姐的?”

  罗晴娘不由得想起日前她曾无意间向他提过,母亲久咳不愈,大夫说她元气不足,若是能找到百年人参来温补调养身子,多少会有些帮助。

  这人参是他特地找来要给娘服用的吧?看人参的样子至少也有上百年了。

  东莲拿起那只玉镯子,仔细看了看,“这镯子摸起来温润细腻,定是怀爷要送给小姐的。”思及适才他带着怒气离去的事,她神色有些讪讪,早知道他带回了这么好的东西要送给小姐,她先前也就不会那么说,气跑了他。

  “这两件物品价值不菲,咱们可不好收下。”罗晴娘不知他手上还有多少银钱,却知道在这种时候,他手头应当并不宽裕,何况两人已不是夫妻了,她也没理由收下这样贵重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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