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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哧!”梁寒玉先笑出声。

  “无聊。”阿湛面无表情的嗤了声。

  小姑娘、小男孩也不是真的闹起来了,只是意见不合罢了,闹一闹纯粹是穷开心,谁也不往心里去。

  “三哥,你有没有帮我捉螃蟹和小虾,我的池塘要养很多很多的鱼虾。”她嘴馋了,想吃水煮鱼。

  “有,捉了捉了,全给你放池塘了,三、四个月后有大螃蟹吃。”梁南笑嘻嘻的傻乐。

  “哇!真好,三哥,我们去看看池塘里的小螃蟹,等长肥了我送一大箩筐给你吃。”梁寒玉亲昵的拉起哥哥的手。

  “好!好!我们二妞有福了……”

  望着走远了的兄妹俩,阿湛深沉黑眸中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羡慕,他和家中的兄弟姊妹从未如此和睦过,他们只想要他死,嫌他挡路,千方百计地欲除之而后快。

  这一次的受伤不是意外,他有怀疑的目标。

  三日后的子时,星稀月明。

  “小主子,请恕属下等来迟。”

  幽暗的月光下,有几道人影忽隐忽现。

  “走吧!”冷然的声音带着超乎年纪的肃杀。

  “不用和这户人家的主人说一声吗?”毕竟是救命大恩。

  “她不会在意这种事。”他为她留下足够的诚意。

  “是。”

  很快的,地上只有月影,不见交谈的人儿。

  一会儿,东边的屋子有人无声的推开门,披着外衣的小小影儿朝远处看了一眼,随即走向空无一人的正屋。

  “走了也好,省得待久了会牵肠挂肚,为他担心……”

  突地,梁寒玉的眼睛睁大,看着青玉双螭玉佩下压的五百两银票,顿时笑逐颜开的笑出声,什么恨然、落寞全一扫而空。

  第3章(1)

  数年后——

  “呜~呜~老爷呀!老爷,你怎么走得那么早,放我们一家孤儿寡母要如何过活,我如娟、秀娥、婉宜、明珠、阿桃、小容、五妹……我们不能没有你……”

  身穿孝服的女子哭得两眼红肿,涕泪纵横,一口气念了十八房小妾的名字,又爬又哭地绕着棺木哭嚎,那珍珠般的眼泪彷佛止不住,滴滴都落得令人鼻酸。

  左男右女两排披麻戴孝的孝子、孝媳、孝孙跟着女子后头一起哭,他们也在爬,一个哭嚎得比一个大声,似在比谁比较孝顺。

  领头的女子一边哭还一边唱起感人肺腑的小曲,语气极尽哀凄的诉说亡者的无情,狠心抛弃贤妻美妾,诸多子孙,黄泉路上谁也不带的独自上了奈何桥,走得冷清。

  其实五十有二的吴大老爷死得极不光荣,他家里有无数小妾和通房,可是仍不满足,出入青楼,暗暗往来了几回,食髓知味的一夜召数女伺候,乐不思蜀。

  殊不知这一回用了药助性,却因药性太强过于亢奋,行房途中忽然全身僵硬,口角抽搐,死于女人肚皮。

  不过死者为大,再怎么不体面也要办场隆重的丧礼,让他好好走完这一段路,人死如灯灭呀!有什么好计较。

  好在吴大老爷是富甲一方的有钱人,这点钱还拿得出来,即使他一倒下子孙就急着分家。

  “请家属节哀顺变。”

  一堆哀嚎声立刻响起。

  “来客上香。”

  致哀者一一上前,三炷清香在手。

  一拜、再拜、三拜。

  “家属答礼。”

  两列披麻戴孝的男女向来者一弯身答谢。

  繁琐的礼仪不用丧家出面,一身素衣的清妍女子代为操办,她甚至在发上别了一朵小白花,以示戴孝。

  “时辰到,抬棺,五音开道,道士鸣号。”

  最后是下棺了,一杯黄土洒在棺木上,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前尘旧事化为一缕轻烟。

  纸钱在火盆里烧着,二十四对的金童玉女连同纸扎的华宅一并点上火,大火焚烧诵经声环绕,给了阳世人最大的安慰,莲花座烧七层,早日化为神仙老儿。

  丧事一了,众亲友的眼眶是干的,没有一滴泪。

  “谢夫人,收尾款了。”

  吴大老爷的正室谢氏脸色憔悴的命人取出一张通汇银庄的银票,交给素净着面容的素衣女子。

  “真多谢你们的费心,办得很热闹,老爷走得很风光,相信他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恼了他半辈子,谁知他先走了,倒把一堆的烦心事留给她。

  “贪财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实在不敢应了夫人一声谢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夫人要为儿孙们多保重身体。”梁寒玉瞄了一张银票上的数字,十分满意的塞入袖袋。

  “有劳你了,玉掌柜,这些是给你的茶水费,这些天累你忙里忙外的操办这事,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另外给的谢礼,不包含在谈好的价码内。

  “夫人真是客气了,叫我无地自容,看夫人气色不佳,似乎不太顺遂,我再送夫人一口小金棺,你别嫌礼轻。”收了人家的红包,不好不送上一份小礼。

  谢氏一听喜出望外。“是这些年风行的小金棺吗?听说能招财进宝,帮人解厄消灾。”

  “是的,能得到小金棺是夫人的福气,本店针对花费千两以上的大户才有这优惠,有明华寺的普惠大师开的光,放在庙里受了九十九位师父日夜诵经七七四十九日,还洒过南海观音庙的圣水,有佛祖的庇佑,保你一生安泰……”

  生意人的嘴说什么是什么,长得白白净净的梁寒玉惯以一张巧嘴讨好人,从她口中说出的向来只有好话,从不得罪人,秉持着和气生财的态度与人和乐相处,广结善缘。

  梁寒玉她是棺材铺的老板娘,同时也开了一间前所未闻的葬仪社,在镇外也盖了义庄,一手包办从棺木运送到下葬的所有丧葬事宜,全不需丧家劳累。而因为年幼时被父母抛弃,在两老过世后,她不太喜欢顶着梁这个姓氏,故让人称她玉掌柜。

  “你来棺材铺”、“来来葬仪社”、“再来义庄”,全是年仅十六岁的梁寒玉的产业,每月生意是全镇最多,是镇上最大的棺材铺,无人能出其右,连外县的人也闻名而至。

  她办的第一场丧礼竟是为自己的爹娘办,他们非要在大雨直落时去查看庄稼有没有被淹坏,适逢大水冲破堤防,两夫妻走避不及,双双溺毙在田里。

  那年她十二岁,那一场丧事办得哀戚而肃穆,别开生面的送葬仪式引来多方的注意,棺材铺尚未开张已打响名号,不少人私底下询问,想为家中的老人预做安排。

  再来义庄有点像在做慈善事业,义庄向外开放接受暂时的停柩,只收取少许的租金做房舍的维修及香烛的供给,若需要和尚念经、道士超渡、做法事,或是大热天怕尸体腐坏要添冰,则另行计价,价钱公道,不比同业高。

  不过呢!说没赚钱是骗人的,其中的暗盘,丧家私下塞的茶水钱,丧礼中林林总总杂事,要买东西、要跑腿,要懂行的人领事、发丧,早晚水酒敬供等,都会给点钱。

  毕竟有人过世是件晦气事,总要压点红,给人祛祛惊,消消霉气。

  算盘打得精的梁寒玉可是掉进钱眼里了,一锭一锭的银子是她的心头宝,她什么都好说话,唯独对银钱看得重,谁敢让她办了事却不给银子那是跟她过不去,她可是会率众纠缠到底。

  和谢氏谈妥,领着店用的伙计回到铺子,梁寒玉还没喝口茶,就有人来讨钱了。

  “分钱了,东家……”

  一只手上有裂茧的粗糙大掌伸了过来,随即被莹润小手拍开。

  “分什么分,你们是我请的伙计,伙计是什么知不知道,那就是按月领薪饷的人,固定的死价,除非东家我心里舒畅,否则就安分点,加工钱,免谈。”

  要不是她脑子转得快,让在旁人眼中是废人的他们分工合作,找到适合他们干的活,他们早就饿死了。

  “可是我是道士……”理应多分一份。

  纤白葱指指向红通通的鼻头。“牛鼻子老道,你还有脸说话?我前头把银子给了你,你一转个身就泡在酒缸里,把银子用光了不说还喝得烂醉如泥,今日吴老爷这一场你差点误了事,我没抽你几鞭子是看在你年纪一大把的分上,给你留几分面子,不然……哼!有你受的。”

  让她破财等同杀她阿爹阿娘,梁子结大了。

  “我就喝点小酒,一点小嗜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你是酒鬼,可不只喝一点小酒,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我都还没跟你算呢!以后薪饷先扣着,我视情况发给,下一回再喝醉我烧了你一把山羊胡。”梁寒玉眼一瞪,满是警告之意。

  “不要呀!小玉玉,我的酒钱……”哇!好狠的丫头,居然出其不意的偷袭,好在他闪得及时,要不这只踩七星步的左腿就被她踢残了。

  蓄着花白胡子的灰袍道士孙道明抖了抖身子,一脸惊恐,他脚下的一双鞋都穿破了还不肯换,露出脚趾。

  说好听点是念旧,舍不得老伙伴,实则是他把钱全拿去买酒喝,荷包里空空,拿什么买新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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