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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柯丽卿常去的那几个诗会传出她的诗作抄袭,并非本人所做。

  反倒是近来有位名为“蒲叶”的新一代才女,用“一桌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一阕词令江苏文人惊艳不已。

  没多久,柯丽卿又被人传出与男人在明月山的清心湖私会,柯家人震怒,带了一干子弟去堵人,果然见到湖畔有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见状的柯家人直接抄棍棒上前,将勾引柯家姑娘的男人打个半死,最后,为掩饰此事,柯丽卿被迫匆匆下嫁年过半百的军户。

  而那个被打断右手、终身无法再握笔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收到纸条至湖边赴约的顾云郎,他的手断了,仕途也毁了,连生育能力也……总之一生尽毁。

  两人的深夜相见是兰泊宁一手安排的,他同时约了这两个人,他们蛇鼠一窝想谋害兰氏夫妻,因此不疑有他的会合后欲共商大计,殊不知此时柯家人也到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是不贪就不会上当,可惜他们急于得到一切而被朦蔽了双眼,有这样的下场是自找的,不值得同情。

  不过最心急的应该是如今再无退路的苏晖明。

  自从兰家推行一条龙服务,从绣坊到织染乃至于成衣一应俱全,还有别出心裁,一件比一件新颖出色的衣服,这服务在江苏一带大受欢迎,供不应求。

  棉花、蚕丝等原料产自自家,纺织工人一日能纺好几匹布,十匹一捆,累积到一百捆左右再送往挑染厂染色,上浆、去污、绣彩后整批布再送到绣坊,一半制衣一半贩售。

  这绝对不是苏家绣坊及得上的,苏家绣坊很快的生意明显下滑,库房里的各式布料都堆到房梁了,就是卖不出去。

  急得上火的苏晖明仅能靠送往宫中的苏锦勉强维持营生,他急匆匆地赶往知府府衙与温道江互通有无,千万不能让宫中采买见到兰家新制的绣锦,否则真的无力回天了。

  “瞧你急出满头大汗,整张脸油绿绿地像快要断气,你就喘口气、喝杯茶吧!天还没塌,压不死你。”就这点耐性,难怪苏锦始终不如兰锦。

  “大人,你别笑话小的了,小的这是急的呀!”苏晖明大口喘了□气,气短又急促,拳头猛地一握往胸口槌几下。“喘不上气来呀,大人。”

  “得了,得了,就这点小事,这天由本知府替你顶着,你哪里不是横着走?把气吸足,胸给顶出去,再急也要摆起架子。”火烧眉毛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担当的人,毛毛躁躁。

  温道江气定神闲的坐在大椅上哈哈笑,看得苏晖明心中暗火直烧,只差没嚎几声。

  “大人,兰家绣坊新推出的成衣你知道吧?听说还找了俊秀小厮、清妍丫头穿给人看,人潮都往兰家绣坊去买布了,我苏家绣坊顶不住呀!”他这些日子的生意一落千丈,先前的风光又给抢回去了,如今都要赔本了。

  “顶不住也要顶住,别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现在说丧气话还早了些。不过,本知府家中那头母老虎倒是也去瞧过了,回来后赞不绝口,直说兰家绣坊的东家是做生意的好手,她一口气买了十件成衣,还说下回要再去晃晃。”

  “大人,你没瞧见小的两眼泪汪汪,就快哭了吗?你就别再往小的心口插刀,小的就盼你给条活路了。”经商是不行了,再不往官道上走,他真要走上绝路了,明年便是他的祭辰。

  不咸不淡地一笑后,温道江转起套在拇指上的扳指。“只要你踩稳了宫中贡品这条路,本知府保证你倒不了。”

  “那位”缺钱缺得紧,好好的财路怎会平白让它断了。

  “可是小的听说兰泊宁那小妻子精通绣技,小俩口在兰锦上又做了某些变动,小的担心宫里的贵人瞧见,那小的这一年的努力都白费了。”苏晖明边说边往温道江靠近,一迭银票暗暗往他袖口塞。

  有钱好办事,温道江那张笑脸此刻说有多亲切就有多亲切,他又比出“五”。

  “有“那位”顶着出不了纰漏,何况还有本知府这一关呢!本知府不点头不盖印,谁能让兰锦进贡到宫中。”

  苏晖明一听,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有大人解救小的于水火之中,这是小的心意,孝敬“那位”的。”

  他身后的老管家抱着木盒子,约有五尺长‘九寸高,盒子微掀开一角,里面闪出些黄澄澄的亮光。

  满满的,都是金子。

  第11章(1)

  “什么,大人又不在府上,今儿个去巡河道?!”

  不是前儿个才巡过,怎么又去了?

  江苏城外那条大河差不多进入枯水期,两旁河道已见大量囤积的黄沙与淤泥,朝廷下令入冬前开挖‘赶在河面结冻前清出泥沙,好让明年开春后的船只能通行顺利。

  不过清除河底淤积物通常在九月、十月左右,现在才八月初,未过中秋,知府大人几时这般勤政爱民了。

  商人的脸皮就是要厚,来过几回仍与知府大人错过的兰泊宁决定跟他耗上了,不见到人不罢休。

  只见他自备一张足以让两人对坐的油布往地上一铺,两端各安了一只塞了厚厚棉花的花开富贵绣样坐垫,中间摆上两头翘的红木小几、一壶茶、两只茶盏,一只插着晚荷的绿地粉彩花卉瓶。

  不能或缺的是配茶的茶点,义式青花苔、蓝莓果馔、火腿卷、照喜烧,全是他妻子的拿手小点,若非摆多了叫人难堪,他还想添六种,凑个圆圆满满,十全十美。

  嗯,真好吃,酸酸甜甜的蓝莓含在口里就化了,有淡淡的蜂蜜香味,还有颗颗分明的果粒感觉,抿一口,口中香气泛散,满嘴是果馔的香甜,让人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

  “怎么样,师爷,他还在吗?”天都快暗了,再不回家用膳,他家夫人就要拿菜刀杀过来了。

  “大人,一直躲他也不是办法,不妨给他个甜头,先安抚住了再说,至于成不成在于大人你呀!”出着馊主意的师爷年近五十,发半白,灰须及胸。

  “是呀,本府是官,成不成是本府一句话,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布衣百姓,本府还惧了这活阎王不成。”气一足,温道江抚着八字胡,一甩那天青色绣翎雀的五品官袍,大步迈出。

  “是是是,大人威武。”师爷两手一搓,弯腰拍着马屁。

  被一阵吹捧后,从府衙内室走出的温道江忽地眼一眯,鼻翼张了张,随着扑鼻而来的香味望去,那烤得焦黄卷着肉片的饼让他感觉到一阵饥饿,腹中饥肠辘辘。

  兰泊宁这厮未免也太惬意了,他还真把府衙公堂当他兰家大宅了吗?席地一坐就泡起茶,还自备糕点。

  “哟!许久不见了,是什么风把兰大少爷吹到这审问犯人的公堂,你有何冤屈尽管说来,本府替你办了。”他顺手要拿起一块火腿卷,谁知慢了一步,被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夹走,他落了个空。

  “大人不是去巡河了?”没经过正堂也能入府,果然是身怀绝技的绝世高手。

  眸光一冷的兰泊宁看了一眼温道江所着的短靴,靴底不沾泥,靴面上干干净净,是双新靴。

  “巡河?本府几时去巡河……”师爷咳了一声,以眼神暗示,他立刻改口。

  “喔!刚回来,得趁着枯水期前多看看,免得泥沙淤积,到时春天一来,船只难行……”

  怪了,他是民,自己是官,怎么那双黑不见底的虎目一瞟过来,心底就一阵冷飕飕的,如坐针毡了。

  “大人贵事多,忙一点是理所当然,草民不懂事常来叨扰,望大人海涵。”他先礼后兵。

  听出他话里的暗讽,温道江心里不痛快。“事再多也没你忙着数银子的忙,听说你又开了几十间铺子,赚钱如流水,没停手的时候,几时也让本府跟你学学点石成金的本事?”

  “草民安分守己的缴税了。”兰泊宁不走行贿贪官的路子,要是个认真为百姓做事的地方官,他还多少会送点茶水钱。

  闻言,温道江额际青筋一抽。“好、好、好,缴纳好,你是江苏商人的楷模,人人都该向你看齐。”

  老狐狸皮笑肉不笑地和他打马虎眼,绝口不问明来意。

  可是他不问,专程而来的兰泊宁难道不会说吗?在吃完最后一口蓝莓果馔,再扫光温道江虎视眈眈的火腿卷后,他雅逸秀美的端起茶盏……牛饮。

  好破坏美感的动作,除了兰泊宁状若无事外,在场瞧见他豪迈饮茶姿势的人,皆不约而同的感到脸皮一阵抽搐。

  “是呀!大人,草民规规矩矩地照朝廷的税律纳税,可是为什么草民有事要求见时总是见不到大人你,真叫草民好生纳闷。”一次、两次他还能说是巧合,但次数一多难免启人疑窦,他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岂会看不出内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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