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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荣月看他的面色沉如黑夜,也有些心虚害怕了,但若是寇准朝她大吼大骂,她还能据理力争,他却反常的冷漠,扭头便走。

  “世子爷!”周嬷嬷扑通一声抢着跪在寇准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她明白做奴才的不该插嘴,但眼看花荣月把事情弄僵到几乎无法挽回,她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恐惧感,眼泪便流了出来,大声为花荣月叫屈,“世子爷,大小姐是在说气话,你应该明白,她是个直性子,被人一激便说气话,老奴可以发誓,大小姐绝没有自己服下绝子汤,她为生孩子都喝了一年的苦药,怎么可能……”

  不说还好,一说又让寇准想起绝子汤、“鸳鸯醉”、芙蓉香膏这些害人的东西都是周嬷嬷带进来的,心思邪恶狠毒,不知道还藏了多少东西准备害人,他气得一脚将她踹倒,周嬷嬷在地上滚了一圈。

  花荣月尖叫一声,上前扶住周嬷嬷,抬起脸怒道:“寇准你……”

  “你住口!”寇准喝道,心里对她很是鄙视,用睥睨的眼神看着这对主仆,冷冷地道:“有其主必有其奴,一样地不知进退!都嫁过来多久了,她还开口闭口大小姐,也难怪你没有嫁人的自觉,花荣月啊花荣月,你真心瞧不上我,心心念念的只有我大哥,当初你就该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为我大哥守节!偏偏你舍不下王府的富贵,我娘又心疼你,结果却是倒霉了我,凭什么?你根本是一个三心二意、水性杨花、贪慕虚荣的女人,以后少在我面前端着天仙美女的臭架子!本、世、子、不、屑、看。”

  他才是安庆王府的世子爷,可以给她富贵尊荣、依靠一生的男人。他阴冷的眼神传达出不可一世的人只能是他而不是她,便高傲地一走了之。

  花荣月并非没有脑子,但从小被宠惯、捧惯了,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先想到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并放大自己的功劳,她是多么贤良大度啊,主动送媵妾给丈夫,所以寇准对她再好都是理所当然,稍有不顺心便在心里拿寇淮作比较,而死人永远比活人好,以至于她完全不自觉寇准对她越来越冷淡,再加上长子不是她生的,满月宴却要她一力操办,累得半死之余,居然还发生银冰爬床和“鸳鸯醉”事件,更是心力交瘁,痛心怨怒,寇准还来兴师问罪,她再也忍受不了的爆发了……

  留下,满目疮痍。

  花荣月心碎了,不顾形象地哭天儿抹泪,“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说出那种话?我不计较他样样不如子翼而委身下嫁于他,十里红妆,娇妻美妾共事一夫,他居然这样回报我……郎心如铁,冰冷无情,我往后还能指望他吗?”

  她好像一个无助的小孩低低哭泣,哭得周嬷嬷一颗心都乱了。

  我的大小姐,在世子爷面前你这样哭就对了,但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说啊,最好连想都不要想,你怎会这么蠢呢?

  周嬷嬷比她更想哭,作梦也想不到在顺境时十分聪明伶俐的花荣月,逆境时便全然乱了章法,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一吐为快,任性而为,丝毫不计后果。

  顶着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皮,却少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婚后日子长了,便无法将丈夫迷得神魂颠倒,这也罢了,至少要做到相敬如宾,而不是狠狠将丈夫得罪个彻底,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大小姐怎会变得如此愚昧?聪明的女人,总是小心选择该说的话。

  但花荣月哭得她心拧疼,周嬷嬷只能好声好气的哄她,待她心气顺些,便命人端来热水,让花荣月梳洗一番,安抚她早些睡了。

  周嬷嬷很想劝花荣月去给寇准陪不是,但花荣月即使躺在床上仍在骂寇准,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心,反正寇准没有事事顺着她,她永远不会满意,周嬷嬷叹气不说了。

  第十八章 假面夫妻(2)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世子和世子妃相敬如“冰”,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安庆王妃这回不做和事佬,她等着花荣月学会对丈夫低头,一等便是三个月。

  寒莲早看出异端,却装不知,花荣月私下向她诉苦,埋怨寇准的种种不是,她只有满满的同情,“姊姊受委屈了!想姊姊生下来便是金枝玉叶,国公爷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何曾对姊姊大声过一句?连王爷和王妃都舍不得责备姊姊,世子爷一直爱慕姊姊是燕京第一美人,哪里会真的与姊姊赌气呢?莲儿心想,世子爷是大男人爱面子,扯不下脸儿先跟您陪不是,不如你们夫妻俩去别庄住几天,跑跑马,心情舒爽便什么都放下了。”

  花荣月十分心动,她好久没痛快的骑马了。

  寒莲当天夜里,和寇准滚过床单后,便将去别庄的提议再说一次,委婉道:“姊姊是您的结发妻子,你们一直僵持着谁也不肯让一步,王妃心中不安呢!”

  寇准浓眉一挑,“你不想我独宠你一个?”

  “我想,每个女人都会这么奢求,但我明白现实不允许。”寒莲吐气如兰、温柔如水的道:“您不是平凡的男人,您是皇室贵胄、朝庭重臣,安庆王府的顶梁柱,能成为您的女人之一,我作梦都会笑了,怎敢奢求成为您的唯一?世子爷,请允了莲儿所求吧,和世子妃去别庄骑马散心,总不好赌气一辈子是不是?”

  寇准对她真是又爱又怜,又有些许无奈。

  “世子妃若是有你一半懂事,一半善解人意,我又有什么不能忍?”他脸部的肌肉跳动了一下,实在说不出花荣月一心想嫁的人是他大哥,甚至丝毫不顾及他颜面的直说了,教他如何不恨?但花荣月有脸说,他却是不能,只道:“她直白的对我说她不想忍受十月怀胎之苦,所以自己服下绝子汤,你说我如何能原谅她?”

  寒莲震愕地张大了一双美目,失声道:“怎么可能?!姊姊是说气话吧?”

  “不是气话。”寇准揉揉眉心,露出略带嘲谑的苦笑。“我私下去找宋太医和池太医询问过,两位妇科圣手都坦言世子妃的身体无法受孕,细察脉象应是服过绝子汤之类的药。她若不是自愿服药,谁能在她的饭食中下手?”

  寒莲不禁庆幸花荣月自曝有绝子汤之事,又负气对寇准说不想生他的孩子,好,太好了,有这么一位猪对手,接下来要做的事就简单多了。

  “可是……为什么姊姊要这么做?”寒莲不胜愁思地咬着唇,有着无从说起的茫然惶惑。“为心爱的丈夫生儿育女,是女人最幸福的一件事,为什么姊姊……”

  因为我不是她心爱的丈夫。寇准心里这么说,直接替花荣月定罪——不贞的女人,怕守节不嫁太苦,所以嫁进王府,却自己喝下绝子汤,自以为仍忠于寇淮!不可原谅。“莲儿,这事不能对外说,我怕王妃受不了打击。”

  “这个自然,我相信姊姊不会那么胡涂,八成是那两位妇科圣手医不好姊姊的不育之症,生怕砸了招牌,才故意那么说的。”

  “莲儿,你真善良,总是替花荣月找好话说。”

  “姊姊让我嫁给世子爷,于我有恩。”

  “莲儿啊莲儿,我娶花荣月也不算冤,因为我得到了你。”

  这已是男尊女卑奉行者的贵族男子所能说出口的最好情话了。

  寒莲从不去怀疑男人的真心或假意,不会以言语刺探男人的爱是否全心全意,她只会把握住当下的那一份情。她很没出息的红了眼眶,投入他的怀抱,仰望着他,微笑着流泪,“即使有一天姊姊容不下我了,要把我送进慈云庵和我娘作伴,我一样感激她让我嫁给了你,做你的侧室,这几年的幸福足以让我感恩的活下去,像我娘一样用一生在怀念我爹。”

  她的低语如吟诵爱的诗篇,看着他的眼,好痴情,好温柔。

  寇准被她看得心发热,全身滚烫。“不许胡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是上了玉牒的侧妃,世子妃即使嫉妒你生儿子也不能随意处置你。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发誓,我会护住你一辈子!”

  他的爱很直接,热情地攫住她的唇,又拉着她再滚了一次床单,欲生欲死了一回。

  女人累得睡着了,男人既骄傲又心满意足地将她抱在怀里,大脑开始正常的运作。

  妻妾之间,怎么可能没有一丝妒意?再和乐也只是表面工夫,他的莲儿又是个不诉苦的,对待花荣月是奉若神明,不敢违逆,今晚终于不小心吐露了一点心声——花荣月曾暗示要莲儿去陪静慧师父?!

  寇准的内心翻江倒海,暗骂花荣月阴险不要脸,自己打定主意不为丈夫生儿育女,所以才“贤慧”的陪嫁媵妾,让寒莲替她生孩子,再找机会留子去母,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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