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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官是办事不力,还请都督赦罪,再给下官一些时间……”赵瑞芳低着头,不敢找借口,只是祈求能给自己多一些的时间去查,虽然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那辆骡车早已经不知所踪,午门县小归小,但是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算少,若是专挑山野小路走,这难度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查,好好查查到底是谁一次次的用这些把戏来恶心人。”

  欧阳霄淡笑,但赵瑞芳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吓得连忙又低下头去。

  那哪里是笑,眼里的杀意看起来像是要活剐了那些把尸体往外运的人。

  赵瑞芳呐呐的保证,差点连军令状都立了,这才得了欧阳霄挥手让他退下的命令,他顿时如蒙大赦,拎着袍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出去。

  蒲梓伶看欧阳霄不过淡淡的说了几句,就把县太爷给吓得屁滚尿流,有些诧异的同时,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国公府待久了,不提那个花心好色的三老爷所惹出来的事情,就连大老爷和二老爷,原主也是知道几件龌龊事。

  那些事情其实大家都隐隐约约的知道,只是她们这些受到重用的大丫头知道更多罢了。

  就如《红楼梦》所说,国公府大约也只有外头那两尊石狮子是干净的,里头看起来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可里面却是藏污纳垢,更别提欧阳霄又拥有这样的容貌了,若是没有一点手段,怎能在国公府里活下来,还逃过那个心中没有半点礼义廉耻的三老爷的毒手?

  想到这里,蒲梓伶突然一楞,原主的记忆里冒出一件事情。

  那是在原主刚进了老夫人院子的时候,有一日老夫人气得狠了,把三老爷压下去打了一顿,紧接着院子里闹哄哄的,而那时候也是原主第一次见到欧阳霄,他明明比原主大了两岁,看起来却比她瘦弱,衣衫略有不整的站在那儿,然后就被老夫人给关在了后头的屋子里,不能出去。

  那时候原主还以为是他犯了错受了罚,心里还有些可怜他,在他被关进屋子里的时候,拿了一件衣裳给他,又把自己本来藏在怀里当点心的饼用帕子包了,也一并给了他。

  蒲梓伶怔怔的看着欧阳霄,那背影此刻看起来已经和记忆中的不同,虽然也单薄,但看起来却能支撑住一方天地,他再也不是那个需要原主来同情怜悯的人了。

  欧阳霄回过头,就看到她楞楞的望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角一瞄,看见她的手指正不自觉地磨着裙子,他试探的牵起她的手,见她没有拒绝,眼眸微弯,漾出藏不起来的喜悦。

  “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不管有没有找出什么证据,你既然说要烧了那些东西就烧,总有我站在前头帮你顶着。”

  他这明显讨好她的话让蒲梓伶回了神,她低头看着两个人握着的手,先是怔楞了下,然后像是被火灼烫一样,倏地抽开了手。

  这一刻,她确切的意识到,他们之间,除了他的隐瞒,另一个问题才是更重要且不知怎么解决的。

  她垂下头,感觉刚刚被握住的手好像还残留了他的温度,可他想握住的,真的是她吗?

  一开始,她以为他真的是只会读书的傻瓜,所以心软留下一起生活,后来,发现他其实不傻,傻的从来都是她。

  但她以为他是真心爱上自己,在他的宠溺之下,她第一次明白了被个人牵挂在心上的感觉,然后,却发现他只是用深刻的温柔隐藏着秘密。

  他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隐瞒,那才最让人心寒。

  蒲梓伶脑子里只想着两个问题——他对她所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是真心的吗?

  他如果对她是真心的话,那么……他应该早发现她和原主的不同,那他为何什么都不说,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她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自己是个理智大于感情的人。

  明明知道抽丝剥茧地去发现真相会让自己伤痕累累,却还是宁可撕开那层甜蜜的外衣,让自己直接去面对或许很不堪的真实,毕竟这总比全心投入到最后,却心碎要来得好。

  如果爱情是让人疯狂的毒药,她选择退开。

  她看着他,他因为她抽开手的动作,眼神看来有些受伤,让人忍不住心疼,可她却只是淡淡一笑,带着些苦涩。

  “你明明就已经注意到了吧。”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说出这句话,让她觉得自己是摧毁美梦的恶皇后。

  欧阳霄脸色突然一变,眼里闪过惊惶,可马上又故作镇定地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她拿出孤注一掷的勇气说:“我说……你早就发现了吧,我不是她,即使用着同样的名字,同一个身体,有着相同的回忆,可……”

  “别说了!”他深邃的黑眸里逐渐卷起疯狂的风暴,整张脸冷了下来,抿直了唇,让他看起来冷酷而危险。

  蒲梓伶看着他的样子,想着这才是他一直都没有展露出来的真面目吧。顿了下,她还是决定把话都说清楚。

  “你还要自欺欺人吗?我不是她,不是你一直放在心上,愿意倾尽所有温柔爱着的那个女子,你明明早就发现了,甚至还在上回帮我沐浴的时候特地确认过了吧?”她咬着唇,不让自己流出懦弱的泪水。

  “你知道你自己说了什么吗?”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会被风吹散,可他那微微的沙哑却说明了他同样也不是那么的冷静。

  他的手轻抚上她的脸,手指轻滑过她泛红的眼眶,然后是脸颊,最后停在她的颈项上,他的手轻碰着她脆弱的咽喉,忍不住缓缓收紧。

  “把那些话收回去,我今天就当作没听见,你乖乖的不好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算不和我一起过了也不要紧,可是……不要说……”

  她听着他自欺欺人的话语,感觉到他越来越重的力道,她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把那个足以把她逼进死路的秘密藏在心底一辈子。

  可是,她是个认真的人。

  她没办法下半辈子都在猜测眼前这个温柔又冷酷的男人,看着她的时候是不是在想着另外一个人,她也无法假装自己是另一个女人待在他身边。

  心疼,疼的是她,又何尝不是他。

  她打破了他的谎言,也阻断了自己的退路。

  在爱还没深入骨髓,在只有一点点暧昧、一点点心动时,直接挑明了所有,才是对他们都好的吧?

  “她死了,活着的是我,是我。”她想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事实,可是无法停住的泪水却让她的声音多了几分哽咽。

  欧阳霄猛然收紧手,脑子里像是有口钟,不停地敲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死死的盯着她,看着她在他的手下脸色发白,表情痛苦,可眼睛却始终望着他,眼泪也不停的流。

  可当他看进她的眸子里,才发现泪流的不只有她一个人。

  他放开了手,轻抹上自己的脸颊,那里也早已是一片湿漉。

  原来,爱情里,伤心人从来就不会只有一个。

  第7章(1)

  次日,蒲梓伶不曾再见过欧阳霄。

  一来是她忙着验尸,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测,二来是两个人在那之后,总是相对无言。

  蒲梓伶既然决定了把话说出口,自然就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即使两个人最后就此成陌路,甚至把自己送上了死刑台,她也认了。

  只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把所有的心力都献给工作,打算要找出确切的证据后,看有没有办法也找出解决的方法来。

  人力有限,她也只能尽量去做,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而另一方面,欧阳霄则是失神的坐在了安王世子的对面。

  安王世子华绍懿看起来跟一般的世家子弟不大一样,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像是常在外头奔波,身材高壮,就算是穿着华服,也掩不住那股豪迈洒脱的味道。

  他带着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欧阳霄一遍,才调侃似的开了口,“这是怎么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咱们镇辅司威风凛凛的右都督失魂落魄的样子。”

  欧阳霄沉默着不搭理他,没想到越是这副样子,反而让华绍懿越是想要闹闹他。

  这小子那张美人脸老是同一副表情,挂着淡笑一副从容样,他看久也腻了,现在倒好,难得他有灰心低落的时候,不好好的嘲笑一番可就浪费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对了,听说你放弃了科考就为了追你之前家里的一个丫头,前阵子又听说你喜当爹了?难不成就因为这个而失魂落魄?啧啧,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世子难不成是无事可做了?”欧阳霄板起脸,抬起冷淡的黑眸,语气沉沉的质问着。“难不成已经找到是哪个官知疫症而不报,甚至还随意抛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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