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寒露慎重了起来,“嗯,姜妈妈请说。”
“这件事要从当年辛剌史卷入诸皇子夺储之争,被皇上下旨满门抄斩说起。”辛剌史就是辛再思的父亲辛明泰,一听是与辛家有关,寒露显得格外专注。
姜妈妈徐徐说道:“你可知道是谁在背后陷害辛剌史的吗?”
“是谁?”寒露紧盯着她问。
“这件事其实是涂国舅所为。”姜妈妈简单的说了句。
寒露惊讶的变了脸色,“是他?这怎么可能?当初不是他上疏请求皇上赦免再思哥,再思哥才能平安无事吗?”
她一时情急没多加留意称呼,不过姜妈妈早就知晓她过去之事,她也无须多加避讳。
“坏人是他,这好人也是他。”姜妈妈说起当年不为人知的秘辛,“当年三皇子仍是太子,他因勾结大臣贪了军粮,被皇上发现后痛斥了一顿,罚他禁足思过半年,五皇子见机不可失,便暗中设计布局,买通他府中的一些部属,将一些谋反的证据暗中藏在他屋里,再派人散布一些他对皇上不满的言论。”
姜妈妈微顿了下,才又续道:“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传到皇上耳里,皇上震怒,派人前往三皇子府邸搜查,果真查获了一大批兵器和一枚宫中失窃的玉玺,还有一本名册,上头记录了九位准备同他谋反的官员姓名。”
“后来呢?”寒露急切的追问,她只知道当年辛家是因卷入皇储之争而惹祸,并不知其中的细节。
“皇上看了那本名册后,大怒的下令将这些官员满门抄斩,并将三皇子眨为庶人,流放关外,永生永世不得再入万安城一步,不过他没能走到关外便病死了。也不知是真的病死,还是被人剌杀而死。
“那名册上的人多半都是支持三皇子的人,不过其中也有少部分是支持七皇子的,五皇子是想藉此来铲除两位皇子的势力,不过辛刺史并未支持哪一位皇子,是涂国舅刻意派人添上去的。”
寒露又惊又怒,“他为什么要这么陷害辛伯伯?”“因为他与辛家有私怨。”
“是什么私怨?”竟大到要灭了辛家满门?!
姜妈妈看了她一眼说:“涂国舅原有意与辛家结亲,但被辛再思拒绝了。”
“你说什么?涂国舅只为了这点私怨,就要害得辛家被满门被斩?!”她不敢置信。
“你道当初涂国舅为何会上疏为辛再思求情?那是因为涂家早已从淑妃那里得知皇上后悔当时因震怒之下,并未再详加调查,就将那九位官员满门抄斩,但他身为帝王,无法向臣民坦然认错,以免失了威仪,后来得知辛再思刚巧不在万安城,因此逃过一死,皇上本就极爱辛再思之才,有意想放他一条生路,涂国舅才会顺势上疏为他求情。”
听完,寒露心绪激动,“姜妈妈,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主人会让我来转告你这些,就表示这些事都是千真万确的,骗你做啥!”
怒焰在寒露胸口汹涌翻腾着,令她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一时间喉咙紧涩得无法出声。
须臾,她质问:“恩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能知悉得如此详尽?”她仍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姜妈妈只道:“主人的身分你不必知道,主人只让我问你一句,你打不打算为自个儿报仇?”
当年要不是涂家从中作梗,这会儿嫁给辛再思的人就是她,而不是涂雅若了,可想而知在得知这些事后,她必是恨透了涂家。
“为自个儿报仇?”寒露喃喃道,在听了这一切的经过,她震怒的情绪迟迟无法平静下来,思绪一时还无法回转。
姜妈妈提醒她,“你不想抢回辛再思、报复涂家吗?是涂家令你失去了辛再思,还让你差点就成为刀下亡魂。”
“想,我当然想!”寒露悲愤的吼道。
“主人念在你对辛再思一片深情,愿意给你机会,让你抢回辛再思。”
寒露愕然的望向她,“主人真的这么说?我可以抢回再思哥?!”“没错,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当姜妈妈离开后,寒露耳畔仍回荡着她说的话——她可以抢回再思哥!
她清艳的脸上又惊又喜,然而思及一事,唇瓣的笑靥瞬间冻结住。
当初是她亲手喂再思哥服下那颗失魂丹,再思哥才会在遗忘了所有事情的情况下娶了仇人之女为妻,虽是逼不得已,但她仍对他心怀愧疚,且涂家势力庞大,万一让再思哥知晓此事,涂家眼见事情败露,会不会像当年杀她那样杀了他?!
不——她不能让再思哥有任何危险,所以……在拔除涂家的势力之前,她什么都不能告诉他。
兼程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回到万安城,辛再思并没有先回府,而是先到了云鹊阁。
他风尘仆仆而来,见到寒露,纵使不记得过往的事,但望着她的面容,亦思潮勇动。
再次见到他,她心头千回百转,恨不得上前与他相认,向他倾诉她这一年多来遭遇的种种苦楚,可她不能……
两人静静凝视着对方,一时间竟是谁都没有先开口。
第6章(2)
姜妈妈进来,见了笑道:“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干看着都不说话呢?”
两人这才尴尬的收回眼神。
姜妈妈看了眼寒露,接着笑盈盈对辛再思道:“辛公子,真是对不住,您才来一会儿,和寒露都没说到几句话呢,不过五皇子刚派人来,晚点要寒露过府去,我不好推拒,待会就得让人送寒露过去安王府。”
听闻安王召她过府,辛再思眉翼紧蹙,温润的目光染上了一抹晦色。
“我有些事想问寒露姑娘,能否请姜妈妈再给我一点时间?”
“这……好吧,那就一盏茶的时间,辛公子有什么事请长话短说。”姜妈妈说完,识趣的走出琉雨轩,同时领走了可儿,让两人独处。
寒露启唇问道:“辛公子想对我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她隐隐觉得刚刚他看她的眼神同先前很不一样,目光里仿佛多了些什么。
“我曾有过一位未婚妻,她名叫秦思露。”辛冉思徐徐出声。
听见他突出此言,她心头一震,但仍努力掩饰着,不让惊讶的情绪流露出来。
“是吗?”她平静的望向他,仿佛她是第一次听见这名字。“不知辛公子为何突然同我提起这事?”
“我先前回了一趟南方的秦家,看了她的画像才知道,原来她竟生得同寒露姑娘极为神似。”他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她的神情。
她故作惊讶,“有这种事?我与她当真长得那么相像吗?”
辛再思将他从秦家带来的那幅画像打开给她看。
“啊,真的好像,她该不会是我流落在外的姐妹吧?”寒露看了一眼,便用惊呼声掩住她此刻的激动。
他每半年都会为她作一张画,这是她十五岁那年,他被他爹召回辛家前,为她画下的。
他突然静默不语,黑润的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她。
“辛公子为何这般看着我?”那眼神仿佛想看透她似的,令她心头颤悸着,但表面上依旧淡定,带笑道:“辛公子拿这幅画来给我看,莫不是认为我就是这画中的姑娘吧?”
“你不是吗?”他融融的目光中隐含着某种期待。
寒露未语先笑,“辛公子怎么会认为我是她呢?我若真是她,当初在见到辛公子时,又怎么会不跟辛公子相认?对了,辛公子你不是娶了涂家小姐吗,怎么又来一个未婚妻?这是怎么回事?”
“我先前以为她已亡故。”提起这件事,辛再思的嗓音微微一沉。“她死了呀,那真是遗憾,我原还想,她同我生得这么相像,若有机会想见一见她呢。”她一脸惋惜的表示。
辛再思刚想再说什么,可儿进来催促,“抱歉,辛公子,时间到了,寒露姑娘该前往安王府了。”
闻言,他卷起画,神色平和的望向寒露,“看来是我认错了,打扰寒露姑娘了。”
“哪里。”她微笑的表示不介意,送他离开琉雨轩。
坐上轿子前往安王府时,寒露捏着拳头,来来回回的用力搓揉着心口,平息如波涛般激烈起伏的情绪。
方才看见那幅画,她几乎要忍不住承认了。
否认她就是秦思露,几乎要耗光她全身的力气。
她无比思念的人明明就在跟前哪,她却不能与他相认,不能扑到他怀里向他诉说这一年多来的离别之苦,还得要笑着佯作不识,那简直是在摧她的心肝!
辛再思伫立一旁,看着她坐的轿子朝安王府而去。
他面容沉静,阵光隐隐透着抹阴晦,半晌后,才坐上马车返回辛府。
“相公,一路辛苦了。”涂雅若微笑的迎接他的归来。“为姨母做的法事还顺利吗?”
他温声道:“很顺利。我不在这几日,府里头可有什么事?”“府里一切安好。对了,相公,再过几日便是陶尧国师的五十岁生辰,我想准备一份礼物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