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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长嵩看着眼前的孩子迟疑道:“你是……可儿?”

  “嗯!我是可儿,她是小米,我刚下工,所以去学堂接小米回家。”他们有家了,再不用担心会被赶走。

  “下工?学堂?”成语雁讶然的一回头。

  “要不要先下马,到了园里再说,这里可不算谈话的好地方。”牟长嵩提醒她还在人来人往的门口。

  “下马呀……”她看了看马背离地面的距离,心头有点惊慌,她不知道哪只脚该先下地,没踩好会不会跌个鼻青脸肿。

  看她犹豫不决,一脸担心,牟长嵩大笑地一手勾住她的腰,将她带下马。“日后我教你骑马。”

  “哈!哈!哈!语雁姊真没用,瞧你双脚都踩到地上了还抖个不停,你要再练练胆子啦!”

  不远处走来一位还算称头的少年,挤眉弄眼的嘲笑,他穿着一身小伙计的衣裳,脚上的新鞋没有破洞。

  “臭小七,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把你打成猪头。”真是几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连她也敢奚落。

  “好呀!来追我,赶上任你打……哎呀!原来我长高了,你的腿变短了,难怪追不上……”

  洪小七甩着头,故作不屑的神情,边跑边回头取笑,模样甚为张狂。

  “臭小子,你别嚣张,等我逮到你就知道我拧人有多痛了。”不知死活的家伙,皮猴子上树就忘了下来。

  被洪小七激到气得不行的成语雁拉起裙摆就要去追人,她还跑不到一半,一只手臂横空伸出,将她拦腰抱起,离地一尺,温热的呼息朝她颈后一吹,整个皓颈一片颤栗。

  “你拧我就好,我皮厚。”他可不想自己单纯的小妻子与别的男子有“肌肤之亲”,即使对方现在只是半大不小的少年。

  “你……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一群孩子们看着,他都不害臊吗?

  “你瞧瞧这宅子,可还满意。”他抱起她逛起园子,指着新盖的围墙和凉亭,以及修补好的屋顶。

  经他一说,成语雁才仔细打量原本阴气森森的林家鬼屋,屋子全上了新漆,抹了墙面,杂乱不堪的杂草不见了,铺上细细的碎石,搬了几块废石砌成假山,假山上有泉水流出,底下是曲桥经过的半月形池塘。

  屋子整个焕然一新了,完全看不见以往的败落和腐朽,四处有欣欣向荣的朝气,修剪过的林木洒下点点金光。

  “我把回雁园当成扶幼院,收留无家可归和双亲俱亡的孤儿,雇了两名名声不错的寡妇煮食三餐,再让无儿无女尽孝的半百老人当门房,顾着门口的来往交际,有个等门的人,孩子们也安心。”老人月银很便宜,他说给他口饭,替他送终就行。

  “你……”她不知该称呼他什么,眼神局促。

  “叫我长嵩,或是嵩哥哥。”他比较喜欢后者。

  “嵩哥哥,你让我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我心里欢喜得想大哭……”他做到她想做的事,实现了她一个心愿。

  “那就哭吧!我的怀抱是你的。”他眼底盛着笑意,满满全是对她的疼惜,因为她,他才知有个人来宠的滋味。

  呜呜呜地,她真的趴在他胸口哭起来,但哭声不大,像小猫刚出生的呜咽。“小米、可儿口中的上工、学堂是什么,你又做了什么……呜——呜——”

  “我想整天待在园子里对他们也不好,因此询问了他们各自的意见,有的去学点手艺,有的到铺子帮工,有的接点绣活在家里做,有的便去读书,小七现在是我玉石行的小伙计,一个月有半两银子月俸,以后干活用心升小管事,甚至是大掌柜都不是问题,他的脑子相当灵活,我很看好他。

  “那个叫小和的说想学玉石雕刻,我让他跟着老师傅当学徒,从洗石头开始学起;可儿要当厨娘,我把她送到天香酒楼,目前在学切菜、洗菜,还有……”

  “不用说了,我相信你,你对我太好了,又买宅子,又替他们找活做,让他们上学堂,我……我无以为报。”她心口满是幸福感,千言万语不及他一个温情眼神。

  “以身相许好了。”他笑着以鼻蹭她。

  “嗄?”

  “你哭完了吗?”牟长嵩眼中闪着幽光。

  泪水挂在眼角,她红着眼眶点头。“嗯!”

  “那我要亲你了,商人不做亏本的生意。”他来讨利息了。

  “啊!”她睁圆水眸。

  他说亲就亲,俯下身,含住染上绯色的唇瓣。

  “哎呀!教坏小孩,教坏小孩,我不敢看,月亮还没出来怎么就花前月下了,未免太好拐了……”

  “……臭小七,你别跑,这次我一定要逮到你……”成语雁红着脸咬着下唇,气红的。

  “来呀!来呀!小短腿,快来追我——”洪小七欢快地往屁股一拍,神情相当挑衅。

  园子里四处飘散笑声,在这冬日里仍让人满心温暖。

  第8章(2)

  “主子,诚王府来帖。”

  “诚王?”

  这日,牟长嵩甫一回府,迎面而来的是薄如蝉翼的青白色玉帖,以金丝缠枝镂花上下两扣,薄得透光的青玉帖子隐约浮现刻在内层的字迹,毫刻工艺的确不俗,透体而不伤玉身。

  翻开一阅,这是一份请帖,攸关赌石。

  内容简洁却明了,主要的意思是诚王赵广文将在名下的桃花山庄举行赌石大赛,在桃花盛开的季节,满天花瓣飞舞的桃花林中,广邀各地赌石高手前来共襄盛举。

  由于牟长嵩已经是声名远播的赌石界行家,同时也是玉城最大玉石行的东家,因此不必一层层的从初赛比起,可直接进入最后的决赛,在三月二十三日前抵达即可。

  换言之,来自各地的赌石好手齐聚一堂竞赛,然后再由胜利者晋级,参加下一轮的比赛。

  为免有高手遇到高手的遗珠之憾,输者可以挑对手再比一场,争取晋级的机会,然后选出十名参加最终决赛。

  牟长嵩便是预定十名内的行家,不必经由比试验证赌石的功力,他是参赛者,同时也是见证人,以其在玉石界的高度地位证实比赛的公平性,绝不会有舞弊、造假的行径。

  诚王半强迫的方式令人厌恶,不是每个人都想和朝廷扯上关系,赌石是个人活动,不该有朝廷势力介入,诚王代表官方出面,又把场面搞得如此盛大,只怕坐在上面的那一位会有所不安吧!

  不说赌石,以牟长嵩的地位,他大可以玉石商人身份拒绝参赛,单单以玉石界名人入席,走个过场看看如今赌石界有哪些新人冒头,无须亲自下场。

  但是诚王已经将他的名字名列其上,不管诚王是何用心,他都必须赌上一赌,否则便会被视为怯战,将染上不战而逃的污名,为人所不耻。

  所以,他不去不行。

  “主子要去吗?”丁立问。

  “去。”

  “参赛者一人一百两。”

  参加者需先缴银子,好限制人数,以免山庄容纳不下,因为胜出者将获得一万两黄金,以及“天下第一赌”的匾额。

  “哇!一人一百两不是赚翻了,这哪是赌石,根本是敛财,居然有人堂而皇之的打劫。”十个一千两,一百人参加就有一万两,一千人……光收银子就收到手软,尚未开赌就先赚上一笔了。

  牟长嵩笑未达眼的抚抚身侧小丫头的头。“依照赌石规定,参赛者挑出比赛的石料,由小而大各有不同的价格,从一两到十两不等,多了由主办者支付。”

  “你是说……”成语雁扳起葱白指头数银子。

  “赌石用的石料是要付费的,就像你在石头铺子挑石,在选定时便要付钱给店家,而后才能解石。”这是在遏止赌石乱象,一有公开赌石便依循此例,以免投机者不肯花钱却想得到虚名,四处下帖找人赌石,解石后无人付款的坑杀店家。

  因为以前有过例子,遇到蛮横到底的无赖,死也不肯付赌石的费用,因此玉城的老板们便联合起来,制定这条规矩,让心存不良的人无法混水摸鱼。

  “那有钱人不是赢得多,多买几块石料不就赢了。”只要出绿就有夺冠的机会,比别人多一些筹码。

  他摇头。“为讲求公平性,每人最多以五块为限,每个人数量一样,但不论解出多少块玉石,赢家只能取走自行挑选的一块,其余归庄家所有,这便是下有赌注的正式赌石。”

  没有公开赛制的赌石赢家可以取走所解出的玉石,只要付买石料的银子,简单明快,不拖泥带水,单纯是私底下的个人行为。

  可是一旦公开化,发出邀请帖,那便是一切照规定走,人数、排位、石料、见证人缺一不可,这会列入赌石界的风云榜,纪录有谱,人名和胜负皆列表在其上,广为流传。

  赌石分私赌和公赌两种,私赌不记名,鲜为人知,除非开出价值不菲的玉石,而公赌是众目睽睽之下开赌,所有莅临者都是见证人,几百、几千双眼睛盯着,造不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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