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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是,江太医也觉得奇怪,仔细查看后才发现——”说到这儿,他停下话头,再吃了些葡萄。

  罗东景心急火燎,却又不敢催促他,怕他一恼之下就不说了,只得耐着性子等着他吃完葡萄,这才好声好气的出声问:“七弟,那太医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只虫尸。”他简单说了句。

  明白这八成就是造成那马儿发狂的祸首,罗东景急问:“是什么虫尸?”

  “据江太医说,把那虫子捻碎,会有毒液溅出,人畜碰到的话,会造成肿胀刺痛。”

  罗东景闻言愀然变色,“七弟的意思是说,有人刻意把那虫子给舍碎,抹在那马的前肢内侧,它因为肿胀刺痛,这才狂奔,宋冀才会因此被它摔下马?”

  罗东麟看他一眼,神色淡淡道:“这些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带去的太医只发现那虫尸的事,至于其他的,可就一概不知。”

  之所以把这事告诉太子,不过是因为不想让那曾踹过江太医的曹天保如愿,宋冀一死,没人能再与他争夺美人,他便能夺得美人归。

  太子已得知这事,只要他不笨,这曹天保的愿望注定要落空,宫廷里的勾心斗角,向来都需要用人命来当赌注,输了,连命都得搭进去,宋冀死了,曹天保的项上人头怕也留不久,因为这整件事需要有个替死鬼。

  略一沉吟,罗东景便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郑重道谢,“多谢七弟,其他的事情我会命人调查清楚。”

  能把虫尸给偷偷抹在马儿身上,让它发狂,必是在当时能接近那马的人,而这人定是宋冀身边的随从,只要把他的随从抓来审问,便能问出幕后主使者是谁。

  在草料中投毒,接着宋冀摔马而死,这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一桩阴谋,负责照看马匹的是出自他辖下的司马监,而成平侯也是他这边的人。

  弄死世子宋冀,再让他担负一个督管不周的罪名,好个一石二鸟的毒计!罗东景眼里闪过一抹寒气。

  在太子离开前,罗东麟特意提了句,“那虫尸的事由着二哥怎么说都可以,就是别把江太医给扯进去。”

  见他如此维护那太医,罗东景心中有些讶异,承诺道:“七弟放心,我不会把江太医扯进这事里,这次的事,我记下了,咱们兄弟之间,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二哥。”他将虫尸的事告诉他,已是帮了他一个人忙,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当晚,那些马匹的毒便全都用羊血解了,司马监和侍卫们连夜将一匹匹的马带回行宫的马废里安置。

  江宁安后来听说,曹天保被斩了。

  因为他为了在秋猎中赢得宋冀,因此买通宋冀的随从暗害他,使他的坐骑发狂,令他摔马而死,草料中的毒也是他所下,这是为了掩盖谋害宋冀之事。

  而后,三皇子据说因为行为不检,德行有亏,被皇上圈禁起来,罚他思过二十年。

  江宁安想了想,隐隐约约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事八成牵扯到了宫廷里皇子们之间的争斗,而曹天保与成平侯世子,不过都是这场争斗的牺牲品罢了。

  她没去向宝贤王求证此事,这些宫廷里的事,她还是少沾为妙。

  因为马儿中毒,秋猎提前结束,准备回京前一天,突然下了场大雨。

  那时,她正好陪着罗东麟在外头赏枫,没处避雨,他的侍卫脱去外袍遮挡在自家主子头上。

  她一个小太医自然没人替她遮风挡雨,她在附近找到一种毒芋的叶子,那叶子大如伞盖,她拔下来撑在头顶挡雨,还好心的多摘了几支,走回去,递给罗东麟那两个叫陶左、陶右的侍卫。

  罗东麟瞧见,新鲜的接过一支来瞧,也试着学她一样撑在头顶上。

  “这大如伞盖的叶子是什么?”

  “这叫姑婆宇,汁液有毒,沾了会让人发痒,所以王爷别沾到底下那断茎处的汁液。”

  “你这小太医懂的事倒挺多的。”

  “这些都是我祖母教的。”江宁安笑答。

  常听她提起祖母,罗东麟对她这位不曾谋面的祖母起了兴趣,“改日有空,本王倒要去见见你这无所不知的祖母。”一行人边说着边往回走。

  瞧见前方有片泥泞,走在罗东麟身侧的江宁安原想搀扶他,伸出手时,却见他已径自绕过那片泥泞。

  落在他身后的江宁安,瞥了眼他的背影,微微一怔,觉得适才隐约看见了什么违和之事,忍不住悄悄盯着他的左脚看了半晌,却没再发现什么异状。

  她心忖刚刚或许是她眼花看错了吧。

  下了场秋雨后,天气由热转凉,启程回京城的途中,兴许是那日淋了雨的缘故,罗东麟染了风寒,江宁安一直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因罗东麟起了高烧,来到一处驿馆后,皇上前来探视他,瞧见昏睡不醒的儿子,不禁动怒的斥责了照顾他的一干随从下人。

  “你们是怎么照顾宝贤王的,竟让宝贤王给病成这般?”

  包括江宁安,众人都惶恐的跪地不敢多言。

  昏睡中的罗东麟听见斥骂声,勉强张开眼,替他们说了句,“父皇,儿臣原就身子虚弱,他们已尽心尽力在照顾儿臣,怪不得他们。”

  “你都病成这样还替他们求情。”

  见儿子满脸病容,嗓音嘶哑,让启元帝心疼的想起儿子身子之所以这般身虚体弱,乃是他十三岁那年,随他前来秋猎时,有刺客埋伏行刺,被儿子发现,站在身边的儿子及时推开他,他自个儿却被淬了剧毒疾射而来的箭矢射中左脚。

  儿子的命虽救回来,左脚却跛了,那剧毒也侵蚀了他的身子,留下病根,让他的身子比起常人还要虚弱许多,时常染病卧床。

  东麟的母妃是他此生最钟爱的女子,可惜她没能陪伴他多少年,便在儿子七岁那年病逝,他爱屋及乌,在众多皇子里,最宠爱的便是东麟,因而有意日后要将这大位传给他。

  但在他为救自己而受伤后,不得不改变主意,改立东景为太子,因以他那副身子,已不能担当大位,为了保护他,只能册封他为亲王里最为尊贵的宝贤王,以保他一世安康。

  他不盼东麟多争气,只盼着他能长命百岁,一世平安。

  他接着看向江宁安询问儿子的病情,“宝贤王这病可要紧?”

  江宁安恭敬的回答道:“回皇上,王爷风邪入体,高烧不退,不宜再赶路,最好能静心休养几日再行上路,以免路上颠簸,影响王爷的病情。”

  启元帝心疼儿子,当即吩咐内侍太监传他命令,要在驿馆休息几日,待儿子痊愈后再启程回京。

  闻言,罗东麟沙哑着嗓,出声劝道:“有江太医在这,儿臣这病很快就能痊愈,父皇别担心,宫里还在等着父皇回去处理朝政,您别为了儿臣耽误朝中大事,待儿臣的病好转些,再自行回京即可。”

  “这……好吧,你就在这儿安心养病,不用急着回京,待病彻底养好之后再回来。”

  秋猎这一趟来回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离开这么久,启元帝确实也不太放心宫里的事,听他这么一劝,便答应了下来,临走前他叮嘱江宁安。

  “江太医,你好好照顾宝贤王,不得有误。”

  她急忙应道:“微臣定会照顾好王爷,请皇上放心。”

  休整一日后,翌日,启元帝便起驾回京。

  第二天,江宁安见罗东麟的烧仍是没退,整日昏睡不醒,想了想,吩咐太监拿来些水酒,用水酒擦拭他的身子和四肢。

  太监依照她的交代,解开他的衣扣,先擦拭上半身,接着再将亵裤的裤脚卷起,擦拭下半身。

  在太监为他擦拭身子时,江宁安原想回避,但想起她现下顶替兄长的身分,是个太医,没理由回避,只得站在一旁看着。

  在太监擦拭他的两腿时,她下意识的看过去,接着目光微微一怔,眼神盯着他的左脚仔细看了看,眸里闪过一抹疑惑,她抬手按了按他的左脚,那上头虽留下一道伤疤,但已愈合,左脚的肌肉并没有萎缩的情况,十分结实,那为何他行走时左脚会跛呢?

  侍立在旁的陶左、陶右见状,默默互觑一眼,没有阻止也没有出声。

  这时,罗东麟清醒了过来,似是感觉到有人按着他的脚,不自觉抽动了下,江宁安连忙放开他的脚,抬目看向他,迎上他的眼神,登时面露喜色。

  “王爷醒了?”

  “江太医适才在做什么?”罗东麟疮哑的嗓音里带着些刚睡醒的鼻音,他虽病了,却不代表他没有知觉,他醒来的那一瞬,察觉有人在按他的左脚。

  江宁安解释,“王爷起了高烧,服了两日的药都迟迟不退,故下官命人拿水酒给王爷擦拭身子好退烧。”至于适才查看他左脚的事,她隐下没说,现下重要的是先治好他的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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