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本来就不是。
  “喂,四季豆小姐。”
  叫谁?
  不会是叫她吧?不过这里好像没有别人了。
  果然是人不亲土亲——慢着!四季豆,是啦,她是纸人身材又怎样,也不对,她干么自动对号入座啊,虽然她的身材真的很干扁,一点也没有女性该有的曲线,但是,碍着他啦。
  四季豆、四季豆,从高中毕业就没人敢这么看扁她,是哪个把眼睛放在家里没带出来的?!
  “你站住,别走!就是你!”如春风醉人的声音追了过来。
  呿,叫魂喔,又不是他家的阿猫阿狗,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伍莎莎不予理睬。
  姜浙东从计程车排班的牌子走过来,拦住她。
  有点眼熟……他像一片雪白亮眼的云层向她移动。
  墨黑色的短发在阳光中耀眼非常,时尚感很强的韩国针织短衫,同色系海滩裤,欧风凉鞋,蜜色的皮肤,健康干净的脚指甲,喔……性感得要命!
  真的是要命,她看男人自有一套标准,脸蛋?NO、NO、NO……那绝对不是第一考量,而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干净指甲。
  指节修长的男人通常是好环境出身,指甲浑厚有型的男人性欲超强,钝钝的指头孩子气重……其他,不胜枚举啦。
  标准通过,其他都好商量。
  帅哥、俊男多的是怪胎,怪癖、自恋狂一大堆,养眼就好,要是拿来爱,少跟自己过不去啦。
  她不是美女,也跟俊男绝缘,可是看见顺眼干净的男人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呀看地……
  怎么?干净清爽的表情是一副被打鸭子上架的模样,谁欠他钱了?欠下的金额肯定不少,要不然那种要吃人的样子……喂喂喂,直直的冲着她来啊!不会吧——
  都快要跟她脸碰脸了,Stop!
  “你喊我?”前后左右都没人欸。是冲着她来的。
  “四季豆小姐。”姜浙东完全出自自觉的叫,对她的迟钝几乎要发火了。
  “绿豆眼先生。”她反击回去,不假思索。
  没礼貌!四季豆、四季豆,她最恨这个绰号了,四季豆跟丑小鸭划上等号,害她一路没男人缘直到上大学这绰号才声渐悄、音渐止。
  想起以前的血泪史,多年的怒火又被撩拨起来,为什么野火总是烧不尽,可恶的春风,好烦喔。
  “我单眼皮妨碍到你了?”姜浙东的声音悦耳,全无怒气,不像随便被挑衅就活蹦乱跳的伍莎莎。
  “谁要你没礼貌的贬低我的身材,我礼尚往来,不回礼,非君子也。”她不是很有看头的身材又哪里对不起他了?
  这样子啊,男人当她是怪物的上下瞄了瞄。“你是女的吧?”
  “我是。”什么叫作她是女的,还加上个“吧”,哇哩咧!
  “伍莎莎小姐?”总算基本的礼貌没有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要身分证明吗?”哪里来的啊,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阿金姊叫我来接你。”
  “我妈?”
  他点头。
  “是来押解人犯吧?”
  “我不跟逃犯为伍的。”他申明自己的立场。
  “我妈也真是的,我既然答应回来,还怕我临阵脱逃不成,我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吗?也太不信任我了。”又不是第一天当母女,大家的习性有什么不了解的,来这一套!
  随便找个不知情的家伙监视,美其名是接送。
  “你要不要上车?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看着手腕上的表,他嘴角下垂,看起来更严肃了。
  原来是顺道,这一顺,浪费了他不少时间。
  “不敢劳动你的大驾,我人好心好让你把行李带回去交差,OK?”
  他冷眼看人的样子真不是盖的难看。
  “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跟我妈说,我晚饭前会到家。”忽视、忽视,把他忽视过去。
  他的严肃让人觉得好像在生气。
  这位是她最不想靠近也最排斥的那一型。
  他大哥从头到尾端着脸,让人就像面对终年不化的冰山一样,既然两人都互看不顺眼,互砍是免了,大家保持距离以确保家宅平安,人畜无害,山高水长不必重逢。
  “我不是提行李的小弟。”
  啥,她哪里这么说了?
  “我答应金姊会把你送到家。”
  “家我是一定会回去的,只是我不想搭你的车。”果然一板一眼得很。
  “为什么?”姜浙东狭长单眼皮的眼不禁多瞄了她一下。
  伍莎莎瞬间化成雕像。
  他……的眼睛有带电吗?怎么她好像听到滋滋的声响?
  他的眼尾微微上翘,眼神不明,神秘的气息非常浓郁,脸蛋虽然谈不上俊帅,单眼皮加上薄薄的唇看起来很有个性。
  不要就是不要,还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是有行为能力的成人,用不着事事件件都跟你交代吧!”因为一时不明的因素害她失去风度。
  “上车。”她在气什么?动不动就生气的女人。
  “我不要,你的耳朵是假的啊,我说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她就是不想上他的车,管他开的是百万名车还是脚踏车,不要就是不要啦。
  “由不得你。”
  他皱眉,眼皮掀开露出炯炯有神的眼珠。
  “我可以告你绑架。”
  “幼稚!”他不留情的二度指教。
  “谢谢你的批评指教,本姑娘的东西不劳先生你带回去了,我自己拿。”伍莎莎冒火了,而且火烧得旺,只怕继续唇枪舌剑下去,会喷出一把火烧得他面目全非。
  对姜浙东而言,伍莎莎的怒火只是一簇无关紧要的火苗。
  虽然他还是不懂她在气什么……四季豆吗?那可不是他说的,那是阿金姊讲的。
  看着她以惊人的速度拎起行李,连说掰掰都省下的瞬间消失,人影直跨过十字路口到了街的一边,又半分钟,只剩衣角的一点颜色,被人潮覆盖了。
  逃之夭夭啊。
  他摩挲着下巴。
  看起来她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
  不过,他是怎么惹火她的?他什么都没做。
  她的脾气实在不怎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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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2)
  “内部整修”
  红纸上四个大字贴在柱子上,凉凉的晚风吹过,被掀起了一角。
  没错啊。
  莲花街七巷七号。
  门牌号码安然无恙的贴在水泥柱子上。
  剩下的,好像也只有门牌号码而已。
  为什么?
  以前熟悉的四合院建筑平空去了一大半,七零八落不说,根本看不出来有房子的模样。
  一辆怪手停在不远处,像怪兽的爪子泛着金属的冷光。
  断垣残壁。
  除了这四个字,伍莎莎想不出任何形容词。
  可能是为了怕不清楚状况的人闯进工地,有人好心的留了一盏五烛光的灯泡在风中晃呀晃的,这一来却让她觉得背后冷飕飕,恐怖了起来。
  她直直往后退。
  这比直接吃闭门羹更可怕。
  不会吧?!
  莫非老妈在电话中说的是真的,民宿快要倒闭,撑不下去了,要不然怎么会是这副惨状?
  可是倒闭也用不着留下这副尊容。
  不对、不对,不要自己吓自己。
  怎么看应该都只是房屋整修而已,好吧……是重建。
  掐指算算,这幢老房子的年纪比她还老,听说打她阿嬷那个年代就有了,没有特色的房子加上对民宿经营只有热情没本事的老妈,竟然也养大了她。
  哎呀,她想这些做什么——
  重点是家里的人咧?
  全部跑光光。
  就为了惩罚她在台北拖泥带水不肯回家来做牛作马?
  不会吧!
  几分钟过去。
  伍莎莎不得不承认——
  啊娘欸,女儿知道错了啦。
  这就是她任性的后果。
  呜……不要啦……你们不要抛弃我!
  她抱着头蹲下来,任由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荒唐念头在她脑袋里面咻来咻去归不了位。
  “你在这里做什么?”雷霆万钧的声音夹着一束叫人瞬间睁不开眼睛的白光射向伍莎莎。
  她下意识的举手遮住刺眼的光线。
  手拿手电筒的男人笔直的两条腿有着很性感的腿毛,干净的脚指头穿着眼熟的凉鞋。
  “你在外面乱ㄍㄞ,很难听。”这么毒的话凉凉从姜浙东口中吐出来却比天降甘霖还要叫人舒畅一百倍。
  不管这时候出现的是恶魔还是天使,伍莎莎丢了行李,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就扑上去。
  上帝听见了她的哀求,派人来解救她。
  “别勒我脖子,过失杀人也是一条罪。”这颗四季豆看起来没几两重,勒起人来力道不小,刚刚冲过来的速度也令人不可小觑呢。
  “我我我……我……”伍莎莎情绪太过激动,声音梗在喉咙深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紧紧环住救命恩人的脖子继续用力以表达她万分的敬意。
  “冷静。”迸出的字眼带着浓浓的杀气。
  要是她敢继续凌虐他的脖子,给他走着瞧!
  伍莎莎倒吸一口气,在喉咙滚动的尖叫被他可怕的面无表情给吓得不知道飞哪去了,只晓得她要是敢发出什么不当的声音,有马上被摔成烂泥巴的可能。
  她呆若木鸡。
  “放手!”狼嚎声起,洁白的牙森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