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言情小说 > 巡抚谋妻厚黑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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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两片、三片……雪下得不大,也湿不了人,可是对大病初愈的裘希梅而言,她的身子骨受不得折腾,若再来一场风寒,恐怕小命就要送掉了,不想她好的大有人在。

  拉拉衣襟遮点寒气,免得由领子落入,她看了看没有停歇迹象的小雪,即使在大树底下,牵绳高挂的字画仍有可能被打湿,薄薄的纸面若沾上一点点水渍,整幅画作也就泡汤了。

  为免做赔本生意,她打算收摊,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以免得不偿失,下回多画几幅画,多写几帖字出来卖便是,银子要一点一点的攒才不引人侧目。

  第2章(1)

  正当裘希梅忙着卷起字画时,市集的另一端远远走来几名衣着华美的男子,走走逛逛,不时停下来问两句,是那种既不买也不看货的闲聊,眉宇间带着几分倨傲。

  看得出他们与市集往来的百姓有所不同,虽然他们极力掩盖住一身风华,可是言行举止间仍透着一丝上位者的气势,犹如县太爷逛大街,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居中的男子容貌清逸,温润若玉的脸上挂着一抹月色般的清凉笑意,双眼深邃,高耸的鼻梁有如刀刻出的线条,内蕴丰富而刚直。

  只是一开口呀,那些气质全一扫而空了,大刺刺的作派活似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一看就是很好哄骗的样子,让人觉得不骗骗他是对不起自己。

  “一两银子可以买十柄扇子,这么便宜,该不会是劣等品吧?我扇着掮着就破了。”做工真差,质感一塌糊涂,纸糊的桨料糊不平,竹条儿都露了一截。

  冬天买扇,这人有病。路人们心里嘲笑着。可是下雪天有人卖扇才更奇怪,那是春日里才有的风雅事,出游的公子、小姐们人手一把摇呀晃的,好不优雅,此时卖扇早了些,等过了年才是大发利市的时节。

  “公子别胡诌呀,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名士扇,刷地一声打开,上面绘的是名家画作,有小桥流水的,有小姐扑蝶,还有大和尚念经,小和尚打水的……不怕你看不上眼,就怕你瞧花了眼。”小贩不遗余力的吹捧自家扇子,冬天卖扇博个新意。

  其实他摊子上不只有扇,还有各式各样的伞,以及一些不合时节的杂物,就像是想把平时用不到的东西全往外堆,谁看得顺眼谁买去,他只求赚个打酒钱。

  “名士真风流,你瞧我风流否?”摆出风流样的管元善挤眉弄眼,拿起扇子直扇,扇得黑发乱飞。

  “风流、风流,这扇子配公子你真是相得益彰,风流倜傥,路上的姑娘、大婶们一见你摇扇全都含羞带怯的回头一笑,瞧你把她们迷得晕头转向。”他鬼话说得溜,毫不打结。

  “呿!我要她们看我做什么,本公子可是出自名门世家,打小家风严谨,洁身自好,你让我风流好坏我名声不成,心思恶毒呀!”他放下扇子,摇头又晃脑的数落。

  “公子爷,小的只是卖扇的,你别把我的胆都给吓出来了。”小贩拍拍胸口装惊吓。

  “看你没用的,不就是打趣两句,要是来的是大官儿,你还不吓得屁滚尿流?”地方官是百姓的衣食父母,做的好,福泽万民,反之即是祸及子孙,用民脂民膏自肥。

  “哪像公子说的,见到官就腿软,不过若真让我见着了官老爷,八成也是直打哆嗦,一句话也说不齐。”小老百姓哪有机会见官老爷,能瞧见一队车马打跟前经过就不错了。

  他状似无意的发问。“难道顶天的官儿不是勤政爱民,廉明公正的青天?不然你腿软个什么劲,这当官求的也只是财而已,塞几锭银子,大老爷定脱了官袍和你称兄道弟。”

  “啧啧啧,那要花多少银子才能和大老爷平起平坐,就算我把这摊子给当了也买不到在衙门当差的活。”那是人家有门路好钻,他老实做生意,只求平安就好。

  “你是说大老爷很贪?”管元善煞有其事的眨眼。

  一听扯到大老爷贪不贪的私密事,小贩面上一慌的左顾右盼,唯恐别人听了进去。“公子爷到底要不要买扇,不买就不要挡摊子前,小的还要养家活口呢!别碍着我赚钱。”

  被赶的管元善怔了一下,大笑着走向下一个摊子,和布贩子聊聊布匹的价钱,再与茶叶商人谈起税金重不重,转个身又和卖胭脂水粉的大娘聊上几句,走走停停,十分随兴。

  他话中不乏提到地方上的官员,从布政使到知府,乃至于小小的七品官,他都有意无意的问着他们官场上的行事作风,有没有人受压迫,有冤难伸,或是把百姓们当鱼肉,予取予求。

  “大人,这江苏地区的官员看来还算清廉……”跟在管元善身边,有着两撇胡子的男人说道。

  “嘘!慎言。”管元善笑意不减的横睨一眼,黑瞳深幽,似乎不若他表面上的不知民生疾苦。

  “大……呃,二公子,我们一路行来并未查到任何弊端,江南一带处处祥和,富裕安康,连渔夫都一脸笑呵呵,直道年头收成好,大鱼入网来。”分明是安居乐业的好景致,人人衣食无缺乐开怀,官员们治理得当。

  “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可能暗潮汹涌,文师爷抄写文书的时间太久了,抄得都迂腐了?你没瞧见百姓们一听见官老爷的神情不是欢欣鼓舞,而是一脸惊惧,担心言多必失而遭受牢狱之灾,不敢直言。”另一名黝黑男子嘲讽的说。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连最是清廉有节的当了三年地方官,身家都有十万两白银了,何况是心术不正的人,那手伸得才长呢!不变着法子塞满银袋子,当官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江苏位于南来北往的货物中心点,南货北送,北货南移,四通八达的水路贯穿各地,无一不由此地转运,其中的利润之大可想而知,想捞油水的人多不胜数。

  当然米粮的差价和盐税的收入更是教人眼红,百姓离不开盐与米,那是大量消耗的物资,几个月下来便是相当可观的数字。

  而国库近三分之一的税收来自江苏和相邻的两广,日积月累的情况下,百姓缴的税金只会多不会少,因为商人云集处财源滚滚而来,越是丰衣足食越有利可图,谁晓得私底下的官商勾结有多严重。

  “莫老三,你少酸言酸语的,我是说江南处处好风景,藏污纳垢的肮脏事少一件是一件,没必要一见池塘就挖泥,挖得水浊,到时想看清池子里有什么都看不着。”要不动声色,静悄悄的等待时机,莫让大鱼从眼前溜走。文师爷抚着胡子,十分不齿的睨眼爱卖弄才智的莫晓生,他俩水火不容,一见面就吵。

  莫晓生黝黑高壮,是经年风吹雨打磨练出来的,约二十四、五岁,壮实的身子有如北方大汉,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南方人。

  “不把水弄浊了哪能出鱼,真正的大鱼都躲在阴暗处,池水混浊了才会跳出池面。”他们才好捉个正着。

  “混水摸鱼哪能摸得到我们想要的那条鱼,说不定打草惊蛇,反而被鱼反咬了一口。”凡事要按部就班,心急喝不了热汤。

  “我看你是越办大事胆子越小,一出了京就成了缩头乌龟,以咱们公子的身分还怕几条没长脚的鱼吗?”池塘就那么丁点大,撒个渔网便一网打尽了。

  莫晓生的想法很简单,官大的逼官小的,压得他一五一十的照实全说,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谁敢不招?

  但他没把人性的狡猾面算在里面,既然敢胆大妄为的在银两上动手脚,就表示其身后有人,而且是一座很大的靠山,任谁也无法轻易撼动。

  “大……二公子,莫老三这张大嘴得缝一缝了,我看他迟早会漏口风,坏了咱们此行要办的事。”心不定的人容易出乱子,一点风吹草动就自乱阵脚,见到影子便砍。

  文人一向认为武人无脑,拥有好身手的莫晓生便是文师爷眼中冲动有余,智慧不足的粗人。

  “莫三哥,我们再看看,这里的水深得很,咱们还没踩到边呢!”

  管元善笑咪咪的打了圆场。在两人争执时,他照样大刺刺的与人交谈,一张笑脸和善可欺,踩着大步这边聊个两句,那边话个家长,他表现的就是一副不知世事的公子派头,纯粹偷溜出府来玩乐的,揣着银子当大爷,走到哪玩到哪,吃喝玩乐他在行,其他正事莫找他,他脑子里装的是稻草,中看不中用。

  说真的,还真没几人当真拿他当正经人看待,只当是哪家被父母宠坏的少爷招摇过市的出游,除了身边几人外,无人知他胸中有丘壑,谈笑之言含有深意。

  “咦?连才智过人的二公子也看不出端倪?”他以为能人一出,很快地就能盖棺论定,回京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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