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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你是我……我死去的爷爷。」冯玉镶硬转着。

  原本她想要说的是「爹」,可她爹冯金城,马力认识,压根不是长这模样,再说若是她「爹」,冯金城还健在,她哭得死去活来也挺怪的,哭死去的爷爷倒是说得过去。她虽「失忆」,但依稀记起爷爷的容貌,也是有可能的嘛。

  「什么爷爷,你刚刚明明喊我「霸」。」

  这人耳力挺好的嘛。她面不改色的敷衍,「我想你可能老了,耳力衰退,听错了。」

  「玉镶姨娘,我、我也听到你喊「霸」。」马力扯了下她后腿。

  「可能我哭得太激动,声音含糊。」为免他们继续围攻她,她立刻主动攻击,「不过现下仔细一瞧,还真是差远了,我记得我爷爷他整个人体面的很,才不像你这么邋遢,披头散发的,唷,你是几个月还是几年没洗头了,还有这身衣服,有没有换过衣服呀你。」

  他愿意骂她,还与她对话互动,表示好解决,跟他斗斗,让他生气蓬勃,赶走心头阴郁,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什么爷爷,我有那么老吗?我女儿要是没死,也才跟你一般大!」

  「你在说笑吧,老爷爷。」不让他陷入悲伤往事中,冯玉镶立即讥讽道。

  「不信的话,你问马力。」怒气冲冲的左陆生,指着愣在一旁看傻眼的马力。

  待马力点点头后,冯玉镶乘胜追击,「好吧,就算是,但她肯定没我这么漂亮。」

  「哼,笑话!我左陆生的女儿,那可是金枝玉叶,花容月貌。」

  「啧啧,你这副吓人的鬼模样,能生得出花容月貌的女儿,那天下红雨都不稀奇了。」

  「你……」原是富商的左陆生,向来都是被阿谀奉承、敬畏有加,岂能容忍被人讥讽,「马力,马上去给我准备一套干净体面的新衣服来。」

  马力愣了下,一来,这是三年来,左陆生头一回要求添新衣,二来,他担心冯玉镶独留在这里,万一左陆生发怒伤了她,那他可难向左世平交代。

  「马力,你还杵着做什么!」左陆生怒喝着。

  冯玉镶对马力使眼色,示意他照做,马力看看眼前这情势,想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遂领命前去购新衣。

  第10章(2)

  马力离开后,冯玉镶虽暂停炮火,但她可没真闲着,而是换个战略,继续逼出他的活力。

  「等会你就知道我左陆生不是一个平庸老头!」被一个小丫头看扁,左陆生忿忿不平,咽不下这口气。

  「那我就拭目以待喽。」冯玉镶凉凉的说,但略显不屑的表情突然丕变,手抱着肚子,一脸痛苦样。

  「你又在干么!」左陆生斜瞪着她。

  「我,都是你啦,害我动气,我才刚有喜呢……」冯玉镶佯装痛苦,但一张嘴还逞强的骂他。

  「你、你有喜?」左陆生露出一脸惊慌,「你这丫头,怎不会照顾自己,已经有喜还这样……唉,你呀!」想到自己刚才还推她,他更是心惊。

  他趋前欲扶她,她装得戒备恐惧,「你干什么,别想趁机打我!」

  「谁要打你,给我进去房间好好躺着。」他半扶半拉,将她带入房内,扶上床躺下,有些慌急的问:「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孩子还好吗?」

  「我觉得好多了。只要你不惹我,我就不会动气。」

  「你这丫头……」左陆生啐了声,悻悻然转身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冯玉镶想,她的计谋成功了一半,这人还是有感情的,许是移情作用,他应是把她当女儿看待了,才会这么焦急。

  不过,他那张脸本来就是她爸的脸,不是吗?她很高兴在古代还能和父亲团圆,且斗嘴计策似乎起了大作用,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改变这个贵人,化解世平三年前和他的约定。

  马力回来后,左陆生不急着换新衣,反要他赶紧去请大夫来给她瞧一瞧,大夫一来,冯玉镶便私下买通他,要大夫跟左陆生说她必须静养几日不能下床,要不腹中孩子会有危险。

  左陆生想也没想,马上答应,但冯玉镶却还不满意——

  「我不要住这儿,这里什么都没有,而且屋里脏兮兮的。」冯玉镶演活了任性女儿的角色。

  真担心她下床会滑胎的左陆生,斥喝她一顿后,立即命马力找人将屋子打扫干净,还购置一些新家具、厨具和食材,他还特地叮咛不许打打敲敲,免得惊动了她。

  才半天的工夫,这小房子竟从一间陋室,摇身一变,成了窗明几净的小屋。

  这样才对嘛,住在干净舒适的屋里,人的心情才会开朗,不会死气沉沉的。

  不过现阶段,她还是得任性的和他斗嘴,免得他察觉她奸诈使计讹他。

  梳洗过后,换上新衣,穿戴整齐的左陆生,刻意来到房内让她瞧瞧。

  「我只留你住两日,两日后,你就得马上给我滚!」左陆生板着一张脸。

  「呃,请问你是?」遵从大夫指示,躺在床上不动的冯玉镶,佯装见到陌生人闯入,一脸惊慌样。

  「玉镶姨娘,这位就是左老爷呀。」马力摸摸头,不解她怎么一脸陌生的样子。

  冯玉镶吃惊的说:「天啊,不是骗我的吧,这,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左陆生嘴角微勾,一脸得意。

  「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是不同。」

  「哪来那么多废话!」左陆生明明一脸得意,却还摆着架子,「你若不好好照顾自己,肚中孩子若没了,可别怪到我头上。」

  「哼,我就偏要怪你。」冯玉镶试图将话题转到他和左世平的约定上,「与其让孩子一出生就注定没有爹,那他还是别生出来的好!」

  左陆生是聪明人,一听便知她在埋怨他让左世平报仇后,要自我了结的约定。

  「哼,他后悔了对不对,我就知道。」左陆生虽冷哼着,但阴郁神情已不复见,「做不到的事,当初何必答应。总之,他若报了仇,就得自我了结,这事,绝不可能改变。」

  「那不要报仇,就不需自我了结了吧!」原本只是纯粹想反驳他,但话一出,她自己心口突一怔。

  对呀,这么简单的事,为何没早点想到,只要不报仇,或是还没报完仇,世平就不需遵照当年和他的约定,为了报仇,赔上自己性命。

  左陆生脸色微诧,随即冷硬道:「不共戴天之仇,他能不报吗?」

  见他转身欲走,不想半途而废的冯玉镶,对着他的背影喊着,「我肚子好饿,我想吃麻油蛋包,快点,我饿死了。」

  只见左陆生脚步顿了下,似拿她没辙,可又不想示弱,硬是不理会她,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

  冯玉镶莞尔,是上天垂怜,让左陆生觉得她就像他女儿,加上腹中孩子,让他更加爱怜她。

  她感觉得出来,他其实也不是真要世平的命,只是之前亲人皆亡,受到太大冲击,他整个人陷入忧郁的情绪,才会有这种阴郁的想法,现下,他的心锁已打开,但心窗还未开,就等着有人为他找台阶下。

  他说的也没错,林家和冯蒋两家不共戴天之仇,世平岂能不报,但,只要不报「完」仇,不就「暂时」不用自我了结?

  这个「暂时」,就死赖活赖给它拖上一辈子不就得了!

  冯玉镶开心的笑着,肚子突咕噜叫了声,心情一开,胃口也跟着开,她还真饿了。

  「我的麻油蛋包到底煮好没?」她朝着房门口喊。

  空气中飘来一阵焦热的麻油香,这小屋里,登时有了家的味道。

  待在龙虎楼内的左世平,将前一晚写好的三封信,一字排开摆在桌上,分别是给玉镶,还有儿子和女儿的信。

  七日前,马力告诉他玉镶有喜,他心头激动不已,但他强忍住去看她的冲动,因为担心自己多看她一眼,他的心念会彻底翻转,从遵守承诺的君子变成手刃恩人、忘恩负义的小人。

  知悉她有喜,他更坚定要遵守当初对左老爷做出的承诺,他希望他的孩子以有个重然诺的爹亲为荣,而不是和他一起背负忘恩负义罪名,苟且偷生,贪享天伦。

  看着手臂上几处刀伤,他沉痛的阖眼,这是七日来,每当他想去找她看她时刺伤的,他要自己为她和孩子的将来着想,忍住思念的痛楚,才能换来她们母子或母女日后平静安祥的生活。

  他不知玉镶怀的是儿子或女儿,他各写了一封信,要孩子好好孝顺他们的娘亲,而给她的信,则是写着他对她无限的歉疚和爱。

  桌上另有日昌票号的契书,和该归还给左老爷所有的家产文书,另外还有冯家米店的转让书,他已将冯家米店记在玉镶名下,这是他唯一能留给她和孩子的。

  冯金城嗜赌,不但将他给的一万两投入赌坑,赌性坚强的他,未记取教训,最后又将米店抵给他暗中买下的赌坊,他两回拿下米店,都是不费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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