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言情小说 > 妾身好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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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筱攸看得比谁都清楚,她活着的一天,她的丫头们是能得到她的庇护,加上有赵府做后盾,真是抬为姨娘也吃不了亏,可是人走茶凉,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一旦她不在了,仗着她的势作威作福,颐使气指的丫头肯定没好果子吃,就算当了姨娘也一样,后院的女人没一个好惹的,以她们的手段绝对斗不过年轻貌美的新宠,而下场必是悲凉,无所依靠。

  “什么?”珍珠、玛瑙震惊地捂嘴轻呼,她俩的打击很大,面如死灰。

  仰月、衔云的反应不大,至少不像珍珠,至少不像珍珠、玛瑙一下子蔫了,恍如缺水的花朵,枯萎得彻底。

  谨守本分的人不会在意主子给了什么,而是想着能为主子做什么,仰月、衔云始终大少奶奶,主子给的绝对是对她们最好的,即使不是金银珠宝,也会是终其一世的喜乐,有些东西是银子买不到的,人知足了便无所求。

  “我的丫头不给人做妾,你们别看沐府平静,其实深不见底,连我都没把握顶得住,你们谁掉下去都别想爬得起来。”

  只有溺毙,永沉潭底。

  “奴婢……”她不信沐府的水有多深,珍珠张口欲反驳。

  “尤其是你,珍珠,你的眼皮子浅、见识窄,心高却无知,眼高手低,不自量力,一心寻人短处,度量狭小,把你放在高门大户的后宅定是死路一条。”把话说得极重,赵筱攸掩口轻喘,一阵一阵绞着的心口钝钝生痛。

  “大少奶奶说的,好像奴婢一无是处似的……”一脸沮丧的珍珠哭丧着脸,听着大少奶奶细数她的缺点,越听越没自信。

  忍着阵阵抽痛,赵筱攸把该说的话一口气说完,缓下口气安慰道:“你的长处是心直口快,和别人斗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有隔夜仇,凡事明着来,不使暗箭,就是容易被人当枪使。”

  珍珠的脾气冲,行事不经大脑,有什么就说什么,全无顾忌,因此有心人随口两句话便能煽动她,激得她当出头鸟。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真是的,没瞧见大少奶奶一脸疲色吗?还弄这一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累着了大少奶奶。”

  一看主子的脸色不对,徐嬷嬷连忙道,想让事情就此打住。

  “那杜姨娘呢,大少奶奶见或不见?奴婢好去回了姨娘。”被训过一顿的珍珠语气恭敬,只是脸颊红肿,模样十分狼狈。

  “传她来见,我本就想和她好好谈谈。”攸关然弟的子嗣,她身体再不济也得周旋一二。

  “叫她明儿个一早再来吧,大少奶奶要休息了。”

  徐嬷嬷横眉一竖,瞪得赵筱攸好笑不已。

  “就依嬷嬷的意思传话,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是的,大少奶奶。”

  第四章 大小老婆谈判(1)

  小老婆遇到大老婆会是何种光景呢?

  这情况还得分不得宠和得宠的,前者畏畏缩缩、战战兢兢,见到元配夫人有如老鼠遇猫般惊恐不安,低头做人,安分守己,一举一动乖顺得合乎规矩,不敢有一丝僭越。

  若是后者嘛,十之八九是仰着鼻孔睨人,穿红着绿,端起不可一世的架子,目中无人,无视当家主母的地位,气焰高涨,以平妻自居,甚至把正妻踩在脚底下,凌辱大房子女。

  二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管你尊卑有分,一对上眼便瞧对方不顺眼,轻则剑舌枪唇地互相攻击,不肯相让的谩骂,重则扯发撕衣,扭打成一团,你抓花我的脸,我扯伤你的发髻,蓄长的指甲片、尖锐的齿牙都成了伤敌的武器。

  当一身素雅,身着烟柳色绣翠绿莲瓣同色衣裙的杜云锦一走进素有“青烟如岚色,雨色蒙江南”美名的清雨阁中时,入目的第一眼是诧异,随即而来是更多的迷惑。

  和她想象中的大气恢宏全然不同,正室的院子不外是气势磅礴,或桃花满院,或梅树错落有致,或是娇艳的牡丹一室浓香,宽敞明亮,能容纳上百人,宏伟得令人慑服。

  清雨阁却是极为雅致,入院的右手边是怪石垒堆的流泉瀑布,丈高的假山小瀑轻垂,底下太湖巨石林立,由上而下流泄的清泉冲击在石上,飞溅开的泉水如同白茫茫的烟雾,袅袅飘散在荷塘上方。

  没有过于招摇的华丽园景,只有柳色青青的江南美景,廊下垂挂着的是紫花成团的风铃花,漆红雕栏上摆放应景盆栽,不见张扬的艳红,绿意盎然中缀着几朵小白花,清清淡淡的,如晨起梳妆的闺阁少妇,慵懒中带着几分被夫婿疼爱过的倦色,迷蒙得叫人神往。

  一个“雅”字足以形容,清流石上溅,郁郁林间绿,高阁束长空,好个人间福地。

  不过雅致得让人赞叹的庭园景致,还不及杜云锦乍见赵筱攸的震撼,她以为会看到一位鼻孔朝天的容嬷嬷,或是大宅院里精明的乔二奶奶,在她的印象里,拿小妾下菜的正室夫人通常浑身贵气,傲不可言,身上挂满炫目的珍宝首饰,慵懒的倚在软塌上,斜睨下方站的笔直的侍妾。

  可是她看到的却是比她还素净装扮的纤弱佳人,赵筱攸人是半躺在榻上没错,那白得透青的不是不正常的病容,淡抹口脂的唇仍看得出虚弱的青白,身板如纸般薄细。

  “你怎么会这么瘦?”杜云锦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

  “你关心我瘦?”莫名的,赵筱攸想笑,无来由的好感油然而生,细眉弯弯染上笑意。

  “之前听说大少奶奶身子不舒坦,陈年积疾,可是该吃的还是要吃,人是铁,饭是钢,别因为吃不下就亏待了肠胃,是药三分毒,喝药不如食补。”没有充分的营养哪能和病魔对抗,少量多餐也不致造成身体的负担。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听说你先前那场风寒折腾了你大半个月?”

  赵筱攸望着杜云锦,她养病养着养着也养出水嫩,那光洁如玉的肌理叫人好生羡慕,她从未有过白里透红的肤泽,唯有苍白冷色相伴。

  因为心疾毛病始终未获改善,赵筱攸的手脚一年四季不分夏冬都是冰凉的,一入秋就得抱着手炉保暖,入冬的雪还没落下,一盆盆的炭盆就得挪入屋内,终日不歇火。

  她从出生到今日,走出屋外的次数寥寥可数,大多在床榻上度过,连上花轿出阁也是由人一路抱着,双足不曾落地的拜堂,行夫妻之礼,乃至于洞房花烛夜都草草结束,未尝云雨之欢。

  所以她今生最大的愿望是能足踩绿地、站在煦煦的日光底下,双臂伸展开来迎着风,让白透似霜的面颊染上一抹瑰丽动人的嫣红,一如眼前粉腿酡红的杜姨娘。

  “没错,熬成汤汁的药苦得难以下咽,我真怀疑你怎么能一碗接一碗的入喉,光是闻到那味道我就受不了。”

  她向来不爱吃苦苦的中药,若是为调理女人的经期,炖四物鸡汤之类她还能忍受,若是中将汤她是敬谢不敏,她承认自己吃不了苦,被家人宠得娇贵。

  她在另一个时空的家庭是充满喜乐和幸福的,母亲是中学的国文老师,教国学和诗词,父亲是国宝级的书法名家,一手字笔力透纸,刚劲如锋,行云跃于笔墨,挥毫若滔滔河水般大气浩然,一字难求。

  她大哥是程式设计师,年收入破千万,他不但不宅还十分活跃,举凡爬山、射箭、空手道、中国武术,甚至攀岩、极速运动,只要是热闹的场合一定看得到他,更是团队中的精英人物、领头人,抢尽锋头。

  而身为家中最年幼的女儿,她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就受尽宠爱,爸妈结婚得晚,生她时已是将近四十岁,因此对孩子的教养开朗,无为而治,只有宠、只有疼入骨里,没有大骂和责备。

  蜜罐里养大的孩子自然没吃过苦,还有个十项全能又过度保护妹妹的兄长罩着,她跟温室里的花朵没两样,一斤米多少钱毫无概念,公车怎么搭也得问人,要不是她某一天突然“觉醒”整个大爆发,发愤图强,从娇娇女化身为女强人,说不定她还不能适应如今这刻苦为妾的穿越生活,没三天又回去了,重新投胎做人。

  “想活命就得喝。”其实她感觉不到苦味,日日服药麻木了味蕾,反而一沾甜就觉得腻味得很。

  赵筱攸说得很平静,杜云锦却从她口中听出无可奈何的涩然,心中微微悲悯。

  “你没想过制成药丸吗?起码没那么苦也好入口,熬煮汤药费时又费力,而且烫口。”

  “药丸有,但药效大打折扣,大多的药材还是得细火慢熬才能熬出药性,趁热喝也才没有凉掉的苦涩。”

  “这倒是,这时代的制药技术还不成熟……”可惜她学的不是药理,不然能琢磨出几份药剂。

  瞧她一掀一阖的殷红朱唇,煞是娇媚,有些失神的赵筱攸没听清楚她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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