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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婉能够感受少年对姊姊的关切之意,这让她不再对这个世界充满抵抗,她轻轻「嗯」了声,「我知道自己莽撞做了错事,不仅害自己丢脸,还害全家人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知道我该受惩罚,以后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梁正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喜悦,说:「姊姊能明白过来最好了。」

  姊弟俩正在闲谈说话时,外面传来说话声。

  梁正起身到窗口向外看了看,回头对梁婉笑道:「是穆大哥过来了,昨天多亏他救了姊姊呢。」

  梁婉闻言一怔,脑海里浮现出男人清雅俊美的容颜,她想了想,披衣下床,说:「我去向他道声谢。」

  梁正点头附和:「嗯,这是应该的。」

  客人被梁敬言迎进了堂屋正厅。

  梁婉的房间在西厢房,她和梁正从西厢房里出来时,正遇到听说来了贵客而从外面匆匆赶来的赵氏。

  赵氏一见女儿出了房屋,张嘴就骂:「找死的丫头,生病了还不好好躺着,跑出来丢人现眼啊?」

  梁婉闻言咬牙,她从没见过这样恶劣的为人母者。

  前世里,她的父母都是极为疼爱她和弟弟的慈善长辈,自幼被父母宠爱,她简直无法想像这世上还真的有这样狠心无情的父母。

  就算那个小姑娘梁婉做了错事,但也罪不至死吧?可是却因为梁敬言和赵氏的无情,才十七岁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香魂远逝了。

  这让穿越而来的梁婉很为寒心。

  梁正也有些生气,恼道:「娘,你小声点,屋里有贵客呢。而且姊姊只是想亲自和穆大哥道声感谢,这是礼貌。」

  赵氏寒着一张脸,还是不快,但是听说来了贵客,又听到堂屋里自家男人咳嗽警告的声音,她就识趣地闭上了嘴,气呼呼地瞪了梁婉一眼后,转身自己先进了堂屋。

  堂屋其实也很狭窄,只有一些旧家具,唯二的两把椅子上正分别坐着梁敬言和来访的客人。

  见到赵氏等三人进屋,来人主动站起了身,朝赵氏恭谨施了一礼,「伯母,晚辈唐突登门,打扰了。」

  赵氏原来那张晚娘面孔顿时笑得灿烂,连忙道:「哎哟,这是哪里话,穆公子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请坐,快请坐。」

  梁正也喊了声:「穆大哥。」

  梁婉施了一礼,说:「昨天多谢穆公子相救,感激不尽。」

  梁敬言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年轻人,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梁婉,才对梁婉说:「这位是咱们村西头的举人穆深。」

  他又转头对穆深笑道:「这就是小女梁婉,自幼生长在乡野村下,性子难免粗枝大叶,让贤侄见笑了。」

  几人寒暄一番,梁敬言和穆公子分宾主坐下,赵氏和梁婉、梁正在一旁坐在小板凳上相陪。

  大周朝虽然也讲究女则、女诫,但是对于女子的束缚和压迫还不算严苛,成年男女也不是不能见面,只要有长辈在一旁监督,也是容许他们见见面说说话的。

  梁婉不知道穆深接连两天到她家来,到底是何用意?

  在原来小姑娘梁婉的记忆里,倒是有穆深这么个名字,只是小姑娘从未亲眼见过此人罢了。

  穆家村是个大村落,穆是大姓,绝大多数的村民都姓穆。另外也有其他几个少数姓氏,比如梁敬言一家在穆家村就属于独姓,没有其他的族人。

  穆深和村里的大地主兼村长穆永贵虽然有亲戚关系,但其实相当疏远。

  穆深的家里有几十亩地,他的父亲曾经中过进士,但是仕途不利,任官中途便病逝了,他原本有兄弟五人,却夭折三人,如今只剩下一个二哥穆清,穆深年纪最小。

  穆深的父亲去世时,他年仅三岁,四岁时母亲也逝去了,他是由他的二哥二嫂拉拔长大的。

  说起来,穆深也是从小吃苦,不过他相当勤奋努力,加上天分不错,刚过弱冠之年的穆深已经考中了举人,原本前程看好,可是他的二哥穆清在朝廷政权交替时选错了边,结果被贬官回乡,罢职为民,穆深也受了连累,一时不方便参与科举,只好跟着穆清回到了穆家村。

  关键是——穆深还未婚。

  梁婉在记忆里搜索到这个讯息时,顿时一阵狐疑,她忍不住再次看了穆深一眼,他不会是来向小姑娘求婚的吧?

  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穆深和梁家还能有什么交集?穆清、穆深兄弟出身良好、学问极佳,根本没有什么必要来找梁敬言这个连番落第的举人吧?

  而且小姑娘梁婉是穆连升那种纨袴子弟都看不上的,穆深这个自幼在京城长大、眼界开阔的大才子会看上她?

  就在梁婉百般不解时,就听到穆深对梁敬言说:「梁先生,令媛容貌清秀可人,性格天然率真,正是晚辈心目中的理想女子,故冒昧求亲,还请先生允许。」

  不会吧?!

  梁婉大为惊讶,他竟然真的是来提亲的?

  而且还是亲自上门,当着小姑娘的面就这样大方求亲了?

  古代人不是都很讲究礼节吗?不是都很含蓄吗?他就不怕人家不允许、被拒绝后面子扫地吗?

  这个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放到她那个时代绝对能成为疗愈系的帅哥偶像,这样一个男子,却要娶她?

  还是说,昨天他救了她,今日就要她「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是来向婉儿求亲的?」梁敬言和梁婉都还未回话,赵氏已经等不及地插嘴了。

  「是。」不管赵氏有多么急切,穆深依然平稳淡定地微笑着,「晚辈正是来向令媛求亲的。」

  赵氏闻言,又仔细打量了穆深一番,见他虽然身着代表士子身分的长衫,面料却是普通的青布,周身上下也没有什么金玉的配挂,就连头上束发的簪子都只是木簪,顿时就扁了扁嘴,脸上的笑意都减弱了几分。

  赵氏把梁婉赶到一边,自己在梁敬言下首坐下,对穆深说:「既然你亲自登门求亲了,咱也就不说那些客套话。婉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之所以迟迟未嫁,就是我们当父母的想为她寻一个足以托付终身、让她过上好日子的夫婿,你自认能够做得到吗?」

  就算明知道事实真相不是这样,梁婉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赵氏会说体面话,瞧瞧人家,大字不识几个又怎样?这样的漂亮话一说出来,谁还会说赵氏迟迟不嫁女儿有错?

  穆深回答:「在下会努力做到的。」

  赵氏点了点头,又打量一眼自家闺女,出了穆连升这档子事,她也知道这个女儿是留不得了。

  她也约略知道穆深的来历,他虽然身分挺高贵,但是自幼死爹又死娘,跟着哥嫂长大,原本在京城住着,不知何故前两年搬回了这乡下,家里也没有多少田产,房屋院落也不算太大。

  「既然这样,我们养大婉儿不易,为了她日后着想,总要替她多要点聘礼,你说是不是?」

  「极是。」穆深回答。

  「那——」

  赵氏刚想开口要聘礼,梁婉已经插嘴:「我不同意!」

  第2章(1)

  梁婉当然不会贸然同意这门婚事。

  她前世也交过一个男朋友,但是那家伙在和她交往的时候劈腿,她被瞒了很久,一直傻傻地沉浸在爱情的甜蜜和对未来的憧憬中。后来梦碎,让她伤心难过了一阵子,两人分手后,梁婉也因此对爱情失去了信心。

  而现在的她刚刚穿越而来,小姑娘又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她什么状况都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可能会同意和一个只见了一次面就求亲的男人结婚?

  就算这个男人救了她,她也不会轻易「以身相许」好吗?

  自古以来,婚姻都不是等闲小事,岂能儿戏?

  这可是关系到她以后大半辈子幸福与否的终身大事耶!

  且不说自由恋爱什么的,梁家人对于穆深这个人的人品、经历与家庭背景其实都并不是很了解,怎么能允婚?

  而且梁婉已经不是原本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她现在的灵魂是见多识广的上班女郎,多少知道一些心机权谋,穆深在小姑娘出了事的紧要关头突然来求亲,显然是看准了梁家父母急着要把女儿扫地出门的心态,心中笃定只要他求亲,对方就一定会允许。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穆深就算再不济,他自己也有举人的功名,而且他还年轻,日后还可以继续参加科考,等考上了进士,前途会更加光明远大。

  与地主家那个纨袴儿子穆连升相比较,穆深这样有着无限潜力的年轻人更应该是很多父母心目中的金龟婿吧?

  像穆深这样一个潜在的钻石王老五,为什么要向名声已经臭了的梁婉求亲?

  刚穿越而来的梁婉虽然还没出过梁家的大门,但是她相信如果自己现在出门的话,肯定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说不定还会有人当面骂她不知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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