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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玉衡之沉吟着。

  年盛中偷觑着他,猜测着他的想法,再将目光悄悄转向练凡。他有话想说,但是碍于她在场,几番踟蹰,但又不吐不快。

  「不过府尹大人也说了,通往日穆边境这条日向道,从未听闻有山贼出没,想要找出山贼,怕是有困难,所以……」

  「嗯?」

  年盛中看着两人,淡声道:「府尹大人怀疑,遇山贼的说法会不会只是二爷的片面之词?」

  练凡听着,蓦地回头。「二爷……」她话才吐到舌尖,摆在腿上的手便让玉衡之握住,她疑诧地望向他。

  他没看向她,想了下问:「府尹的意思是说,二爷并未遇到山贼,一切根本就是二爷在造谣,以彰显自己的能耐?」

  「那是府尹的猜测。」

  玉衡之微扬起眉,仿佛对这说法并不排斥,反倒是练凡已经气得用力反握他的手,以表达不快。

  可是,他还是闷不吭声,教她气结。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让她说话?为什么不替二爷辩解?难道二爷身上的伤是假的吗?他明知道二爷身上有伤,为什么不说?

  练凡气闷地瞪着他,却见他微勾笑意瞅着她,让她更是一头雾水。

  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正疑惑着,瞥见徐总管跑来,边喊着,「爷儿,颐亲王来了。」

  「备翠鸟。」玉衡之吩咐。

  「是。」徐知恩立刻领命而去。

  「过来。」玉衡之牵着她站起身,走到探月亭外候着。

  练凡站在他身旁,想问,却见有个男人跨过拱门,那人眉目极为粗犷有型,穿着一袭深蓝色锦袍,袍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猛虎,大步而来。

  「衡之。」那人开口,嗓音洪亮。

  「草民见过颐亲王。」他喊着,牵着练凡单膝跪下。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人是位皇亲贵胄。

  「免礼、免礼。」尉迟粲赶紧上前,将他拉起,上下打量他好一会。「原来不是我看错,你真的站在外头……我已经有多少年,没瞧见你站在我面前了?有哪一次不是我纡尊降贵地坐在你床前?」

  「那么,王爷认为我该再回房,等着王爷坐在我的床前?」玉衡之笑道。

  这话一出口,练凡不禁瞠目结舌。

  王爷耶,可以这样说话吗?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等着和你在探月亭里饮茶作乐已经很久了。」尉迟粲拉着他,这才发现他身边还多了个姑娘。「衡之,这是?」

  「我的妻子,练凡。」玉衡之掐着她那张被吓傻的脸介绍,「练凡,这位是颐亲王尉迟粲,十几年来,他还是二皇子时,我和他以马交友,就算在我病了之后,他一年至少会来探望我一次。」

  「什么时候成亲了……居然没通知我?」尉迟粲佯怒,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才又说:「对了,你先前病得下不了床,到底是如何成亲的?」

  「这就说来话长,不如咱们先来聊聊马队遭袭一事,就不知道王爷可有发现什么。」

  玉衡之此话一出口,年盛中眼皮跳了下。

  「这事啊……」尉迟粲卖了个关子,拉着他。「咱们到亭里说。」

  他牵着练凡回亭内,瞧见徐知恩已经备妥火炉,正泡着茶,便道:「我正准备了最上等的翠鸟,来喂你这张刁嘴。」

  「亏你还记得我的喜好。」尉迟粲笑咧嘴。

  坐上位子,嗅着刚冲泡好的贡茶,他双眼微眯,啜了一口,茶韵动人,入喉回甘。

  「还是这味道最合我这张嘴。」

  「那么喂了你这张嘴,可要告诉我你的进展了?」玉衡之正等着。

  「这事,我可是亲自跑了趟日向道,说来也巧,竟被我找到一样东西。」

  年盛中状似垂睫养神,但十指却在宽袖底下握成拳。

  「什么东西?」

  「是一块破碎的黑色布巾。」尉迟粲顿了顿,又说:「你也知道,日向道是咱们与日穆国行商必经之路,所以设有不少驿站,向来没有山贼,突然有山贼出没,再加上我找到的黑色布巾,不禁教我联想到在碎阳城外燕固山活动的那票山贼,因为他们行抢时,脸上必定蒙着黑色覆面巾。」

  「可燕固山的山贼怎会往日向道?」玉衡之低问。

  「可不是?况且,王爷如何凭藉一块破碎的覆面巾就认定是燕固山的山贼?」年盛中趁势追问。

  尉迟粲低笑着,看向他问道:「本王说的是黑色布巾,怎么你却听成黑色覆面巾了?」

  年盛中一愣,神色不变地解释,「草民是方才听王爷提及那些王贼总会戴着黑色覆面巾,才误认为如此。」

  「原来如此,但不管怎样,这事已经交给府尹处理,府尹昨日答应我,必定会追查到底,而我也允诺必要时,派兵擒拿那些山贼。」

  玉衡之微扬起眉,转头问道:「盛中,王爷这说法怎会和你刚刚同我说的大有出入?」

  练凡听到这里,忽然明白了。

  原来,爷儿根本不相信年盛中,还和颐亲王一搭一唱地套他。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他好有心机呀。

  第十一章 主啊,原来相公是爱我的!

  「我……」年盛中神色微慌,却努力自持。「也许王爷是在我去过府尹之后才交代的,所以消息有误差。」

  「是吗?」玉衡之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下次告知我之前,必须再做确认,否则要是被我误解的话,就不好了。」

  「是,我会谨记在心。」

  练凡垂着眼,微微攒起眉。这阵仗像是在怀疑年盛中……要是一切属实的话,那岂不是代表山贼一事,是他主导的?

  怎么会这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爷,我瞧天色不早,不如今儿个就留下来用膳吧。」

  「好啊。」

  「爷儿,那我去帮忙吧。」练凡连忙自奋勇。」

  「我的朋友不多,还是免了吧。」

  「……这跟你朋友多不多有什么关系?」有时候他很像外星人呐,老是吐出她听不懂的话。

  尉迟粲掩嘴低笑。

  玉衡之不禁叹口气。如此简单易懂的嘲讽都听不懂……真是个幸福的人啊。

  「去吧。」

  「好。」她立刻站起,却没来由地晃了下,险些没站稳。

  「怎么了?」玉衡之立刻握着她的手,审视她的脸色。

  练凡闭了闭眼,缓缓勾笑。「没事,八成是我动作太快了。」近来,她总是感到晕眩,可又不太像是感冒,胸口闷痛,状况时好时坏……不过比起她以前生病时又好上太多,所以她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再坐一会吧。」他握着她的手,却发现极为冰凉,就连气色也没有以往好。「晚点叫子礼过来为你诊治。」

  「不用了,我壮得像头牛,我去厨房帮忙了。」她笑嘻嘻地说,朝尉迟粲点点头,随即拉着小弥跑了。

  太好了,这样一来,她就有充分的时间去探视二爷,顺便向二娘请教如何缝制衣袍。

  玉衡之瞅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抽回视线道:「盛中,把这些帐簿拿回去,还有,帐款可全数缴入钱庄了?」

  「已经照爷儿的意思办妥。」他拿起帐簿,淡声回着。

  「明日要钱庄照帐款的数目换成银票,送到府里来。」

  年盛中一愣,咬牙回应,「是。」

  「去吧。」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尉迟粲才淡声说:「看来他确实脱不了关系,只是我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等事来。」说着,不胜欷吁地叹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只能说,财不迷人人自迷。」

  「好了,不说那些,倒是你那娘子是怎么回事,逗得很呐。」

  「压根不好逗,有时和她玩了半天,她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害他欺负起来不太过瘾。

  「也唯有如此才受得了你那张嘴。」

  「这么说来,王爷和拙荆是同出一派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调侃本王?」尉迟粲端出亲王的架子,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却没半点怒气。「我交你这个朋友,是因为放眼王朝,将赤目马培育得最好的,就数你玉家。」

  「唉,多可怜的王爷,为了我家的马,这么甘心忍受我这张嘴。」

  「可不是?所以今儿个帮了你这个忙,今年北场的牲口比赛,你玉家的冠军马得给我才成。」

  「牲口比赛……我已经十几年没见过了。」

  「今年,你要是出席,本王全程作陪。」

  「那我就先谢过王爷了。」

  在府里待了这么久,要是带那个丫头出远门走走,她肯定会开心得手舞足蹈吧。一想到她那双眼发亮的笑靥,他也笑柔了冰凉的眸。

  踏出翠呜水谢,年盛中再也掩不住内心的焦急。

  他欠了笔近千两的赌债,原以为仗着玉衡之对他的信任,私自挪用帐款也不会有人发现,天晓得竟杀出一个练凡,累得他一路兵败如山倒。

  为了还债,他甚至不惜买通山贼劫货,本想可以顺便嫁祸给二房,岂料玉衡之早就请托颐亲王插手此事,这岂不代表玉衡之已不再信任他?

  眼前要是再一个行差踏错,恐怕他将落得死无全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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