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澄面露讶色,“相公曾留下锦囊?在哪儿?”
他将一只墨绿色锦囊从怀里取出递给她,“国师生前将此锦囊交给属下时,嘱咐过属下,倘若在他身后,有人侵入夜府想窃取传说中的宝壶,造成夫人的困扰,便将这只锦囊交给夫人。”
她接过锦囊后好奇的打开,里面有张字条,上头写了几句话,她看完后目露困惑。
“夫人,锦囊里写了什么?”顾隐见了不禁问道。
莫雨澄索性将字条递给他看。
顾隐接过,只见上头写了几个字——
以宝壶为嫁妆,速速另择良夫,以避杀身之祸。
底下再写了三个字——乐平侯。
“顾总管,你说相公这是什么意思?”莫雨澄墨眉蹙凝,狐疑的问。
“国师要夫人以宝壶为嫁妆,择夫另嫁,而这个人就是乐平侯。”
“先不提他要我嫁给乐平侯的事,但宝壶之事不是假的吗,哪来的宝壶?”莫雨澄那张英气脸庞上满是疑惑。
看她一眼,顾隐道:“夫人请随我来。”
莫雨澄与一直侍立在她身后的瑶琴一起跟着他来到书房。
进入书房,顾隐直接走到一面书架前,伸手抽出其中一本书册,后方的木板应声往旁移动,出现一格暗柜,顾隐从暗柜里拿出一只白色瓷壶。
莫雨澄惊愕的看着他手上的那只瓷壶,不敢置信的轻呼,“传说竟是真的?!”
瑶琴也紧盯着那只壶。
“是否为真属下不知,属下只知国师生前一直收藏着这只瓷壶,交代过属下,若他不幸辞世,待夫人看过锦囊便将此壶交给夫人。”说完,顾隐便将手上白色的瓷壶递给莫雨澄。
接过那只壶,莫雨澄满脸惊疑。
这就是传言中的神奇宝壶?
拿着那只白色瓷壶回到寝房,莫雨澄翻来覆去的看着它,只觉得它就像一般的瓷壶,瞧不出有何一神奇不凡之处。
传言,将水注入这宝壶中,再饮用壶中之水便能拥有无上的才智、青春永驻的容颜,而将壶中的水滴在石上则能点石为金。
她抬目梭巡着寝房里镶金嵌玉的华丽摆饰,心忖难道这些黄金全是夜离用这只宝壶化出来的?!
一直没有出声的瑶琴,在确定寝房里只有她们两人,便开口道:“请夫人将宝壶交给奴婢,让奴婢带到宫里交给陛下。”
“瑶琴,你觉得这只壶真有那么神奇吗?”虽然两人不太亲近,可这情况太出乎意料,令她不禁问。
“奴婢不知,也不敢妄加揣测,奴婢只知这是陛下交代的事,必须尽快将宝壶送到陛下手上,完成任务。”
第2章(2)
听见瑶琴的话,莫雨澄握住宝壶的手暗自一紧。她舍不得将宝壶交出去,并非贪求它的神奇,而是这是夜离留给她的。
“请夫人快将宝壶交给奴婢。”瑶琴冷着嗓催促。
莫雨澄那双英气的墨眉有些不豫的微微皱起,“现在把宝壶送走,若是顾总管问我宝壶的事,我要怎么回答?”
“这是夫人的事,奴婢的任务是取到宝壶后立刻送进宫里。”瑶琴冷漠的答道,见她迟迟不交付宝壶,索性动手从她手上强行夺过宝壶。
“瑶琴,你这是做什么?!”见她竟动手抢夺,莫雨澄面露愠色。
“奴婢要将宝壶立刻送进宫交给陛下,难道夫人想阻拦吗?”拿着宝壶,瑶琴神色冷厉的瞪着她。
见她抬出皇帝来,莫雨澄只得按捺下心头恼怒,启口道:“你将此壶带进宫中后,请陛下尽速命人再仿制一只一样的瓶子送回来,免得让夜府的人发现宝壶不见的事。”
对于夜离在锦囊里提到要她以宝壶为嫁妆,择夫另嫁的事,她无意照做。
他才刚过世,新坟犹未干,她便急着再嫁,别提外人会怎么看待她,她自个儿都觉得不堪。
再思及此刻的他孤零零长埋于地下,她心口更泛起一抹酸涩,她竟连他留给她的东西都无法保住……
瑶琴只是冷漠的点点头,然后带着宝壶,悄然离开。
晴光殿。
牧隆瑞从瑶琴手上接过白色瓷壶,立刻迫不及待的将水注入宝壶中,接着拿块石头将水倒上去。
他那张蓄着落腮胡的粗犷脸孔屏息的静候片刻,但石头依然是石头,并没有变成黄金。
“这是怎么回事?”他神色一厉,斥问。
瑶琴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惶恐,“这奴婢也不知,从夜府总管手上得到宝壶后,奴婢便立刻送进宫来。”她接着臆测,“会不会是壶里另外暗藏了什么玄机,例如需要有什么相应的咒语才能产生神效?”
想起另一件事,她急忙再禀报,“对了,陛下,夜离生前曾留下一只锦囊给莫雨澄,总管先将锦囊交给莫雨澄后,才把这只宝壶取出拿给她。”
“夜离留下了一只锦囊给莫雨澄?那锦囊内写了什么?”牧隆瑞追问。
“夜离要她以宝壶为嫁妆,择夫另嫁……对了,似乎是要她嫁给乐平侯。”当时她便站在莫雨澄身后,看见了纸笔上所写的内容。
“夜离这么做有何用意?”牧隆瑞皱眉思忖。
瑶琴接着转告莫雨澄说的话,“另外莫雨澄请皇上再仿制一只宝壶让奴婢悄悄带回府里,免得让人发现宝壶己送进宫里。”
寻思片刻,牧隆瑞指示,“你吩咐莫雨澄,让她就依照夜离锦囊所写嫁给乐平侯。这只宝壶朕会立刻让工匠仿造一只,两日后你再来取。”
他记得夜离与乐平侯是师兄弟,说不定宝壶的秘密乐平侯知晓,所以夜离才会以让莫雨澄下嫁为由,将宝壶带给他。
“奴婢遵旨。”瑶琴领命退下。
她只是一枚棋子,从陛下下旨赐婚那天开始,她就成为了陛下的棋子,莫雨澄很明白这点。
因为不想连累在朝为官的父兄,她不能反抗,只能从命,即使不愿意,她仍必须再次出嫁。
遵照夜离生前留下的那只锦囊,提出以宝壶当嫁妆,乐平侯那边很快便回了消息,答应娶她。
莫雨澄再嫁的消息传出后,都城喧腾得沸沸扬扬,几乎全城的人都在议论她即将再嫁之事——
“这莫家千金也太水性榻花了,国师尸骨未寒,坟头还未干呢,她居然就急着再嫁。”一人不屑指责。
“恐怕是孤枕难眠,难耐寂寞吧。”有人嘲讽。
“若是国师还活着,说不定她都敢背着国师爬墙呢。”
“是说乐平侯怎么肯娶她这个新寡的女人?”
“听说是因她愿意将夜府家产全数奉上,那乐平侯才答应。”
“可我听说那乐平侯为人正派耿直,怎么会觊觎那些家产?”
“国师可是富可敌国,何况……”那人压低嗓音说,“还有一只传说中的宝壶,这么大的诱惑,就是神仙都忍不住呢。”
要前往国师府,经过街道的莫骏,听见街头巷弄里不时传来议论妹妹的话,满脸气愤,就要冲上去。
莫崇泰抓住儿子的手,示意他冷静。
“爹,听见他们这样批评雨澄,您不生气吗?”
莫崇泰长叹一声,“生气又能如何?难道我们能高声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吗?”
莫骏紧绷着脸不再开口。圣意难违,妹妹的一生,就这样毁在这四个字上头,他满心忿恨却无法反抗。
莫崇泰缓声道:“走吧,别让雨澄等太久。”他们今日是趁着雨澄再嫁前来见她一面,等过几日她披上嫁裳嫁到位于南方的乐平侯府时,要再见上一面便很难了。
不久,来到夜府,莫氏父子很快被请进厅里,莫雨澄也马上出来见父兄。
莫崇泰见到女儿,不禁叹了口气,“雨澄,委屈你了。”
“何止是委屈,简直是在糟蹋雨澄。”莫骏怒道。
明白大哥是在为她心疼,莫雨澄却一神情平静的安抚道:“以乐平侯的身分娶一个寡妇,吃亏的反而是乐平侯,并不算糟蹋我,反而是我高攀了。”
“咱们都明白你为何要再改嫁,可外面那些人不知情,他们把你说得……”
“骏儿,别说了!”莫崇泰阻止儿子再说下去,此时说这些只会徒增女儿心烦。
“爹,外面的人怎么说我,我不在意,只是这一次出嫁,路途遥远,日后只怕无法常常回来探望爹与大哥,还望爹和大哥多多保重。”
莫崇泰沉重的叹息一声。“你也要照顾好自个儿。”
看向兄长,莫雨澄迟疑的提出一个请求,“大哥,以后每年相公的忌日,能不能请你替我到相公坟前代为祭拜?”
乐平侯府离都城有十几日的路程,路途遥远,且不知那乐平侯会不会允她回来祭拜夜离,因此她才郑重请托兄长。
莫骏一口应承。“雨澄,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往后每年我都会去替你祭拜他。”无法为妹妹做其他事,至少这件事他一定会为她办到。
三人再聊了些近况后,莫家父子告辞。
是夜,莫雨澄转辗反侧,久久无法成眠,她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望向窗外那株白梅,回想起那夜与夜离一起赏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