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眸瞪着牢外的两人,傲然的拒绝,“休想!”
这话让两人的好心情顿失,个头较魁梧的男人皱起眉,低声威胁,“你敢不听话?不怕挨打吗?”
雪白小脸上的倔气不变,她眯起双眸,用着稚嫩却极具威严的嗓音回复,“随你!就算你们打死我,也别想再由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她有着一股骄傲的贵气,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舞动飘扬,银灰色的双眸毫不畏惧的看着他们,即便她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但那与生俱来的气势依旧惊人,让两人不由自主浑身发寒。
“你——”脾气本就不好的大个头被她这话惹恼,但又畏惧于她那不妥协的气势,浑身抖个不停,只能借着发怒来掩盖他的害怕,“还敢嘴硬!好,就看我怎么修理你!”
他由腰际卸下马鞭,先是恐吓性的鞭打在木制的牢笼上,发出极大的声响,而后再大声恐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快把珍珠交出来!”
那双银眸没有任何波动,依然冰冷。
这反应令男人怒火狂烧,他粗鲁的打开木牢,手一扬,马鞭顿时在她身上抽出一道血痕。
那力道不小,可她仍是面无表情,彷佛那鞭子不是抽在她身上。
那模样让男人更气,未留手劲,一鞭又一鞭的往她身上狠抽。
“我看你多能撑!不给我珍珠我就打到你给——”
男人下手极重,即便那疼痛已超乎她所能承受,但她兀自忍着,拚了命的强忍着,骄傲的不让自己落下一滴泪、倔强的不喊一声疼,因为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向这两个低下卑鄙的人类求饶。
是,她确实不是人类,但她也不是妖怪,她复元的能力比两者都还快上许多,不一会儿,男人鞭打出的第一道血痕,已不再流出鲜血,甚至已渐渐愈合。
见状,男人打得更起劲,然而她依旧无动于衷,这情景看在一旁较瘦小的男人眼中,不由得急躁起来。
“大个儿,等等。”
外号罗大个的男人喘着气,停下了手上动作,转身看向他,“张仁,你为何要我停下?我要打死这妖怪——”
见他又要挥鞭,张仁忙再阻止,低声道:“你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她是妖,这点皮肉痛她怎么会看在眼里,恐怕就算打断鞭子她也死不了。再说,她可是咱俩的金山,要真杀了她,咱们靠啥发财?”
他这么一说,罗大个这才醒悟,怒气冲冲的将马鞭扔下,低吼着,“那可怎么办?这妖怪要是真不哭,咱们也甭想发财。”
这点张仁倒是不担心,低声又说:“这你别操心,你忘了咱们是怎么得到这些珍珠的?”他抖了抖钱袋里几颗大小不一的珍珠。
罗大个没有张仁那般聪明,并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搔着头,不解的问:“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他的愚笨让张仁皱起眉,目光往离他们不远处扎营的商队看去,不耐的说:“这儿有别人,不方便说清楚……”
罗大个左右瞧了瞧,嗤声道:“你也太谨慎了,那商队离咱们少说有十个马车远,怎么可能听得见我们说话?你少卖关子了,快点说。”
闻言,张仁眉头皱得更紧,本想骂他嗓门大,早已引起他人的注意,却笨得不知,可转念想想,现在不宜吵架,因为他们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他咳了声,拉下罗大个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忘了,咱们捞起这妖怪的那一天,船上不小心着了火,那妖怪一让火烧着,便吓得仓皇失措,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他这一提,罗大个总算想起,“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她怕火!那好,我这就用火烧她——”
“小声点!”见他拿起火把便要往牢笼里扔去,张仁连忙抓住他的手,“等等,你先别急!”
“又怎么了?”罗大个不满的问。
“这还有别人!”他的脸色因这愚钝的伙伴显得难看至极,“他们可不知道她是妖,要是见咱们用火烧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再说,这妖怪的眼泪便是珍珠的秘密,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极小声,音量小到风一盖便听不见。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抓着头,罗大个可着急了,一方面是想教训教训那妖怪,一方面则想着发财,钱当然越多越好,所以只拿到这么几颗珍珠,他自是不满足,迫不及待想得到更多。
见他那急迫的模样,张仁知道,要是今儿个不让他行动,他肯定会坏事,于是强压着不耐说道:“先用布盖着那妖怪,再拿着火把将她带到林子里去烧,走越远越好,只要不引人注意,随你怎么烧都行。”
听他这么说,罗大个可兴奋了,便照张仁的吩咐,将原先覆在牢笼上的黑布罩下,与他合力抬着木笼往树林深处走去。
他们前脚刚走,远处商队里的某个男人就睁开了双眸,暗金色的双眼直直盯着那片幽暗深林,双眉拧起,“那女人的性子还真倔。”
站起身,他循着他们走的路,跨步跟上。
他跟着那两个男人已有半个月的时间,一开始,是因为感觉到他们周遭环绕着雪国的气息,本以为他们是雪国人,可后来他察觉到,真正的雪国人,是被囚禁在那被黑布覆着的简陋牢笼里的女人。
很可笑,一个拥有术法的雪国人竟被人类禁锢着,甚至遭受毒打,这样没用的雪国人根本不配引起他的注意,也不配让他一路尾随而来,然而……
在他第一眼看见她那一身的白,银色的长发、雪白的肌肤、幽亮晶莹的银灰色瞳眸,以及那冰冷倔强的神态,还有即便身处险境,依旧不妥协、不被驯服的骄傲模样,他就被吸引住了。
那一眼,让他着了魔,不由自主地跟在他们身后,甚至施术法混入商队,佯装成商队的一员,并施展术法,透过那厚重的黑布,窥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是雪国人,是他的敌人,他不该在意她,更不该插手管她的事,但他就是无法遏止想接近她的渴望。
男人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而已经隐入树林深处的张仁却对身后的跟踪者浑然不觉,罗大个更是因四下无人而肆无忌惮地用火把吓唬此刻已被放出牢笼外的她。
看着眼前耀眼的火光,那冷然的小脸有一瞬间变了色,但很快便回复平常,淡然说:“没用的,就算把我烧死,我也不会再掉一滴泪。”
那回在他们面前落泪,是因为她刚刚失去了母亲。
几日前,骤失至亲的痛让她无法承受,只能逃出冰城,谁知她却失足掉下冰城后头那万丈高崖。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那深崖两旁长着树木,横出的树梢缓冲了她自高空坠下的速度,最后她落入海中,飘流到琉璃之境的海域,被这两个低下的人类给捞起。
因丧母太过伤心,她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那些泪珠凝结成一颗颗浑圆饱满、色泽华美的冰珠,冰珠对她无用,若落在雪国,不一会儿便让白雪给掩没,无人会在意,然而这样的冰珠却被人类当作珍宝,他们称它为珍珠。
为了争夺那几颗冰珠,两个人类打了起来,手中的火把落地,沿着她的裙摆烧起……那把火就这么伤了她的元神。
她身为下任雪国女王,为了接纳由母后那继承而来的冰之晶,正忍受着自己元神与雪之女王元神相融所引发的不适,她的身体自是非常脆弱,才会让区区一把小火给伤了,又因为元神受损,她无法动用术法,要不,凭这两个人类,根本不可能禁锢她,将她当成禁脔对待。
闻言,不只罗大个,就连张仁也变了脸色。
他握紧手上的火把,一脸狰狞的威胁,“有没有用,咱们试试看便知。”
说完,便将那火把往她身上扔下,火势很快便爬上她的身子,热度一瞬间覆住她双腿,灼烧着她的肌肤。
这让她变了脸色,捂着心口忍着痛楚,勉强施法化去火焰,但光是灭去这样的火苗,便已让她小脸苍白。
这情况让两个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因为这是两人头一次见她使妖术,吓得忙将手上仅剩的火把往地上青草挥去,草地在瞬间燃起一片火海。
“可恶的妖怪!看、看这火势你还灭不灭得掉!”
藉由风的助长,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凶猛的火舌很快地将她围起,那焚烧的热度让元神受损的她难以支撑,甚至连逃的力气都没有,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入火海中。
然而,就在她倒下的刹那,那噬人的火焰突然间全数消失,而她软倒的身子则落入一个结实的胸怀中。
半睁着银眸,她看见那原本在她身上燃烧的火焰不知为何竟转移到那两个人身上,心下一凛,她强撑着意识望向身后之人,警戒的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