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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立即扬眼,惊问:「你身上戴的是何玉?」

  北宫澈愣了一下,想起胸前她送的至宝,便取出那枚冰晶龙玉解释。「这是公主赐与臣的定情物——」

  「我给你的?!」华皇不敢置信地摇头。「这玉只有李家血脉可以配戴,你说我赐给你,我怎么可能赐给你这等宝物?」

  「当日我为了返回北慎国准备迎亲,与公主在东宫分别,女官与史官皆在左右,是公主亲自取下此玉戴在我的身上,公主若不信,大可传史官来问。」

  华皇一时无言,心中很清楚这不可能是欺瞒,龙玉想来真是自己亲手交予他的。

  然而她的心却无比震撼,只因她清楚记得在三国太子入朝候宠前,她就对自己打定主意,若有一朝找得令她信任,且得她芳心之人,便要把这象征李家天下的龙玉送给他——

  倘若北宫澈真是她选定的人,又能让她甘心将龙玉托付,那么她肯定是非常爱他、非常信任他……

  她已经不能再无视自己的心,若她因为仍对他的感情有一丝怀疑,所以才导了今日的一场戏,那么事到如今,她也证明了自己想知道的,就是北宫澈对她的心,还有……自己对他的心,这两者肯定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北宫澈的凛凛黑眸如一道冬阳,坚定而温存地投射入她的心底。「请公主相信我,此语绝不是谎言,绝对是千真万确。」

  华皇见他诚挚目光,也一时移不开视线,像是忆起什么——

  当他也这般认真地看着她承诺的时候……就是他要返回北慎国之时,那时她只觉得好安心也好开心,她不但拥有他的心,他也拥有她的信任,她幸福地等着他来迎娶自己,于是取下了随身的龙玉,将之交给唯一爱着的男人……

  她想起来了,那龙玉……的确是她交给他的!

  而她,还记得当时的心情,多么舍不得他离开,多么爱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北宫澈没有骗她!

  俪人察觉她神情不对,主动唤她。「公主……您若不相信,要不要俪人传太史官来问?」

  北宫澈闻言调开视线,抛向俪人。「莫非俪人姑娘也不相信我?」

  照理说,华皇失去了记忆,可俪人并没有。而且俪人身为随侍华皇的女官,他们之间的感情她最清楚,那日她分明也在场,为何她竟也不明白他不可能对不起华皇?

  「摄政王言重了,俪人只是见公主两难,知公主有病在身,所以想为摄政王找证言而已。」机伶的俪人立即改□。

  「俪人说的不无道理。」华皇表面上为她说话,目光却淡淡瞥了下俪人,对她流露的紧张再度疑惑。

  她为什么要突然介入他们之间,像是怕她相信北宫澈的话?

  要不是她这会儿想了起来,俪人难道要她继续怀疑北宫澈吗?

  为何如此?俪人她……该不是想隐瞒她的记忆,甚至希望她继续怨恨北宫澈?!

  华皇心思烦乱,却不懂她为何要这么做,莫非是她坚信北宫澈是杀害父皇的凶手,所以不要自己相信他?

  她困惑却无解,只得不动声色。「不如就召太史官前来吧,假若事情真如摄政王所言,那么我便信之,如果不是,就请摄政王立马就将龙玉归还。」

  两人四目相接的一瞬,他曾有错觉,以为自己看到了以前的华皇,然而听到她的话,他又是失望了。

  「好,公主既然有话,我就照办。」

  他也不再多言,再度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东宫。

  可北宫澈并未察觉,俪人也没发现,华皇的目光在他转过身的刹那,闪过了多真实的眷恋——

  结果当太史官向华皇证实确有此事,她出乎意料平静地接受了。

  消息传回大殿,北宫澈毫无反应,只是敛着黑眸,像在沉思。

  直到他的亲信、也已是殿前侍卫长的巴武开口。「王上,袁威将军刚刚来过大殿,说要请您允许他带兵出征。」

  袁威是曾被李厚封为镇远大将军的广朝第一武臣,年轻时所向披靡,威震四方,可如今他已年届八十,垂垂老矣,怎堪带兵?

  「你没说袁将军如今年岁已大,带兵恐怕不胜负荷?」

  「属下说过了,可是将军心意坚决。他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就算他老得不能走了,可他还有脑袋,运筹帷幄绝不输敌人。」

  北宫澈无法拒绝袁威的赤忠义胆,因为在他以为华皇便是俪人的时候,他曾经见过袁威将军一次,那时两人还切磋过兵法,彼此互有好印象,若他断然拒绝,不但是看不起他老人家,对自己也是少了分胜算。

  想到这,他忽然忆起一事。「对了,之前我让你去查俪人姑娘的背景,你曾经说过袁威将军是她的外袓父?」

  「是,俪人姑娘的母亲是将军的亲生女儿,因为他弟弟无子,所以自小便把女儿过继给弟弟抚养。」

  「既然如此,俪人姑娘若见到他,肯定会唤他外祖父……」北宫澈心生一计,想测试他心中怀疑之事究竟如何。

  「巴武,你明日就召袁将军上殿,说公主同意他出征,要亲自送他发兵。」

  「是。」巴武领命便去办了。

  俪人的身分是否属实?

  他知道华皇的确是他的华儿,只是至今他无法理解,倘若她幸存,那么当日东宫里为她披袍代死的女人究竟是谁?

  那女人可能是任何一个宫女,但若要忠诚到为她自尽,又聪明得想出这办法为她断后的宫女,他认为只有俪人。

  如果那真是俪人,俪人便已死,如今在华皇身旁的俪人又是谁?

  想起刚才在东宫,俪人等同也质疑自己的举动,他不禁眯起眼——

  第9章(1)

  隔日,当袁威领命即将到前线助阵时,华皇也跟北宫澈一起送大军出发。

  华皇自然认识袁威,自小她也是由他老人家看大的,更别说他功在社稷,就连父皇也视他如父亲般尊敬。「袁将军,此行请您务必小心,您年纪大了,千万不可上阵杀敌啊!」

  「老臣谢公主挂心,请公主放心,老臣定会平定乱贼,还我广朝太平。」袁威说着,忽然看见她身后的俪人,一时间便不作声了。

  华皇见状立道:「俪人,还不快跟将军辞行?」

  嫕娥假扮的俪人没想到会见到袁威,愣了下,但也很快地接话。「俪人祝将军马到成功。」

  「俪人,你也无事真是太好了,幸好有你保护公主,公主才能安全还朝,不愧是我袁家的子孙……」袁威自政变之后,久未见到外孙女,对她能尽力保护公主感到欣慰,却也为自己没能保护李厚而愧疚,想着便忍不住伸手拭泪。

  「俪人,怎么叫将军的呢?」华皇见她如此生疏地称呼袁威,有些诧异。

  俪人才照着已知的关系,亲昵地喊了声。「伯公,您别伤心,俪人没事……」

  不料这么一喊,袁威的表情立即变了。「俪人,你从小唤我姥爷长大,是怎么了呢?」

  这下不但俪人像是踏进陷阱中的猎物,就连华皇也百思不解地望着她。「俪人,你没事吧?」

  她不禁再度猜想,为何俪人变得如此奇怪?既想隐瞒她的记忆,有些小地方又让她觉得俪人好像不是从前那个俪人了……

  难道,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但怎么可能?俪人与她相处甚久,而眼前的女子声音、模样都跟俪人相同,怎么可能?

  华皇虽这么对自己说,但对俪人不免开始留了心眼,总觉得不能再全然相信她了。

  俪人镇静面对主子疑问的目光,立即改口。「俪人……只是见公主跟摄政王在场,不敢用家里称谓称呼将军,请姥爷原谅俪人的无礼吧……」

  「好孩子,姥爷不怪你。」袁威闻言也不再深究。「你千万要好好侍候公主,知道吗?」

  「是,俪人知道。」

  在一旁看戏的北宫澈不动声色地微笑。「袁将军,容本王亲自送你出城吧!」

  「好。」袁威对北宫澈点头,在大军出发之前,对华皇说道:「公主,袁威我相信摄政王是忠于广朝,忠于先帝,就算外面流言蜚语说是摄政王杀了先帝,想自立为帝,我也绝不相信!当初若不是摄政王坚持不为您发丧,或许今日您将有家归不得,有命也会无命,请您也相信老臣一次,不要被有心之徒利用了……」

  华皇没想到袁威也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本已对俪人、对北宫澈的罪行感到怀疑,如今加上袁威的证词,她更能肯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真相存在。

  「袁将军,不必为本王担心,天理公道自在人心,本王相信公主终会知道我的忠心。」说完,北宫澈也望向华皇,良久地注视着她。

  华皇在他的目光中看见爱意,那一刻,她再度感受自己的心,就如梦到两人落水回忆的那一夜,不但为他着急,也因他有些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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