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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安书看出她的犹豫,于是温柔地伸出大手握住她的肩膀,想给她勇气。“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父亲为人正直,朝中大大小小的事,他肯定都能说话。”

  “没什么。”无瑕深吸气,明明她那么希望有这种机会,可是事到临头,她却因为他而无法把心事托出……她摇了摇头。“不是说要逛灯市吗?我们还是走吧。”

  “好。”见她还不愿坦然,安书虽有些为案情着急,但对她的怜惜也让他耐住心急,选择继续守护着她。

  于是两人前去跟无阙、宝相会合,加上三元,五人便一同出府。

  当华灯初上,整个苏州城的水道桥路也缀满了灯笼,出来赏灯的人潮挤满各处,加上小贩吃食等,好一幅热闹太平的景象。

  三元与宝相看着屡屡跑在前头的无阙,陪他逛过一摊又一摊,无瑕与安书则在后方散步,享受佳节气氛。

  忽然,无瑕看见一旁有个卖纸灯船的小贩,便走上前要了一只小船。

  安书随她而到,不禁好奇问:“这小船要做什么?”

  “给亡人写信。”无瑕对他一笑。“中秋是人间团圆的日子,但若亲人在人间不能团圆,便可以在纸船上写满想说的话,随水流向大海……如此,便能把心事传给忘川彼端的亡人。”

  “是吗?”宫中没有这等习俗,安书觉得新奇,想着若是能有,他一定每年都给皇阿玛跟额娘写信,告诉他们他很想他们……

  见无瑕已经动笔,他想她肯定是给君禄风写信。待她写好,无瑕便交给师傅折成纸船样子,然后在纸船中央放上置有蜡烛的竹架子。

  纸船折好后,无瑕便带安书到一处水路。每到中秋,这条水道不给人渡,只任纸船漂行。

  水路上早漂着一些纸船,无瑕为自己的纸船点了灯,便到阶边放下纸船。

  然后她直身,闭眼合掌,默祈着自己的心事爹爹真能听到。

  她的侧脸弥着一丝哀伤,虽然她想念过世的爹爹,伤心在所难免,但安书还是舍不得见到她这样的神情。

  待无瑕默祈完毕,她的忧郁也一扫而去,回头望向安书微笑。“对了,我有东西要送你。”

  “是什么?”

  她从袖中取出那只荷包。“我给你绣了荷包。”

  安书微讶地接过手,注视着这个青色荷包,她绣上了那日他随笔而画的金菊,金缕为边、黄线为瓣,亮澄澄的菊花栩栩如生。

  他看过不少绣工精湛的荷包,但能把他的画绣上荷包,还绣得如此传神的,却只有她。

  “你喜欢吗?”无瑕注意到他的表情。“那日我收起你的画,便有主意绣这个荷包,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他笑了,握紧手中她的心意。“只要是你绣的,我便喜欢。”

  他已认定她,只有她是能与自己知心一世的伴侣,若说他的画巧,那她的绣便比他的画更巧,丝毫不差地摹出他的心意。

  这样让他合意的女子,天底下除了她,不可能再有了。

  所以,他一定要保护她,绝不让鄂海的案子伤了她——

  “无瑕,我老觉得你有心事。”想起自己对她的珍视,安书便不能再由得她退怯,终于问她。“刚刚你问我认不认识荣王的时候,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说?”

  无瑕突然被这么一问,不禁面露迟疑。“我……”

  “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我希望你告诉我。”他握起她的手,诚恳地望着她。

  “就像你为我做的,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如果是跟官场有关的事,以我父亲在朝的身份,我也定能帮你。”

  “我……”无瑕迎视他真诚的目光,羽睫低敛,终于对他撤了心防。“其实……犯了罪。”

  “你犯何罪?”

  她闭上眼。说吧!反正他一定得知道,否则突然此生也会良心不安。“我与两江总督富祥共谋,设计了两广总督鄂海大人,编计今年他上贡的礼册,告了他一个贪污藏贡的罪名。”

  安书听到“共谋”两字,心便被狠狠掐紧。她可知道这字眼一旦在堂上被人听到,便足以将她与富祥一起论处,甚至判她死罪?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绣坊的安危。”无瑕睁开眼,眼中已无犹豫之色。“外人只知道顾当家手上的让渡书是他大发善心所撕,却不知道一切都是富祥与刘全章的设计,他用那让渡书威逼我爹,然后是我,我为保爹爹心血,只好答应与他共谋。”

  他握着她的手劲加重,心疼这个始终在她肩上的重担。“所以是他逼你编出那账本,诬赖鄂大人坐收回扣、乘机贪贡,上报朝廷?”

  “账本是富祥编的,我只是照他意思盖上君家的行鉴,然后写下自白书,把此事说成是鄂大人威逼,而我主动揭发他的贪行。”但这诬赖他人的罪却让她良心备受折磨,爹爹因此不愿入土,她也得为此赎罪,直到她能为鄂家洗冤。

  她内心的苦与忿都在此时化成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不忍见到她的泪,安书立即展臂将她拥紧。“别担心,没事的,既然我知道此事,便一定会竭力帮你,我会为你平冤,也会让鄂大人的官司水落石出。”

  “四爷,我的冤不平没关系,可是鄂大人你一定得救他!”无瑕在他怀里抬起脸,语气坚定。“爹爹为了他宁死不葬,我也一样。”

  “别胡说!”他立即皱眉斥她。她的话让他内心一阵揪拧。“你不会死,我绝不会让你伤了一根寒毛。”

  “无瑕很清楚与官共谋、诬陷朝臣是死罪。”他的着急让她感动,竟不觉得死有何可怕,反而面露微笑。“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只要你能帮我保住无阙、保住绣坊,我也心满意足了。”

  “你怎能这么说?”他问得恺 切,一想到她会出事便心痛。“你不怕死罪,是因为我对你不重要,还是你已经腻了我?”

  霎时,她的水眸逼出泪珠,才知原来自己只是故作慷慨,她根本也舍不得他,甘心去死。“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不准你再有这样的念头。”他捧着她的脸,万分怜惜地凝视她。“鄂家的事我会请爹解决,你的事我也会摆平,所以不准你放弃希望,知道吗?”

  她含泪点头,倚进他的怀里,双手牢牢环紧他。“我知道了,对不起……”

  她的“对不起”像针扎着他的心。安书搂紧她,既心疼她受的罪,还有她为自己流下的眼泪。“好了,不哭了……无瑕,你放心,富祥等人把你害得如此凄惨,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他一定会将此班奸臣绳之以法,以平无瑕的冤恨,还鄂家的清白。

  而且他要全力保护无瑕,绝不让她被此案伤害一分半毫!

  第5章(1)

  江宁。

  江苏巡抚刘全章带着顾当家,连夜赶往江宁求见两江总督富祥。

  两人进了总督府,待通报富祥后,立即被带往富祥所在的内院。

  “下官参见大人。”

  “刘巡抚,怎么深夜来访?”

  “禀大人,荣巽亲王有下落了!”

  “喔?”富祥外衣穿到一半,神色一变,立即起身至桌前坐下。“他在哪里?”

  “依顾当家的说法,他人恐怕正在苏州……”

  “恐怕?!”富祥挑眉怒问。“什么恐怕?不是说知道他的下落吗?”

  “这……”刘全章也说不明白,只好示意顾当家上前解释。

  “禀大人,小的几日前去拜访君新当家,见着了一个生人,看样子身份不是一般,而且他很护着君新当家,一见是我,便扭断了我的手臂!”

  “那你怎么就能断定那就是荣巽亲王?”

  “小的没有断定,只是那人本事神通的很,竟还从胡管事那里问出君家的事情……”他那日听闻安书一席话,便怀疑是身边的胡管事漏了口风,因此起了嫌隙,命人杀他灭口,没想到派去的人没有得逞,胡管事反而就此失踪,他怕自己会出事,这才急急来报。

  “况且刘巡抚交代过时机敏感,只要君新当家身边有一点风吹草动,宁可误杀也不能大意啊。”

  刘全章帮腔。“是啊!大人,这时候故意接近君新当家的还能有谁?就算他不是荣巽亲王,我们也该提防着点才是。”

  “嗯。”富祥抚抚胡须,冷静把事情想过一次。“说得有理。”

  若他真是荣巽亲王,那他们自然得提早做准备,若不是,他们也得监视着,以防他是荣巽亲王暗派的眼线。

  总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索大人的警告他不能不听。

  “那,大人,这会儿该怎么办?”

  “继续盯着。”富祥下令。“另外,找机会去警告一下君新当家,教她可不要忘了我们的协议,我既能让君家织绣活下来,便也能让君家织绣再死一次,叫她不要想扯我后腿,净干些傻事……”

  “是。”

  “还有,”富祥又想到什么,开口吩咐。“找机会试试那个人,他若是荣巽亲王,肯定有什么马脚可捉,你们两人都给我当心点,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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