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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晕眩,突然袭来,她晃了一晃,只觉腿软,可他已伸手接住了她,将她护在怀里。

  “吸气。”他告诉她。

  好吧,显然她真的忘了该呼吸,她张嘴吸气,太急,只觉胸痛。

  “慢一点。”他撑握着她,抚着她的背,让她靠在他肩头上。

  她再试一次,这一回,好多了,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你的肋骨裂了,我用竹子,帮你做了支架。”

  他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她睁开眼,注意到他左肩上那丑陋的伤疤,它在他身上,缩小了些,但也更加丑陋狰狞。

  不由自主的,她以指腹抚摸它,抬头看向他。

  “所以,真的是你……”

  他的喉结上下移动,黑眸深幽,她掌心下的那颗心似跳快了两下,然后她听见他,再开了口。

  “你应该吃点东西。”

  他扶着她坐回原位,让她靠在岩壁上,她才发现自己人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他找了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山壁,这儿的岩壁曾经被大水冲刷,整个往里凹陷,上方凸了出来,只要雨不大,就不会淋湿身体。

  前方的火堆只是半熄,他重新挑起火焰,加了柴火,加热了竹筒里冷掉的汤。

  当他忙着替她热食物时,她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你有记忆吗?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想问他,却又不敢,到头来,只盯着他绑在腰腿上的白罗,问。

  “那是我的半袖吗?”

  他头也不回的说:“我需要替换绑缚你肋骨竹片的布料,所以拆了它。”

  炎炎夏日,一般姑娘都不太再置一件外衣,只多带一件披巾,可夏季披巾多是轻纱,她畏冷,又嫌披巾碍手,所以宁愿就套件半袖,虽然没有披巾飘逸,可方便多了。

  但半袖布料也不多,他的腿很强壮,一束束的肌肉,在褐色的皮肤下起伏,特别在他蹲跪着时,更是明显。她的半袖即便拆开,围在他腰上,也只刚刚好足够遮到重点部位,他强壮的大腿有大半截都裸露在外,像这样蹲下时,腿侧旁的布料更是直接岔开,只有一丁点的结,勉强的在腰间系着,真的只差一点,她就能看见他结实挺翘的臀了。

  可惜,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当她试图歪头侧身去看时,他却突然回首看她,被他逮到她在偷看,她吃了一惊,小脸蓦然泛红,微微发热。

  “咳嗯……好像有点短。”无法阻止脸红,她只能镇定的重新坐直,道:“我的外衣呢?它布料应该会多一些。”

  令她意外的是,他不像以往那样斥责她,只是瞄了她一眼,又转回身去,开口解释。

  “它染了血,而且破了。”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她当时拿外衣替他止血,又拿来包着手,替他拨箭,混乱中早将它栽了,也弄破了。

  他背上的箭伤,看来几乎已完全消失,只留下淡淡的白痕,她清楚再过两天,那儿会连丁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然后,他再次起身,转了过来,这一回,他带着装在竹筒里的热汤,走到她身前喂她喝。

  她自己有手,可她没有伸手去接,他也没要她拿,他就是这样蹲在身前,拿小竹匙一匙一匙喂着她。

  她没办法不去注意他肩上的伤,也无法不去看他的脸,总忍不住一直盯着他,一直看着他,可他还是没有阻止她的注视,始终没有。

  第10章(2)

  喝完了汤,她有些昏昏欲睡,但另一种需要却更加迫切,所以当他去溪边清洗竹筒时,她起身晃进了林子里解决,回来时却因为被树根绊住差点跌成狗吃屎,可他已经在那里了,再次接她接个正着。

  一时间,只觉好糗。

  她很不想去面对他可能有听到她在干嘛的事实,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带她走回两人已窝了好些天的地方。

  他的怀抱,既熟悉又温暖,像摇篮一般,结果他将她放下时,她的眼皮已沉重得完全睁不开,但仍有些害怕他会消失不见,不禁在浓重的睡意中挣扎,试图要醒过来,但下一瞬,她感觉到他在身边躺下,温柔的大手,如儿时一般,轻轻覆上了耳。

  “睡吧。”

  仿佛知道她的惊慌,他低哑的声音,透过他的胸腔震动着,穿过他厚实的掌心传来。

  “别怕。”

  紧绷的心,停了一下,然后松了开来,开始跳动。

  迷迷糊糊中,他湿润的唇似乎印上了她的额,她搞不清楚,却似乎隐隐听见他低哑的安慰。

  我不会走的……

  这一句,让她安了心,转瞬入了眠,沉沉睡去。

  ***

  他真的没有走。

  那日之后,她的状况慢慢开始好转。

  他和她一起在那简陋的地方暂时住了下来,他负责猎食,煮饭,也替她做了简单的竹床。

  他细心照顾呵护着她,却也不提及其他事情,像是为何满地都是断箭,或者她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在这里。

  那天,里昂说他不记得,他就恼羞成怒了。

  所以,他兽化后,应该是不记得的。

  可如果他真不记得,他为何什么都不问?他是完全不记得,还是只记得一些?他为什么不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问她为什么会受伤?他为什么从不谈论兽化的事?如果不想谈,他又为什么要让她看到它变成他?他若不想承认,大可等她再次昏睡,再变化的,或甚至继续当老虎,等她伤好再溜走,反正她也不会知道……

  她很想问他,但她不敢,怕惊执了眼前这难能可贵和他一起单独相处,被他细心呵护的时光。

  过去几年,他在两人之间筑了一道无形的高墙,将她隔挡在外,无论她如何做,也靠近不了。

  就算他回来了,在她面前了,她也总觉得他离得好远,心离得好远。

  他总不认真看她,总躲在那道墙后,总戴着一张看似亲近,实则疏离的兄长面具,死都不肯摘下。

  可如今,那道又高又厚,让她痛恨不已的高墙,却像是忽然消失了。

  不知怎地,对他的转变,她反而有些惶惑。

  这几日,他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他很温柔,向来是这样的,他从不曾对她动粗过,但这几天真的不一样,那感觉让她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改变了。

  常常她会发现他在看她,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还要频繁。

  他不再逃避她的视线,不再对她视而不见,他看着她的样子,好直接、好赤裸、好……野蛮。

  有时那就像……像已将她剥了精光看透。

  她当然是已经被他看个精光了,她知道。

  她昏迷时,他用竹片替她的肋骨做了支架,可那是不得已的,她不认为只是看过她没穿衣服的样子,就能让他拆除那面墙。

  如果爬上他的床能让他留下,她七早八早就做了。

  可是,他真的不一样了。

  这样的阿静,有些陌生,不像他一直坚持的长兄身份,反而更像个……

  男人。

  他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看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有时候没回头,她也知道他在看,他的视线总能让她浑身发烫。

  除此之外,他也不再老遮掩自己的情绪,仿佛他已懒得再戴上那虚假的面具,他变得有些放松,莫名自在,却又有点奇怪。

  有好几次,她甚至觉得他好像、似乎,想吻她。

  但他一直没有,除了照顾她,除了抱着她睡觉,他什么也不曾对她做。

  有时候,她感觉,他像是在等待什么。

  是什么?

  她不知道,她甚至不敢开口,怕又逼急了他,怕又逼得他走。

  幽幽的,她叹了口气,朝瀑布走去,她好些天没洗澡了,觉得自己全身发臭。

  他一早去打猎了,刚开始那两天,她还有点担心他不回来,但他每次都有回来,后来她猜想,应该是她受了伤的关系。

  说不定他等的,是等她伤好,就能送她下山,然后他就能得到自由了。

  思及此,她还真有点想故意再跌一跤,延缓伤好的时间。

  这主意很蠢,她知道,他如果知道了,说不得就干脆抛下她走了。

  可她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就连知道她要成亲了,他还是不肯回来,反而跑去找那些妖怪麻烦,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留下他。

  走出林子,她绕过前方不知何年何月从上头崩落的大岩石,来到水边,脱去衣裳,解下绑在胸下当支撑的竹片。

  她伸手触摸伤处,那儿已好上许多,虽然用力压还是会痛,但已不再轻压就疼,当她吸气时,也不会因此而抽痛。

  她真的快好了,真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她放下竹片,走进水里,谁知才走没两步,就看见前方瀑布水潭里,阿静赤裸的从水面下钻了出来。

  因为没料到他会在这里,眼前的画面又太过惊人,她愣在原地,甚至忘了该遮掩自己,只呆呆的看着他走到对岸,弯腰拿起不知从哪找到的无患子,搓出泡沫,刷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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