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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回到南朝又如何,除了杀戮和仇恨,她究竟还能做什么?

  就算她杀光了那些贪官污吏、将匪兵寇,没有明智的君主,腐败的南朝又有什么未来可言?

  “只要您愿意待在这里,北国就是您的家。”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月魄无法给予回应,只能迅速转过身,逐渐松懈紧绷的身躯。

  “起来,你们是战士,不该向我下跪。”

  “您是我们尊贵的国母。”两人又道。

  “别说了,全都起来。”月魄闭上眼,知道自己又错失了一次逃跑的机会,而这次,同样是她自己主动放弃。

  “……是。”两人望着她沉默的背影,只能遵命的起身,静静退回到原先的位置,确保她的一举一动,眼角余光忽然发现拓跋勃烈的身影。

  两人正打算跪地,却遭到阻止。

  他无声挥退两人,并快步走到月魄的身后。

  “在想什么?”他张开双臂,理所当然的将她拥入怀中。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迷离而遥远,柔韧的身子有瞬间的僵硬,却很快的臣服在他的拥抱之下。

  自从来到北国之后,无论他处理国事到多晚,必定会来到她的寝宫与她相拥而眠,每个夜里她都在他的怀中入睡,然后再自他的怀中醒来,夜复一夜,她的身子早在许久之前就已习惯他的拥抱,甚至接纳了他的霸道。

  “南朝如今状况如何?”她轻声问。

  他沉默了会儿,才开口回答:“没有多少改变。”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南朝的百姓将会变得如何?”

  “谁都无法预料未来,但我以性命向你发誓,在我有生之年,北国绝对不恣意侵略南朝,总有一日我绝对会实现天下太平。”拓跋勃烈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拥抱得更牢更紧。

  眸光重重晃荡,她敛下长睫,看着他圈困着自己的一双键臂。

  “你骗我。”她轻声呢喃。

  “我不骗你。”

  “你骗我……”她依然不相信他,但同时却是迅速转过身,将小脸藏入他宽阔炙热的胸膛。“你骗我,骗我,骗我,骗我……”她不断重复,重复着他对她所做的每一项残忍,每一项自私。

  “如果我骗你,你可以杀了我。”他再次向她承诺。

  身子一震,她终于不再言语,而是将脸埋藏得更深,掩饰无声落下的泪。

  骗或不骗,都是她的选择。

  无论他是否履行他的承诺,都是她停下脚步,留在他的怀抱里。

  无论他是否信守他的承诺,都是她作茧自缚,恋上了他的誓言。

  就算他骗了她,她也无法出手杀了他,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

  拓跋勃烈很快便察觉到胸前的湿润,心头顿时狠狠抽痛。

  是他的自私让她如此的痛苦和挣扎,是他的残忍让她别无选择,为了他和北国,她已经牺牲了太多,而将来她却必须被迫割舍更多、更多。

  纵然他崇尚和平,除非必要绝不兴战火,然而两国关系恶劣,在天下太平之前,谁也说不准两国之间能够相安无事,但倘若南朝执意要战、非要北侵,为求自保,他还是必须选择流血对立。

  届时两国一旦开战,她不只是要割舍南朝百姓,还要割舍一切的不忍和痛楚。

  键臂再次收拢,他以赎罪的姿态低头吻上她的发,却是以乞求回报的语气,说出这辈子从未说过,将来也不会再对他人倾述的一句话——

  “我爱你。”

  柔韧的身躯再次重重一震,月魄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无声的默默落泪。

  ***

  “国母,您身子好些了吗?”

  月魄的寝宫中忽然传出女子们温柔的慰问声,一群妇女一如往常的带了一篮篮的点心、水果和热汤,牵着自己的孩子们来探望她。

  自她在这座寝宫养伤以来,所有人就经常会出入她的寝宫陪她聊天解闷,所有人同样居住在这座宫殿之中,全都是拓跋勃烈的众妾,同时也是拓跋勃烈的父妾、兄嫂、弟媳。

  十二年内战,她们失去可以依靠的丈夫,拓跋勃烈只好将所有人纳为妾,代替去世的父亲兄弟照顾他们的妻妾和孩子,这是北国男人的责任,也是所有北国男人应尽的义务。

  在茫茫无边的沙漠,每个女人、孩童都受到男人的保护,而男人理所当然要保护自己的亲人一辈子,她并不意外拓跋勃烈拥有如此多的女人。

  “好多了。”她露出浅笑,并招呼所有人一块儿坐到柔软的毡毯上。

  “那真是太好了。”所有人也对着她笑,笑容总是真诚纯挚。“不过气色似乎还是差了些,幸好今年葡萄收成不错,您要是喜欢就多尝尝吧。”其中一人掀开篮盖,大方的将整篮的葡萄放到月魄身前。

  在贫瘠的沙漠,唯有古尔斑通的领地种得出珍贵的葡萄,其他部族想吃恐怕都还吃不到,但所有人还是合力张罗来这么多的葡萄,只是因为葡萄补血补虚,对月魄目前的身子相当有助益。

  这些葡萄全是她们的苦心和善意,自从她来到王都后,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每个人对她都是真心真意,真诚无私。

  第10章(2)

  月魄加深笑意,拈起一颗葡萄利落的剥了皮,却不是放入自己的嘴里,而是放到了身旁,盯着葡萄流口水的小女童嘴里。

  “唤我月魄吧。”她开口要求,同时将一串串的葡萄分给其他的孩童们。

  “那怎么成呢?您是国母,我们不能逾矩的。”妇人们盯着她慷慨的举动,不禁一愣,却更喜欢她了。

  “这样我比较习惯。”她勾起嘴角,看着孩童们恭敬却开心的对着她道谢。

  “这……”

  “这么多的葡萄我也吃不完,一块儿吃吧。”她将篮子往前一推。

  “啊?这……”妇女们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顺道也剥给孩子们吃吧。”

  看着孩子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妇人们虽然感到过意不去,却也坦然遵从了月魄的好意,帮孩子们一颗接着一颗剥除葡萄的皮,省得孩子们笨手笨脚,脏污了身下的毡毯。

  所有人一边剥着葡萄,一边谈天说地,气氛好不欢乐,直到其中一名妇人欣羡地看着月魄一头乌黑柔亮的黑发,随口发问。

  “国母,您的发这么的美,怎么不梳个发呢?”

  月魄一愣,接着轻轻摇头。“我不会梳发。”她诚实道。

  就是因为她不会梳发,所以才总是任由长发披散,或是随意以布条束起。

  她懂兵法,懂得战略,懂得杀人,就是不懂梳发,因为从小到大她只被教导如何去杀人。

  “这样啊……”所有人立即想起她的身份,明白她的生活就是血里来血里去,又怎能有多余的心思花在妆容上,不禁对她兴起了一股疼惜。

  “既然如此,我来帮您梳个发吧。”一名妇女勾唇一笑,接着迅速起身,拿起月魄搁在矮桌上的牛骨梳子,为她梳起一头柔亮的发。

  “哎呀,那我也来帮忙。”另一名妇人也热情起身。

  一名妇女就像是想到什么好点子似地,忽然打了个响指,喜滋滋的站起身。

  “对了,我正好有些漂亮的首饰适合您,这就去拿来。”

  “我也有双玉镯子,那色泽可美了,正好衬您的肤色。”另一个人也起身。

  “我倒是有些不错的衣裳,全是年轻时候珍藏的,有好几套都没穿过呢,您若是不嫌弃,就试试看吧。”

  “不,不用了,我……”月魄本想开口婉拒,却来不及阻止众人离去。

  所有人兴冲冲的冲出月魄的寝宫,打算回到自己的寝宫将压箱宝全翻出来,好好的替她打扮打扮,转眼间,整个寝宫内只留下三名妇人照顾孩子们。

  没多久,所有人再次回到月魄的寝宫内,手中皆抱着不同的衣裳木匣。

  才打开木匣,一群人便兴高采烈的围到月魄身边,七手八脚的替她比划各类首饰衣裳,看看究竟该怎么打扮她,而孩子们则是嘴馋的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好奇的望着大人们忙碌。

  而月魄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虽然不适应,却也温驯的任由所有人替她更衣装扮,并感受所有人的热情贴心。

  如果她有姐妹,如果娘和姨娘还在世,也许就是这样的光景吧?

  她静静看着所有的人认真的模样,看着所有人温柔而诚挚的凝视,心弦始终是微微震颤,没有平静过。

  这就是家吧。

  而她们就是她的家人。

  眸光微微迷离,月魄不禁绽放出一抹美丽的笑,心甘情愿的任由所有人摆布,原就欢乐的寝宫,顿时更加热闹。

  而趁着打扮的同时,一群人也没闲下嘴上功夫,依旧七嘴八舌的闲聊着,一张嘴说东说西,天南地北都能聊,只是当话题意外来到即将到来的婚事时,众人却忽然没了声音,彼此你瞧我、我瞧你,神情都显得有些尴尬。

  眼看婚期就要到了,可拓跋勃烈依旧将月魄软禁在这座宫殿内,如今寝宫外也还有人看守着,整个宫殿里的人都晓得月魄最这桩婚事其实是不情愿的,而且还有几次企图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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