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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尔图将心思拉了回来,“福晋那儿有事吗?”为了找出妻子在玩什么花样,他不得不交代府里的奴仆暗中盯着。

  奴才摇了摇头。“今儿个福晋那儿很安静,没什么事。”

  “嗯。”纳尔图沉思地说道。

  伺候主子穿上长袍马褂,奴才便退下了。

  纳尔图在几案旁落坐,端起茶碗,一面低喃着,“御医也说过她额头上那一撞果然伤势不轻,极有可能当场要了她的命,不过既然人都清醒了,不只是幸运,更是上天保佑,应该也不至于会影响到脑袋……”

  想到几天前妻子昏倒之后,他立即让人去把御医请到府里来看诊,当时曾迂回地询问过,就是想知道是否因为头部的撞伤,才会让妻子宛如变了个人似的,可是得到的答案似乎不是如此。

  “无论原因为何,答案只有她知道。”这是纳尔图唯一能肯定的。

  就在这时,门扉被推开了。小小的身影被赵嬷嬷牵了送来,见到要找的人就在跟前,马上迈开胖嘟嘟的小脚,朝对方走去。“阿玛……阿玛抱抱……”

  “好,阿玛抱……”纳尔图搁下茶碗,抱起扑到膝前的儿子,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心情也跟着转好。

  跟在后头的赵嬷嬷笑着说道,“小少爷吵着要找郡王爷,怎么哄都不肯午睡。”

  “原来是这样,你先下去,我来哄就好。”搂着儿子小小软软的身子,纳尔图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赵嬷嬷笑着颔首,转身离开了。

  躺在阿玛暖呼呼的怀中,禧恩打了个呵欠,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阿玛有你就够了。”禧恩不只是他的亲生骨肉,也是他的命,绝对不能失去他,纳尔图轻拍着儿子的胸口说。

  “阿玛……”红润的小嘴发出呓语。

  “阿玛在这儿。”纳尔图抚着儿子的小小脸蛋,眉眼酷似自己,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也稍稍填补了他的寂寞。

  禧恩似乎听懂阿玛的话,安心睡着了。

  过了一刻左右,纳尔图确定儿子已经睡得很熟了,才把他抱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忘妻子居住的院落走去。

  不管那个女人在玩什么把戏,冲着他来就好,绝不能伤害到禧恩,这也是纳尔图能够容忍的最后极限。

  才这么想,就见妻子独自一人坐在石阶,纳尔图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看她在做些什么。

  “好,再掷一次……只要再掷两个圣杯就去……要是笑杯就下去……”因为手边没有杯茭,只好跟婢女借了两个铜钱,毓龄两手合掌,默念了几句,接着往半空中一扔。

  铜钱就这么掉在地上,正好一反一正。

  又是圣杯……毕竟两岁的年纪最需要的还是母爱,总要代替他的亲生母亲去看看,不然我也会良心不安……”毓龄拾起铜钱,想帮自己下定决心,“可是现在的问题是纳尔图不让我去看他……”

  纳尔图不声不响地走到妻子身后。

  “事情变成这样,我必须负起连带责任……”这是毓龄唯一能为那个孩子所做的补偿。可是又怕走出这个院落,遭到众人的冷眼对待,那让她不禁却步。“好,这是最后一次……”

  站在毓龄背后的纳尔图不由得皱起眉心,出声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哇……”毓龄顿时吓了一大跳,手上的铜钱也跟着扔了出去,当它们落到地面,又是一反一正。“第三个圣杯……”她在心中做出了决定,不管是遇到白眼还是阻拦,都不能退缩。

  “这是在做什么?”纳尔图沉声问道。

  “你来多久了?”毓龄有些窘迫地把铜钱捡起来,打算等一下要物归原主。

  “刚到。”纳尔图狐疑地上下打量她的装扮。只见妻子梳着两把头,上头连饰物都没有,身上则穿了款淡紫色的长袍和绣有华丽花纹的坎肩,脚上却是一双绣花鞋。根本不是她平常会有的打扮……不!应该说她不可能这么穿才对。

  “找我有事?”还以为这个男人打算眼不见为净。

  纳尔图看了下左右,“你的婢女呢?”

  “我让她们去忙别的事了,”毓龄拍了拍袍摆上的尘土,整天有人在旁边盯着她,可是会有很大的压力,所以就找个理由把两个婢女给支开,也落个轻松。“你不是有事要找我?”

  凝视着妻子,纳尔图心里想着是否该摊牌了。

  “进去里头再说。”他可不想一直被耍下去。

  瞥见眼前的男人眼底盛满了怀疑和不信任,让毓龄的心像被根针扎了一样,心想这也是应该的,换做自己同样会有这样的反应。

  “好。”她努力装作不在意。等到两人前一后的进入寝房,也不管纳尔图会怎么看待,毓龄自顾自地在凳子上坐下,像在等待宣判。

  “若是你觉得闷,想找人陪你说话,我可以派人送帖子,请你那两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到府里来做客。”纳尔图想到还有其他人选可以揭穿她。

  毓龄一怔,“手帕交?”

  “你该不会也忘了她们吧?”他淡讽地问。

  “呃,的确是不太记得了。”毓龄真的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什么手帕交,她们确实有可能察觉她不是琳宁格格本人。

  纳尔图观察着妻子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你受伤的这段日子,她们一直想来府里探望,不过因为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康复,所以都让我一一婉拒了。”

  “你这么做没错,反正我也忘记她们是谁了。”她只能用这个借口推诿。

  “你确定真的不记得她们?”纳尔图可没有忘记妻子在坠马意外发生之前,还邀请过她们来府里喝茶。

  毓龄看得出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说的每句话,偏偏又不能说真话,“我当然确定了。”现在的她连这座府邸里的人都搞不定,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应付其它人,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

  “那么是否要请岳父过来一趟?”纳尔图试着突破妻子的心防,“之前她也有来府里探望过,或许你会想见他。”

  他的岳父不就是我的……

  “不,不用请他过来,这样太麻烦他老人家了……”直到此刻才猛然想起刚清醒那两天,曾经有个中年男人来访,还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口口声声说,“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毓龄当时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只好用点头和微笑来回答对话,原来就是琳宁格格的父亲。

  “真的不用?”他狐疑地问。

  毓龄笑得有些僵硬,“真的不用,我都已经这么大了,不应该再让他操心。”

  父女见了面,一定马上就知道不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岳父很关心你,若不是为了治理江南的水道,奉旨办差,不得不出一趟远门,定会天天来看你。”纳尔图也很清楚岳父是个好人,不但为皇上尽心尽力,还处处为百姓着想,可以说任劳任怨,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溺爱这个掌上明珠,任由她予取予求,才会养出这副刁蛮无知的脾气来。

  她在心中叹口气,对于说谎这种事,真的很不擅长,而且说一个谎言又得用另一个谎言来回,真的好累。

  万一被琳宁格格的父亲拆穿自己的身份,她又该如何自圆其说?难道要告诉对方,其实她是出生在至少两三百年后的未来,结果阴错阳差,魂魄却附在他的女儿身上,有几个人会相信?说不定还会认为她中邪了?

  纳尔图以为她无话可说,目光不禁透着森冷。

  “这个把戏你打算玩多久?”他恼怒地问道。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妻子,你会相信吗?”毓龄不得不先探探他的口气,再考虑要不要说出真相。

  他哼笑一声,“这桩婚事是皇上决定的,就算你不想做我的福晋,我也无法把你休离。”

  “不是我不想嫁给你,而是我根本就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女人……”她试图把话说得更明了,结果还没说完,就被纳尔图硬生生地打断。

  “够了!”纳尔图低喝一声,“如果你还打算继续玩这个把戏,我可以奉陪,只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不要伤害到禧恩,就算你这个当额娘的不爱他,也不关心他,他还是你的亲生儿子。”

  毓龄听他这么指责,简直是百口莫辩。

  “我话都说完了。”纳尔图咬着牙根,吐出这六个字,便拂袖而去。

  当门扉又砰地重重关上,毓龄一脸沮丧地坐在原位,只因为无法替自己的清白做任何辩解。

  她应该认命吗?

  “认命”这两个字对毓龄来说并不陌生,从小到大,只能认命地度过每一天,认命地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明明什么也没做,就因为顶替了琳宁格格的身份,连带着也要背负起对方所犯下的过错和罪名。

  若不认命,又该怎么办?

  翌日早上——

  “你们应该知道我……儿子住在哪里吧?”毓龄说到“儿子”这两个字还不太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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