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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以为撒个娇就当没事。”朱尔静假意皱眉发怒,压低声音吼道:“往后要是再这么傻里傻气地教人给害了,我就算上天入地也要把你捉回来,非按在腿上好好打一顿屁股不可,听见没有?!”

  她登时红了脸,娇羞地喃喃:“听见了。”

  “这才是我的好婉婉。”他面色终于稍缓,“时候不早,我得走了。”

  “不……”她一颤,随即自觉失言,勉强挤出了一朵笑来,“我是说,好,那么你也要小心。”

  他象是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暗自叹了口气,轻轻放开她,悄然起身。

  大掌蓦地被一只冰凉柔软小手抓住。

  他回首,胸口因她缠绵幽远的眸光而紧紧揪痛。

  “万事珍重。”

  她声音恍似低喃,却是情意深重、切切叮嘱。

  语毕,乔婉秀气的指尖慢慢松开了。

  朱尔静反手紧紧握住她的,再也抑不住思念及满心牵挂的悸动,长臂一伸,将她揽回怀里。

  她还不及反应,他已低下头覆上了她的唇……

  乔婉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紧紧攀附着他,盼着这一刻的到来,彷佛已苦苦等了千年之久。

  她闭上双眼,狂喜又凄凉的晶莹泪珠自眼角缓缓滑落。

  第4章(1)

  富贵奢华、气派尊荣的御书房里,鎏金狻猊炉里幽幽焚香,香气辛甜浓郁,却又有股说不出的妖魅。

  “皇贤弟,你乘得好快的舟马,朕半个月前下旨召见,这千里迢迢的,你竟能在短短十数日内抵京,”信武帝眉眼间难掩多疑,面上却亲近热切,哈哈大笑。“这般神速,恐怕就连朕的龙船坐骑,也未必及得上。”

  “皇兄这话可冤枉臣弟了。”朱尔静笑吟吟的坐在下首。“若非手持皇兄的圣旨,狐假虎威一番,这天下百姓舟马哪个肯搭理臣弟呀?”

  “哈哈哈!皇贤弟这话听着委屈,倒象是做哥哥的亏待你了。”信武帝闻言大悦,虽说猜忌之心未能尽释,可也去了三分。

  “臣弟岂敢?”朱尔静忙谦恭的拱手作礼。“尔静这几年能闲散安居江南,过那等神仙也羡慕的快活日子,都是蒙皇兄无上仁德,宽大为怀,不追究臣弟私藏玉玺之罪,皇上的圣恩厚德,臣弟虽远在江南,却无不日日夜夜记挂在心。”

  “皇贤弟这般知恩识大体,不枉朕当日独排众议,坚持念及皇家骨肉亲情,封疆授王予你,”信武帝满意地抚掌一笑,“皇贤弟果然没教朕失望,朕这可就放心了。”

  “皇兄英明。”朱尔静笑嘻嘻地道。

  想这千百年来,举凡居金銮龙位之上的皇帝,又有哪个会对臣子放心?

  只不过他朱尔静没落着把柄在他朱信武手上,否则相信这位兄友弟恭的万岁爷,是十分乐意“忍痛”拔除掉这根“先朝太子”的肉中刺。

  “皇贤弟可知朕此次召你入宫,所为何事?”信武帝试探完了,终于言归正传。

  他微挑眉,拱手道:“恕臣弟愚昧。”

  “敬王又蓄意刁难作乱了!”

  “敬王自恃乃先帝当年独占后宫专宠的无瑕娘娘所出,又手握南疆兵马大权,这些年来对皇上诸多不敬,臣弟也时常耳闻。”朱尔静皱眉。“皇上对兄弟有情有义,可敬王却半点也不知感激,野心跋扈旧习竟是半分也未改吗?”

  这位敬王爷自小拥宠自重,时常对由正宫娘娘所出的信武帝诸多欺陵,并曾扬言帝位有德者居之,只要是先帝之子,人人都有资格坐上那个金銮宝座,并不独厚皇后亲子。

  “哼!朱信敬若真能像皇贤弟这样安分守己,好好做他的快活王爷,倒也省了朕不少闲心。”信武帝气不打一处来,将一份请安折子扔给了朱尔静。“你自己瞧瞧!”

  朱尔静接过折子,缓缓展开一看,随即愕然抬头。“这……敬王岂有此理,他眼里还有皇上吗?”

  “此人狼子野心,无论朕如何宽待于他,都是多余的。”信武帝神情阴森,咬牙切齿道,“折子上明着是请安,可字里行间尽是怨怼,说什么朕划分予他的南疆酷暑难当,不若京师舒爽,还要朕念及手足之情,允他回京分理朝政,如此朕方不违先帝遗命……”

  信武帝越说越是恼火,狠狠扫落了案上满叠奏章。“时至今日,他当自己还是旧日那个最受先帝荣宠,甚至被先帝遗诏中许为摄政王的皇子吗?”

  什么狗屁摄政王!只会尽扯他的后腿,诸多干政作乱,信武帝一想起,便怒火中烧。

  见信武帝盛怒难抑,朱尔静忙宽言相慰,“皇上息怒,为了这等不知感恩图报的无知莽夫气坏了龙体,实是万万不值啊!”

  “教朕如何不生气?”信武帝恨恨道:“当年朕与母后在他俩母子底下受了多少侮辱,日日担惊受怕,深恐先帝为无瑕娘娘狐媚所惑,当真废长立幼,弃正扶庶。幸而上天垂怜,教朕顺利接继了这个皇位,没能当真遂了他母子阴谋,可如今……好!是他要对朕不义,就莫怪朕对他不仁!”

  “皇兄若有用得着臣弟之处,臣弟愿效犬马之劳。”朱尔静自动请缨。

  信武帝眼睛一亮。“看来朕果然没有待错人。这事朕不方便出手,能由皇贤弟代劳,那是再好不过了。”

  “为皇兄分忧解劳,臣弟责无旁贷。但不知皇兄想如何惩戒敬王,又打算做到哪种地步?”他笑问。

  “朕要他臭名天下,人人非议,如此一来,待朕摘掉他的脑袋后,满朝文武、黎民百姓只有额手称庆的份,就无人能说是朕残害手足了。”信武帝满腹心机地笑道。

  “臣弟自当奉命。”

  “记住,此事要做得隐密妥当、滴水不漏,”信武帝目光炯然的盯着他,“皇贤弟可别教朕失望。”

  “陛下放心,您治国理政是一流,臣弟远远愧不能及。可臣弟虽不才,别的不敢说,对于一些吃喝玩乐、捉鸡打狗的事还算在行,定能教皇兄满意。”他笑咪咪的保证。

  “哈哈哈!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弟弟呢!”信武帝听得龙心大悦。“待此事功成之后,朕必定重重有赏。”

  “谢皇上!”朱尔静神情愉快地朝皇帝拱手谢恩,“那臣弟届时就老实不客气了。”

  “朕掌管天下、富有四海,你说得出的,朕都能赏给你!”信武帝眼神闪烁。“你想要什么?”

  “不敢瞒皇兄……”他咧嘴一笑,“臣弟垂涎皇兄园子里那盆‘十八学士’和‘风尘三侠’很久了,不知可否跟皇兄讨这个情?”

  信武帝闻言一愣,眨眨眼。“就这个?”

  “就这个。”他兴匆匆道:“臣弟约了人斗茶花,可府里养的滇茶太不争气,总开不出什么好模样来。唉,千思万想,还是得厚着脸皮来向皇兄讨救兵了。”

  “哈哈哈……”信武帝闻言大笑。“没想到皇贤弟玩心还是这么重。也罢,做哥哥的就成全你,将那两盆极品的茶花赐给你,管教你下回斗起花来稳赢不输,如何?”

  “谢万岁!”他乐得眉开眼笑。

  待朱尔静告退离去之后,信武帝缓缓收起笑意,豺狼般精光四射的眸底闪过一丝得意。

  前帝余孽,不过尔尔。

  朱尔静回到在京师特地置下的别苑后,赵衡快步上前禀报。

  “王爷,咱们暗中开采的那座南疆铁矿山,有飞鸽传书来报,三日前大石坠落,砸伤了一十九名工人。掌事宋头儿还说,此矿几已采空,兼之地质十分脆弱,若要再向下深掘,恐有危险,所以想恳请王爷示下,是否就此封闭此矿?”

  朱尔静啜了一口顺气安胃的普洱茶,想了想,随即笑了。“机缘巧合,瞎打误撞,这倒给了本王一个好机会。”

  “王爷?”赵衡眼露疑惑。

  “将矿山布置恢复原状后,教咱们的人立刻撤离,”他眸光熠熠,嘴角微扬。“然后放出风声,让敬王知道在他南疆境内有这么一座铁矿山。敬王生性贪婪,就算明知占山采铁有违朝廷大禁,他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如此一来,便教那敬王损兵折将,”赵衡粗犷脸庞露出一丝笑意。“却是白忙一场。”

  “没错。虽说敬王素来不拿人命当回事,但能让敬王元气大伤,倒也算得上是额外给咱们的花红奖赏了。”

  “王爷还另有打算?”赵衡注视满面愉悦的主子,心下一动。

  “自然,若不能损人又利己,那岂不太可惜了吗?”他露齿一笑。“阿衡,传令下去,命南疆那儿严加监视此事,待敬王人马进驻,立时透过南疆布政使回报朝廷。”

  赵衡恍然大悟。“原来王爷是让敬王担了这私采国矿的大罪!”

  “反正那座铁矿也快空了,还不趁机拍拍屁股走人,丢给他人收拾残局?“何况皇上巴不得逮着机会狠狠修理敬王这个碍手碍脚的‘摄政王’,所以这事要让南疆的布政使上呈天听,正好一举两得,我还做了个顺水人情给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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