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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瑄拧了眉头,我认得这号表情,他打算对他的主子固执了。

  傻,他真不会做好人,聪明的话,他该在阿朔面前表现服从,在我面前支持我、为我打气。偏偏他要夹在中间,为我替主子说项,为主子劝我投降,这种两面不讨好的事情,白痴才做。

  深吸气,我勉力开口:“常瑄,你出去吧,我没事的。”

  他犹豫半晌,仍然待在门边。

  “走!”阿朔咆哮,手挥过,一柄匕首插在他身后的门扇上。

  我急了,推开阿朔,对常瑄大喊:“你还不走!?”

  千般无可奈何,常瑄终于退开。

  门关上,屋里剩下我跟阿朔。那么多天了,我每天都想见他,谁知道见了面,才发觉两人间的距离这么大。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我早知道会走到这步。

  “你要去南国。”他直直迫视于我。

  “是。”我浑身轻颤,晕眩的感觉始终没离开。

  “为了方谨?”

  关方谨什么事?不过他知道方谨……是了,常瑄告诉他的,就算他知道小悦、小敏都不稀奇。

  “所以你早就知道方谨就是南国帝君宇文谨,打算投奔他的怀抱?”他的目光炯烈,饱含怒恨,语调里净是尖刻。

  错愕回看,我眼中浮现困惑。“方谨是宇文谨?怎么可能!”

  忽然,我想起常瑄几度欲言又止,想起他碰上方谨的诡异表情。会不会是常瑄夜闯南国后宫,在宫里见过宇文谨?

  天,我还以为自己远远离开了南国宫廷,谁知,我与宇文谨竟是这般有缘?难怪他提起女子干政,总是气呼呼,总是怨君王有志不能申,难怪他的话题总是不离国家朝政。

  所以方煜是……不,是宇文煜,宇文煜是王爷,至于他和宇文谨的赌约……我终于弄懂了,他不愿意入朝,只想背起药箱子云游四方,若非遇上我,他并不想回宫求助宇文谨,替我寻找月神草。

  “承认了?”他的嘴角挑起冰凉笑意。

  承认什么?承认命运在同我开玩笑,承认我总是被未来摆一道?承认我费尽心思,仍旧躲不开他、逃不离宇文谨?

  人定胜天?鬼话!

  “果然,他是你的……那句话是怎样说的?备胎是吗?”

  指责我?哼,我忍不住轻笑。

  “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不是我和宇文谨,是你和穆可楠。”

  “我们成亲了。”

  “可不是?早知道我该乖乖地进宫和宇文谨成亲,说不定,有另番际遇。”我同他对峙着。

  “你要我硬下心肠,让她们两个守一辈子活寡?”

  “以前你可以做到,我承诺留下之后,你的心就软了?原来承诺会让人失去身价。”

  “你非要这么刻薄?”

  推开被子,我轻蔑道:“我刻薄!?独一无二是你说的,专情是你要给我的,怎么可以承诺了我,转过头又推翻承诺?哼,做不到的事,就别让嘴巴出头。”

  “你!”他用力指着我,目光如炬,好半呐说不出话。

  生气?那我不是更有立场?

  恨恨拂袖,他在屋里乱逛乱转,嘴里喃喃自语:“不,我不要跟你吵架,这样解决不了事情,到最后你只会千方百计逃离我,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

  他突然转回床边,站定,对着我说:“你知道可楠跟我讲什么吗?她知道我爱你,知道不管是她、凤书或任何女人都取代不了你,她不指望留下我的心,只希望我同情她,给她一个孩子,让她有所依靠。”

  “很好听的说词。”我在笑,笑得讽刺,他的道理说服不了我。

  “这个时代的女人和你的时代不同,她们不能离婚再嫁,从坐进大红花轿那刻,她的人生就捏在我的手上,我对她有责任。可楠是那么骄傲的女人,却要求得那么卑微,你说,我该怎么做?”

  是啊,我们那个年代的女人随便,爱结婚便结婚、爱离婚便离婚,这么随便的我们,何必介意专一?是我笨。

  “你知道她为我挡下一箭吗?如果不是她,我们再无见面之期,你该感激她。”

  无言,真是的……心量窄的我,竟然连感激都不懂了。

  “我能为她做的不多,只是一个让她倚赖终生的孩子,都不行吗?”他抓住我的肩膀,摇得我头晕脑胀。

  他不懂女人,女人今天要了一个孩子,明天要你的人,后天要你的心,再下来,她会要你一生向她相爱相系。我是女人,我懂身为女子的贪婪。

  但我心知肚明,这些话,半句都不能说,一出口就成了自私。

  “你就这般不能容人?”

  瞧,我都不说话了,还能被编派,这是不是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没关系,反正我的形象已经很烂,再差一点也无所谓。

  “殿下言重。谈什么容人呢?嘉仪不过一介平民百姓,怎敢干预殿下的私事?”推开他,他是他,我是我,从此再无交集。

  “身为女人,你就不能多两分同情?我不知道你在计较什么,她们根本威胁不了你,她们很清楚我有多看重你,你是我爱的女人,谁都不能改变。”他把我拉回身前,抓紧我的手腕,不满我的冷漠。

  他的声音低沉压抑,不晓得忍住多少愤慨,才控得住拳头,不捏死我这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猛然间,他眼底的痛苦撞上我的知觉。

  看清楚了,在龙床上,他眼底一闪而过、我来不及捕抓的眼光是罪恶感──他因为同自己妻子欢好,对我有罪恶感。

  这种话说出去,怎能合理?

  “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给她们一纸休书吗?她们犯下什么错?错在嫁给我之前,不知道丈夫已经爱上别的女人?或者你要我永远不碰她们,让她们无出,使我有借口休弃她们?”他痛苦地问。

  不,这种话我说不出口,也做不来。可自己做不来的事,我却要逼他去做。我似乎……做错了?

  看着他消瘦的脸庞,自问:我到底做了什么?

  心软了,他是那样睥睨天下的人物啊!他骄傲张狂、英武伟岸,我何德何能,让这样的男子为我心伤。

  “如果这是你要的,亲口告诉我,我为你做到。”他深深叹气,把头埋进掌间。

  摇头,我无法亲口说出这种话,我还有道德良知,无法这样对付两个屈居下风的女人。

  看着他的痛苦,我责备起自己。不是说爱他吗?不是要把他的快乐摆在第一位吗?不是他好了,我便好了?为什么要制造他的痛楚?我早知道,我们是两道不可能的并行线,价值观相差那么大的两个人,却不知死活地一试再试,试痛了彼此。

  心底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他的想法没错,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他已经为我让步太多,我凭什么苛责于他?他把责任和爱情分得那样清楚,他说了,爱情归我,难道我夺走他的爱,还能逼他不去负责任?

  负责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事,他若不是负责的男人,怎么会以天下为己任?

  颓然靠在墙边,我缓缓吐气。

  那么多人说了我错,我打死不认,但他的沉痛却让我认下错误。同意了,真心同意他们的说词,我的确太自私,我只想着自己,却没顾虑到他的心思。

  他的苦让我失去任性本钱,我既然爱他,怎能把他锁在自己设定的圈圈?

  唉……妥协了,这次,妥协得彻底。

  “阿朔。”丢掉嘲讽、抛去讥刺,我轻轻覆上他的手背。“对不住,我只是、只是太震惊,现在……”吞下最后一丝不平,我艰难道:“现在没事了。”

  他看着我的转变,眼里带着不可置信,满目愤怒化为怀疑。

  “你说真的?”他的口气里有浓浓的不确定。

  “再真不过。”我勉强自己说谎。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如何分辨?

  “所以,你是想通了?”他猛地抱住我,口气里有藏不住的激动。

  “我早该想通的,三爷对我说过,那个……是穆可楠该得的。”

  事实上,我没有想通,只是妥协,只因我再也不要折磨这个我爱、爱我的男人。下次吧,下次有空,我再慢慢说服他,别把我和他的“责任们”摆在一起,给我一方小小的土地,我要在那里,亲手培养照护我们的爱情。

  我拿不到朝朝暮暮,至少可以得到天长地久吧?

  三爷毕竟是对的,他有先见之明,他知道我聪明,知道我一定会想明白,果然是多两分体谅、减三分妒嫉,退一步海阔天空。

  “所以,你不走了?”兴奋在他眉眼里、在他语调里,在他控不住的笑容间。

  不走是死路一条,还是得走的,但我会回来,因为舍不下他,因为我还不肯借着死亡回家。

  偏着头,我伸手抚上他的脸。他瘦了、黑了,负责任的男人最吃亏。我勾上他的脖子,把自己贴在他身上,在他身前深深叹气,似要把满肚子郁气尽吐。

  “你必须承诺我。”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我告诉自己,再对他更好一点吧!他是好男人,只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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