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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搜索枯肠地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看着酒杯中的倒影,朱桓杨勾起一个泠笑,他好想再听见那稚气的嗓音,不带算计、干净澄澈地叫出小乖两个字,可是宫中女子谁能做到?她们只会污了这两个字的意义。

  想起那个纯净如水的女人,她的目无声无息地攻陷他的心,用最真的情感,让他这个阴邪淡汉的男人体会了此生唯——次的生死相许。

  她走了,他的情死了,血也更冷了。

  他以为落落走后,自己变得越来越邪佞,毫无人性,没想到其实他还是有难忍的心酸遗憾,落落与他天人永隔后,他就明白,即使他已是九五之尊,仍无法挽回这个事实,初识落落时,他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现在他们真的“两处茫茫皆不见”了,他再也找不回那个他真心爱过的女子……无力与无奈令他心灰意冷。

  冯贵妃颤抖地放下筷子,脸色惨白。

  “哈哈哈哈,朕开玩笑呢,用膳吧,春灯节的事就劳烦爱妃了。”朱桓杨皮笑肉不笑地说完,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他留冯丽在身边是为了让无恶不作、无钱不贪的冯太师坐大,挖空冬楚根基,此时把她丢到冷宫,可就违背他的计划了不久后,春灯节到来,当日的酉时一刻,朱桓阳与冯贵妃一同登上祭春坛,他们一同望着满眼的春灯和坛下跪成一圈又一圈的群臣和命妇。

  鼓乐齐鸣,春灯节正式开场。

  欢声乐曲中,冯贵妃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身子倒向皇上,几乎要摔入他的怀里。

  朱桓杨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小声道:“爱妃小心。”

  两人在众臣面前一副恩爱情深的模样,底下却有人看得满肚子酸水。

  “喜安,上面的那个人是谁?”场中僻静的一角里轻轻响起低低的询问声。

  “皇上。”燕喜安小声回答,宏亮的乐曲盖过两人的交谈。

  身着白裳的人顿了一顿,拉出颈间悬挂着的小锦囊,凑到鼻子边,深深地嗅着里面的香气,表情平板无波,“皇上,他是皇上,那个女人呢?”

  “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问话的女子傻呆呆地重复。

  “她就是当朝唯一的皇贵妃,皇上的娘子。”以为她不明白,所以强调了下。

  倏地,拿着小锦囊的玉手一个不小心,揉碎了锦囊里的伽罗香。

  燕喜安担忧地看向她,那个小锦囊是她的命根子,向来不让任何人碰,宝贝得不得了。

  “他的娘子?”她的声音轻朝朝的,听不出情绪。

  几年来,她跟随喜安在宁川为官,遇到的人比前半辈子加起来还多,学了不少世俗知识,也跟喜安读书习字,虽然称不上能言善道,但已能流畅地表达心中所想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对外界懵懵懂懂、只知打猎的女子。

  “嘘,乖,回家再说。”周围的官员都在看他们,燕喜安只得哄着身边的人。

  她不再问,心已经死了,表情有着死灰般的静寂。

  她没想到他没有死,还做了皇帝、娶了别人,他的牵绊再也不是她了。

  而她却还留在原地,痴痴地守着他,受着他无形的影响,那场火灾过后,她再也找不到他,只能忍住心痛将他放在心底,从不对人说起,她当他是自己最宝贝的回忆,现在却彻底遭到了背叛。

  一身白杉衣裙的她深吸了口锦囊的味道,心被千万根无形的箭射穿,她又看看祭坛上接受朝臣跪拜的一男数女,愤怒、失落在平静的外表下蒸腾,五脏六俯仿佛都被撕裂般疼痛。

  环绕着她的沉稳伽罗香,顿时变成一只怪兽反扑过来,噬咬着,嘲笑着,疯狂地袭击她。

  她悲哀的发现,他有人陪了,他不再需要她。

  他为什么要教会她喜欢的意义?为什么要告诉她喜欢是何等的重要?

  燕碧落刺痛的眼眶灼热,却掉不出泪。

  第5章(2)

  春灯节的仪式进行了两个时展之久还未结束,朱桓杨便兴趣缺缺地退场,他留下嫔妃和群臣,独自登上龙辇,返回祭坛北面不远处的安华殿。登车没多久,前方的仪仗却起了小小的骚动。

  “停下。”护驾的辟邪沉沉地指挥道。

  “出什么事了?”朱桓杨在龙辈内懒懒地问。

  “敢禀皇上,前方悬挂的花灯掉落,请皇上稍待片刻。”七、八盏花灯绑在一条绳索上,适才起风,灯盏及绳索被吹翻在地,挡住了回安华殿的路。

  “不必了。”此地离安华殿并不远,他难得好兴致地说:“今日月与灯辉映,风儿也暧,朕想走走。”朱桓杨缓步前行,仰头看着空中的串串花灯。

  烛火闪耀灿烂,夜空如同白昼。

  突然,他站在一串花灯前停住脚步,目光死盯着串连花灯的绳索?那条普通的绳索间,夹杂着一抹相当特别的紫色,吸引着他的目光。

  “解下挂灯的绳子。”他的神色有了变化。

  侍卫不敢怠慢,连忙解下高高系着的绳子。

  朱桓杨压低呼吸,接过侍卫呈上来的绳索。

  猛地,他的胸膛滚过震惊。

  是她!错不了的,只有她,才会在绳子里缠上独一无二的紫芯草,因为她说,这样绳索会变漂亮。

  数十盏灯笼横在夜空里,将星星的光芒掩盖住,他不动声色地张望,人呢?那个人呢?

  是她吗?如果是她,她应该就在他身旁,也一定看见他了,却不愿出来相见,为什么?

  难道是她的魂魄吗?朱桓杨泛光的俊眸,闪耀着悲恸的光芒。

  徐徐吹入衣衫内的风,点起希望的光亮,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时如厉鬼,时而又笑得欣慰。

  这么多年来,心第一次这般有力的跳动。

  “皇上?”静待多时的穆公公不明白主子此时的脸色有何意义,狐疑地唤道。

  “把所有入宫参加春灯节的命妇都给朕叫来。”她一定在进宫的女人当中。

  “皇上,人都已经散了。”祭坛前哪里还有人。

  这么快?朱桓杨墨玉似的眸子一黯。“是吗?”

  “回皇上,是。”

  “好,好,朕就不信她不出来。”

  “皇上,是刺客吗?”辟邪警戒地扫视四周。

  朱桓杨不语,于紧握着长长绳索,幽幽地走向安华殿。

  燕喜安办完公事,回到位于城东的家中,由于为官清廉,再加上周济穷苦百姓,夫妻俩只够祖一间破破烂烂的小院子。

  刚一进门,便看到落落在井边洗着衣裳。

  “落落,我回来了。”关好院门,活泼地跳到她身边,蹲下,一起跟落落挥着衣物,当官的气势全跑没影了,那嗓子,进门前还低低沉沉的,进门后却变得细柔绵软,白净秀雅的脸上一双活泼明亮的眼睛盈着笑。

  “喜安。”她抹了抹汗,勉强一笑。

  “落落,你最近都不太开心。”燕喜安仔细地研究她的神情,觉得她比以前更加沉默了,她一有事就搁在心里,瞒着藏着,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没有,喜安想太多了。”落落低头搓洗衣裳,雪白衣物上的污点怎么搓也搓不掉。

  “我跟你讲哦!皇上颁诏,四月初七,四品以上官员都得带着家眷去祭陵,现在春色正好,落落,就当我们去踏青。”搓动的衣物的手蓦地变得更加用力,衣物嘶啦一声分成两截。

  咳!燕喜安瞪圆眼睛,哭笑不得地看着可怜的衣物,现在可以肯定,落落是在不高兴了。

  “落落,你是不是在怨我?是我不好啦,非要拉你陪我一起做官,这么多年都靠你替我掩人耳目,才没被人抓住小辫子,毕竟有谁会想到,有娘子的官是……”

  燕喜安拉着她的手可怜兮兮地嘟起嘴。

  “我去给张嫂送银两,我们出门的话她吃不饱。”落落起身,擦千两手后道:“我不怨喜安。”喜安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更是她最尊敬最喜爱的人,对她恩同再造。

  “谢谢落落,耶!哪来的一只癞毛猪?”燕喜安眼神一瞟,一只长得超难看的小猪出现在眼前,它正躺在屋詹下,咕噜咕噜地啃着一块大饼。

  “捡来的。”落落开了院门。

  “我们也要养猪啊?取个名字好了。”

  “小乖。”她人已跨出门槛,声音留在门内。

  “什么?”那不是她以前最爱提的名字吗??

  “就叫小乖。”语毕,她的小身影已消失在屋外。

  不再多做解释,落落离开只有两间瓦房的院子,疾步走向位于南边陋巷的张嫂家中,正值申时四刻,街道上人迹慢慢变稀少,天色也有些昏暗。

  “把银子丢出来。”两个小贼守在陈家药铺的后门处,鬼鬼祟祟地低声说道。

  反应迅速的落落一闪身,便躲藏在墙角处。

  “小声点,拿到了拿到了。”后门内接着闪出来一个精瘦的男子,怀里抱着偷来的银子和药材。

  落落没有出声,动作轻盈地捡起脚边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子,准备出手。

  “都给我站住。”一道娇喝阻断落落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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