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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人怎能这样无耻?明明是血腥的侩子手,却扮作仁慈的救世主。

  从那一天起,他活着就只有一个目的——复仇。

  为了复仇,他等待了七年。

  她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她独自在黄泉路上等待,仿佛在等谁与她同行。然而,不见人来。

  她不知道自己要等的是谁,只是模糊的知道,是一个男子。

  他们说好一起投胎转世,凭着前世的印记相认,可是,他却失了约……

  为什么?因为他临时变了心?

  一忆起他,便有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像剑一般鑚她的心底,生生世世也不能忘怀……可是,她依旧不知道他是谁。

  “格格——”一双手推着她,耳边传来碧喜的声音。

  她从沉睡中悠悠转醒,发现枕边湿哒哒的,似有落泪。

  “格格,又做梦了?”碧喜十分镇定,马上掏出手帕,替她擦拭。

  每一次,当她做梦,都会泪流满面,碧喜早已习惯了。

  “什么时辰了?”怀烙叹一口气。

  “午时刚过。”

  怎么,只是午间小憩而已?

  那个梦,让她都忘了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格格,皇上传你去呢。”碧喜又道。

  “皇阿玛?”怀烙有些诧异。

  这个时候,雍正该忙着,与朝臣们议事都顾不过来了,怎么会要传她过去?

  “皇上说什么了?”她忍不住追问。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反正挺奇怪的,不过听说今儿皇上兴致挺高。”

  换了衣,梳了妆,敷上那张最厌恶的人皮,怀烙匆匆来到御书房。

  太监却说,雍正此刻在院中赏花,约她湖边一见。

  怪了,今天什么日子?皇阿玛是出了名的大忙人,自从登基后,她就不记得他赏过花。

  穿过花径,果然见雍正不同以往的神清气爽,站在湖水边,难得的心旷神怡。

  “给皇阿玛请安。”怀烙上前盈盈一拜。

  “女儿啊,来得正好。”雍正笑眯眯的道:“听说他们在这湖里养了些俄罗斯的鱼,不知什么模样,待会儿正好钓一条上来尝尝鲜。”

  “皇阿玛是想让孩儿钓吗?”她发现雍正手中并无鱼竿。

  “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荡荡秋千、放放风筝吧,钓鱼这种事,是男人干的。”雍正却道。

  “皇阿玛特意叫我来,就是为了看别人钓鱼?”看谁?只见这钓台之上,此刻就他们父女两个,外加一大群站得远远的太监宫女。

  “呵呵,你可知道今年京试刚刚结束?”雍正转而问。

  “知道啊,不过听说状元郎还没选出来,就等皇阿玛的殿试结束了。”怀烙心中一阵狐疑——干嘛忽然说起这个?

  “今儿就是殿试的最后一场。”

  “什么?那皇阿玛应该亲自督战才对吧?!”还有心情钓鱼。

  “对啊,所以朕挑了这个地方。”雍正神秘的道。

  “这儿?殿试?”她吓了一跳,“这儿无桌无椅、无笔无砚,怎么考试啊?”

  “钓鱼啊,谁钓的最多谁就是今年的状元。”雍正一笑。

  “皇阿玛……”她简直不敢相信。一向注重择良纳贤的父皇,居然会如此儿戏,“这……”

  “觉得奇怪?”雍正自桌上拿起一只小小的罐子,递到她手中,“这里边释放了特殊香料的鱼饵,待会你看中了谁,就把这个给他,保证他能中状元。”

  “我?”怀烙手一颤,差点将罐子打落在地。

  她明白了,终于明白了……这哪里是选状元,分明是为了她挑女婿。

  “皇阿玛,这不行……”她连忙拒绝。

  “怎么?觉得皇阿玛徇私了?”雍正莞尔道:“你放心,今年挑出来参加殿试的青年才俊,个个都很出色,最后进入前三甲的人选,更是不分伯仲。皇阿玛看了他们的文章,觉得让谁当状元,都委屈了其余二人,所以想出了这个法子。一则可以让举棋不定的状元人选尘埃落定,二则也可以替我的宝贝女儿挑一个如意郎君。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虽然如此,可前三甲的排位毕竟有别,女儿不敢擅自决定他人的前程……”

  “怀烙,为人处世不必过于陈腐,这三人无论谁当状元,都不会对他们的前程有所影响。在朝为官,也不是谁当了状元就一定能前程似锦,我大清有不少位列公卿的元老,都不是状元出身。”

  “可……”她吞吞吐吐的道:“万一女儿谁也看不上呢?”

  “呵,”雍正笑出声来,“朕就知道,你要说这一句!”

  “女儿……年纪还小,不想成亲。”她咬咬唇,横下心道。

  “因为那个胎记?”雍正一针见血的道。

  她一惊,哑口无言。

  的确,因为自惭形秽,不愿意嫁人。

  秘密是守不住的,一旦有了丈夫,迟早会看见她那半张丑陋的脸……到时候他会嫌弃她、讨厌她……她最受不了的,不是独守空房,而是爱过的人变心。

  “怀烙,”雍正忽然换了严肃神色,语重心长的道:“你可知道,这三宫六院之中,朕最宠爱哪一个妃子吗?”

  “好像……是孩儿的额娘。”皇阿玛事忙,平时很少翻牌子召侍寝,可是,至少每半个月要见她的额娘一面,其中深情足可见一斑。

  “你认为你额娘是宫里最美的嫔妃吗?”

  “不是……”她实话实说。

  “可是朕却对她宠爱有加,二十载不变,你认为一个男子钟情于一个女子,只因为她的相貌吗?”雍正直言道。

  “可孩儿的相貌不是一般的丑……”她依旧害怕担心。

  “你啊,为了逃避婚事,什么手段都用尽了。”雍正宠溺的拍拍她的头,“你以为朕不知,那日在长春园,故意刁难你福曦表哥之事?”

  的确,那道难题,不是皇阿玛出的,而是她。

  她平时故作眼高于顶,故作刁蛮不近人情,只是为了逃避婚姻。

  “女儿,你忘了,这世上有一种叫缘分的东西。最美的女子不一定有好归宿,最丑的女子也未必就婚姻不幸,关键在于,她得给自己一个嫁出去的机会。”雍正道。

  心间似被轻轻叩了一下,微微打动了。

  “你到底想不想嫁人呢?”

  是呵,她想……哪个女子不渴望得到爱情?她装模作样,不过是害怕受伤的伪装。

  “要是今天……没有女儿中意的人呢?”终于,她支吾的开口。

  “你啊,”雍正不由得笑了,“终于同意了?别怕,今天挑不到合适的,皇阿玛再给你安排别人,但是若有看到喜欢的,手中的鱼饵记得一定要交给他。”

  “是。”由于到最后,她选择了点头。

  十八年来,这是她迈出最艰难的一步,她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但她想给自己一个得到幸福的机会。

  “说着说着,人就来了。”雍正忽然笑道:“瞧!”

  顺着父亲的示意,怀烙转过身去,果然三位青年才俊正在太监的引领下,徐徐朝这边走来。

  她的心尖忽然像被什么激了一下,实现猛的模糊起来,泛起泪花。

  是他?那个清雅如玉的白衣男子……

  今天他依旧穿白,上衣用银线绣了万字流云图案,益发清俊迷人,哪怕与同年级的杰出人物在一起,亦能引人注目。

  为什么,每一次看到他,她就会莫名其面的心疼?每一次,即使隔了再远的距离,也能一眼就认出是他。

  他们之间,难道会有什么奇特的缘分吗?

  慌忙用帕子遮住面颊,微微侧颜,不让旁人发现她的异样。

  “参见皇上——”三人来到眼前,一起向雍正行君臣之礼。

  “今日游园,不必拘谨。”雍正和蔼地道:“你们可会垂钓?”

  “垂钓?”三人一怔。

  “今天朕就要考考你们,看你们谁能钓的大鱼!”雍正话中有话的道。

  太监立刻上前,捧上鱼竿。

  “这湖四周,你们随便找位置。”雍正又道:“据说钓鱼的位置也很重要,湖水是流动的,自西向东,并非死水,你们可看仔细了。”

  “臣选上流。”其中一人忙道。

  “臣选下流。”另一人道。

  “上下流有什么讲究么?看来你们都是钓鱼的行家啊。”雍正看一眼立在原地、默不吭声的叶之江,“爱卿,你呢?”

  “臣无所谓,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他从容的答道。

  “哦?”雍正颇有兴趣的瞧着他,“挑不对地方,鱼钓少了,朕可没办法帮你。”

  “臣今天本来就不是来钓鱼的。”他微笑的答。

  笑容中,似有寒光一闪。

  他的确不是来钓鱼的,凭他的聪明,也深知今天并非钓鱼这么简单——传闻状元郎的名额迟迟不定,只因为他们三个人的文采相当,雍正举棋不定,今天大概是什么变异的比试吧?

  不过,赢不赢他都无所谓,今天,能离雍正这么近,他就达到了目的。

  他的袖中,藏有一把薄刀。

  纸那般薄, 娟那般软,却锋利无比,唯有如此特制的利器,方才入宫搜身之时,才不易被侍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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