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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脑子在走。」

  「好吧,你迷路了,迷到哪去了?」

  「我认识的巫老板,不像会强暴女人……」她想了整晚,想不通。

  「嗯,所以才有人说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是,他不像在伪装,他对女人很尊重,不对,他甚至尊重流浪狗,甚至尊重一只虫子,他不像坏人。」

  「那是因为之前被抓到了,所以不敢乱来了吧。」

  「爸。」夏颖儿突然跳起来。「我要去问他,我要他亲口跟我证实这件丑闻,不然我不信,说不定他是被栽赃的。」

  「你疯了吗?他都跟人家和解了。」

  「我还是想问,我要去,不然我躺这里一直想,我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来、再吃一包乖乖,说不定就好了。」夏晓山拉住女儿,不让她定。

  「这次乖乖没用,咸酥鸡也没用,我吃到胃都痛了,脑子还是在打架,我要去问他,我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就再也不见他。拜托……」

  夏颖儿哀求老爸放手,夏晓山深深注视着女儿,看到她的决心,知道拦不住。

  「好,但你要答应,你不在那里过夜,你手机要开着,我随时会打电话监控那边的状况,你不要让我紧张。」想到女儿要去见强暴犯,他不放心。

  「好。」

  「你……你真的爱上那个人了是不是?」

  「是。」夏颖儿答得乾脆。「所以我要问清楚,他当初到底有没有强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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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巫克行对她的质问,答得很乾脆。

  夏颖儿愣住,再没有藉口相信他。

  凌晨一点,通常,这时候咖啡行已经打烊,他也回家了。

  她凭着一股冲动跑来看他在不在,没想到他真的在,他只开着吧台上一盏黄灯。她跑进店里,看他站在吧台内,背对门,他正在清洗器材。

  听见声音,巫克行转身看着她。

  然后她冲着他就问了:「你真的曾经强暴女人?」

  然后,他就那样回答。

  「是。」他微笑,对着她错愕失望的表情,他笑得很挑衅。

  「是真的?」她还是不愿相信。

  「是真的。」巫克行懒洋洋道,双手往后撑在流理台,长腿闲适地交叉立着。她失望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能伤他。

  他像局外人,观赏她呆愣的蠢样。他低笑了,嗓音深沈磁性,讲着很可恶的话。

  「是啊,确实是真的,夏老师,要我再多讲几次吗?还是要我讲得更清楚,包括所有的过程?是,我强暴女人,我曾下流龌龊地强暴女人……为了不被抓去关,为了保住我的事业,我跟她和解,找了最棒的律师,让官司打不下去。是,这就是我……」他挑起一眉,问:「为什么哭?」

  是啊,为什么哭呢?我哭了吗?夏颖儿震住,摸摸脸,发现眼泪直直落。

  「我很难过。」她哽咽。

  「难过什么?」他冷笑。

  巫克行低头看看手表,吹了声口哨。「一点多了……」走出吧台,走向她。

  她惊骇,退后再退后,很有压力,她有点怕他。

  他很故意地问:「凌晨一点多,跑来见一个强暴犯?你不觉得太危险?」

  「因为我不信你是那种人。」

  「你不信?」他笑意更深,更逼近,她退得更厉害。「你不信我是那种人?」他凑近她,在她耳边问:「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跑来质问我?你不相信我是那种人?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问我是不是?」

  「我是不信,我是觉得你不会做那样可怕的事,所以跟你求证,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

  「喔?这么伟大啊……多了不起的信任。」

  「所以……你究竟有没有做那种事?」

  巫克行靠近,更贴近她,几乎脸要贴到她面上去了,然后他用非常温柔但其实很冷酷的嗓音说:「你相不相信我,关我什么屁事。」

  他后退,冰冷的眼神,像要碎裂她。她在他冷酷的注视中,慢慢僵硬。

  他说:「听着,如果你以为我会在乎你或任何人的想法,那么你不是自大得过分,就是太愚蠢。是,我是强暴犯,是,我是下流卑鄙,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标签吗?会在乎像你们这些蠢物的眼光吗?」

  「我只是要真相,我想听听你的说法!」她吼他。

  「我的说法?」他扬起一眉。「我没有说法,我凭什么要跟你解释?」他不想脱罪,他不屑。

  「巫先生……」

  他脸色一凛,眸光冰冷。「你立刻离开我的店,夏颖儿,你没资格站在我的地方,你给我滚出去!」他怒道。

  夏颖儿怔住。「你干么凶我?」她啜泣,伤心的哭了,对他咆哮:「倒楣的人是我!你凶什么凶?我讨厌你!讨厌你这个下流的男人,混蛋!」

  夏颖儿跑出咖啡店,一路呜咽着走回家。

  夏晓山看女儿进门就追着问,一直追到厕所。「怎样了?女儿,他怎么说?解释了吗?他狡辩对不对?是不是说他无辜的?你不要傻傻就信哪,你别为那种人哭你……」

  「他说他是强暴犯,他说他是下流的坏蛋!」夏颖儿嚷,哭进厕所,摔门,将父亲关在门外。她跌坐地上,双手蒙住脸痛哭,

  「他这样说?」夏晓山愣住。怪了,还以为他会狡辩的。

  夏颖儿在里面痛哭。

  夏晓山很心疼,拍着门问:「知道他这么坏,你还为他哭什么啊?」

  「就是因为知道他那么坏,我还很喜欢他所以才哭嘛……」夏颖儿口齿不清嚷。「他叫我滚……他不要看见我了……」心好痛好痛,好像要破掉了,她该怎么办?他不要她了……

  「他叫你滚?」

  「他说我没资格站在他的地方。」

  「你没资格?你没资格?」夏晓山大叫。「他以为他是谁!」丑闻被揭发,羞愧的人是他,他还有脸呛他女儿?「什么叫没资格在他的地方?现在他来求你,我还不准你去咧,真夸张的,你不要哭了啦,为那种人有什么好哭的?」

  不管爸爸怎么讲,夏颖儿就是止不住眼泪,她不出去,硬是在厕所哭到失声。

  怎么会这样呢?他叫她滚,她就这么心酸?那她的自尊呢?该嫌弃他的人是她,怎么变成她在哭泣难受?她不自爱吗?她不过是想问个明白,她心里其实百分之九十是要相信他的。

  他却说了那么多个「是」,让她无话可说,让她对他的感情走投无路。他的承认太坦白了,坦率到她问到确定的答覆,心里却更困惑。他的承认,无法说服她的直觉,她认定他没有犯罪,还是,这就是爱情的盲目?

  奇怪自己干么在乎他到底有没有犯罪?这样混乱的情绪,她何必背着?她可以立刻终止,反正他们俩才刚暧昧不久,反正彼此也没有跟对方告白,而且她这会可以理直气壮回家住,不用再寄人篱下,这不是最完美的END吗?

  是很完美,感觉却很癌。

  讽刺是,她比平日更渴望见他,赖在他身边。

  夏颖儿躺下,缩在冷地砖,揪住发,脑子战争不休,两个声音叫战——

  「夏颖儿,你疯了吗?他是强暴犯,大坏蛋,你还想见他?」

  「可是,跟他在一起时,好快乐,我觉得很幸福。」

  「那是幻觉,他伪装咸君子,等你上当就露出狰狞的面目。」

  「可是他助养孩童,喂食流浪狗,这么善良,又怎么说?他怎么可能是强暴犯?」

  「那是他装出来的,掩饰过去犯的罪。」

  「但是他的眼神很正直。」

  「当局者迷,情人眼中出西施,可怜的夏颖儿,你被他迷得分不清是非了。」

  「我是很理性地在分析,我感觉他不像在装的,我在他身旁觉得很宁静,很安全。」

  「好好好,你想受伤,就去找他啊,继续和他来往啊?无风不起浪,他没做那些坏事,就不会闹那么大了。」

  「好吧,假设他真做了那些事,也许他真心忏悔,改邪归正,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机会?原谅他?信任他?」

  「你当你在普渡众生?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你疯了。」

  我疯了。只有这一点,夏颖儿很确定,她是爱疯了……

  夏颖儿被他骂跑,巫克行以为他会松口气,为自己的「有个性」喝采,结果,他没获得平静,反而心浮气躁。

  他讨厌追问他过去的人们,拒绝再提起那段丑陋往事,他不希罕谁信任,包括这阵子迷住他的夏老师。他一股火大,将她衣物全打包,装箱,清空房间,堆在角落。忙完,已经清晨四点。他筋疲力竭,倒在她躺过的床铺睡觉。

  白床单,漫着淡淡甜橙味,是夏颖儿爱用的洗发精,一种很夏天的气味……

  他心情很糟,捞来枕头,侧身,拽在怀里。那股甜橙味,扰乱他,嗅进鼻尖的甜味,害他在秋天清晨特别脆弱。

  这世界不公平,他想着。

  他再也不要对谁动心,这些纷扰,让他厌恶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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