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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因为上课常不在家的师妹漏算了好几笔,比她更会盘算的师父总会趁她不在时赶紧拿了就走,还大言不惭的说是孝敬师父的生活费,不许让小春色知晓。

  前前后后不知拿了几回,他以为师父真的有急需,对金钱慾望不高的他由他去,反正奉养长辈也是晚辈的责任。

  “什么镜子,没听过、没听过,你不要烦我,拿根棒棒糖一旁玩去,我不认识你。”哼!谁要跟他聊,一个白发小鬼。

  “师父,你既然无心寻找师娘的下落,那徒儿也就不用再费心了。”一说完,司徒离人做势要起身。

  一阵拉扯力道,让他无法离开。

  “等一下、等一下,师父我有空,有空有空,咱们师徒亲如父子,天南地北都能聊。”一提到亲亲老婆,欧阳不鬼的态度变得特别有亲和力。

  “师父,可不可以先放过我的头发,我向你保证它绝不是麻绳。”他也太用力了,差点连头皮都扯下来。

  欧阳不鬼呵呵干笑地连忙放开手中的一把银丝。“好、好,都放了,你师娘在哪里?”

  有一十八年没见了,想她想得都牙疼了,面黄肌瘦,有如行尸走肉……唉!他的小亲亲哟!

  “先谈谈那面镜子。”司徒离人很坚持。

  一听到镜子,他马上耍赖地翻脸。“你不孝,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娘。”

  “是师娘。”他纠正。

  “管他是师娘还是亲娘,快把我老婆找出来,不然我偷光你们家的黄金瓮。”欧阳不鬼仰高下颚,十分神气的威胁。

  司徒离人从容不迫的应付。“我们家不就是你家,有人会偷自己家的东西吗?”

  “嗯!嗯!说得也是。”他捉了捉耳朵,一脸赞同的直点头。“等等,你少攀关系,你姓司徒,我姓欧阳,我们是井、河不相犯,谁跟你同一家了。”

  欧阳不鬼的眼珠子直乱瞟,想趁瞎子没留神时开溜,他才不要跟他谈什么镜子问题,一切是他咎由自取,他不过秉持为师之道匡正徒弟的错误而已。

  “师父……”他又耍孩子脾气了。

  “不听不听,你别喊我,我是小偷。”谁理他,一点都不可爱。

  “好吧!师娘闺名柳春绣,居住在太湖湖畔,布商之女,十七出阁,十八产一女,名为欧阳……”

  “好了、好了,别再念了,你要聊什么就聊什么,师父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陪你聊通宵。”呜!为了他的小绣绣,他认了。

  一抹满意的微笑在司徒离人嘴角漾散开来。“师父以前曾告知徒儿,阴镜早在几百年前破了,是否还记得此事?”

  “哼!破了不能补吗?你这死脑袋是石头做的呀!没有阴镜哪来阴阳镜,独阳不生,亏你还是名能洞悉天机的阴阳师呢!”笨死了,随便说说他也信。

  小时候还挺伶俐的,鬼头鬼脑颇对他脾胃,谁知越大越呆,食古不化,活像一尊活化石,让他越来越后悔收了个呆子为徒。

  “师父,为什么神恩不能回体?”他也不跟他夹缠不休,直接点出重点。

  一扯到于神恩,欧阳不鬼身体抽跳了一下,很心虚、很心虚地踮起脚尖,往后滑移。

  “她……她不能回体关我什么事,你……你害她的。”他很不负责任地将过失推给呆呆徒儿。

  “我?”司徒离人微讶。

  “就是你这个凶手,你快伏首认罪吧!”他用手戳了他一下。

  司徒离人的眉头微拧。“师父,麻烦你说清楚,徒儿资质鲁钝,不甚明了。”

  一听徒儿向师请益,欧阳不鬼不免得意地挺直胸。“你在十八岁那年是不是为了心无旁骛跟我学道,所以自设斩桃花阵?!”

  “十八岁……”似乎有那么一回事。“是的,师父,徒儿确实斩桃化煞。”

  他确信当时的程序并未出错,原本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子一一转移目标,连追他最勤的安亚菲也跟一名学长交往,有一段时间没再出现他面前。

  “哈!我就知道你这笨蛋没大脑,只顾眼前而忘了以后,你的桃花阵收了没?”呵呵呵!他也不是完人嘛,搞出纰漏了吧!

  “咦?”经师父一提,司徒离人这才想到他并未收阵,因为当时赶着上课,事后也忘了有这档事。

  “阵法一摆未收,效力是十年,因此你这十年来心如止水,不沾女色,没人能令你动心,你斩桃花的同时也斩断你的爱情路……”

  “我的爱情路……”不会吧……

  “别打岔,听我说完,师父我可不是每天有空陪你闲磕牙,你十八岁那年呀,情种已经发芽了……”

  注定要遇见命定的那个女孩,两小无猜谈一段纯纯恋情。

  “她原本该和你相遇、相恋,两年后因怀了你的孩子而难产死亡,你悲伤之余摒弃世间情爱,以修成正果为目标,不再有男女之情。”

  “可是你的擅作主张改变她的命运,让她提早离世,她是触发你入道的因,而你却让她承受你铸下的恶果,因此她心愿未了,死也不成鬼。”

  要不是她执念过深,他也保不住她。

  含笑而终,世间能有几人,谁不是带着遗憾和不舍而走,但有些人的爱欲憎恨太鲜明,该走而不走,硬是徘徊人间,才会衍生出一些棘手问题。

  他早就算出笨徒弟的姻缘路不顺,本想帮他个忙,让小俩口欢欢喜喜地有个未来,摆脱宿命,两人活到七老八老,相偕到他坟前上香。

  谁知他自作聪明,害那女孩因他的胡搞瞎搞而变成半死人,不是他的错还能是谁的错,自搬石头砸脚嘛!

  “你早知道神恩的存在却不告诉我?”一直瞒着他,连点口风也不透露。

  “当然喽!不然我怎么把她的魂魄收入阴镜里,叫她顺着光去找你……”啊!他好像说太多了,小小人的神色有点变黑了。

  司徒离人的笑带着一丝……森冷。“师父,我想你还忘了告诉我要拆开阳镜的封符。”

  若非师妹意外回到宋朝,嫁予宋人司徒太极为妻,那面镜子不会有人注意,直尘封在箱底。

  “有……有吗?”欧阳不鬼装傻地走到徒弟身后,一副“人不是我杀的”的胆怯样。

  “神恩找不到我,因为两镜之间的通路封死了,所以她被困在阴镜里,一直沉睡。”

  他话越说越轻,欧阳不鬼惊惧的口水也越吞越多。

  “先说好,你不能动手打师父,那是逆师不孝,至少我保住了她的命,没让她变成孤魂野鬼,光是这点你就该感谢我。”他赶忙讨人情,以辈分压人。

  “是的,我该感谢你。”没有师父的插手,他就错过今生的最爱。

  握紧的拳头松开,试图让自己冷静的司徒离人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驱散了弑师的冲动,师父的“关心”让他没齿难忘。

  喝!他在咬牙呐!不会想咬下他一口臂肉吧?!“呃,师父约了老朋友泡茶,我该出门了……”

  “等一下。”

  “还……还有什么事?”欧阳不鬼右脚抬高,呈开溜姿态。

  司徒离人笑笑地起身,一手搭在师父肩上。“你又忘了一件事,师父。”

  “我……我……哎呀!我的脚怎么在抖,真是没用。”原来温和的人动起怒是这副模样,以后他玩笑会开小点,绝不超过对方容忍底线。

  老人家不疯癫也不张狂了,畏畏缩缩地像只被老鼠夹夹到尾巴的乡下老鼠,痛得要命又脱不了身,眼睁睁地看着大扫把从脑门挥下。

  “敢问师父,徒儿该如何做,离魂的神恩才能回到肉身,二者合为一体,恢复神智?”没交代清楚,他哪儿也别想去。

  喔!是这件事呀!吓死他了。“很简单,先将她收入阳镜,再叫她从阴镜爬出来,魂浮于上,肉体置于下,重叠为一,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还有一件事。“为何她进不了放置阴镜的病房,反而遭其所伤?”太不寻常

  欧阳不鬼又骄傲了,哼哼扬声。“师父教导的时候不注意听吧!门有门神,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自然会被请出去咯!何况四周我还布下鬼神不得进入的结界,她没受伤我才觉得奇怪。”

  那表示他的功力退步了,连只小鬼也奈何不了。

  “师父——”他语气听来似乎有点幸灾乐祸。

  “好啦!好啦!别再用阴森森的声音喊我,那娃儿能回去的管道只有一个,那就是阴阳镜,她不能见到另一个自己,否则就……”吓,他不是看不见,怎么瞪人瞪得令人发毛。

  “否则怎样?”

  他一边说一边后退。“魂飞魄散,不再有轮回。”

  世上再也没有她这个人。

  “什么?!”

  杯子滑落地面碎裂一地,脸色惨白如鬼魅的于神恩扶着门框,摇摇欲坠的面露惊慌,两眼失焦地望着地上泼洒的水渍。

  她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那是什么呢?

  鬼吗?

  难怪她不用吃也不会饿,因为她不是人嘛!可是……可是她明明有肉体、有知觉,受了伤也会痛,不是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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